拓跋力微在驿馆门前站定,居高临下的望着堵在身前的莫云滨与一干衙役,故作不解的左右望一望,扬声问道:“六皇子这是作甚?莫不是你们庆嘉的天牢中丢了要犯,要到这小小行馆拿人?”
若汐看出这些人来者不善,莫云滨周身更是散发着生人勿进的怒气,她忍不住向着拓跋力微身后小心挪动了半步,企图用他还算高大的身姿为自己遮挡些许莫云滨的怒火。不知为甚,若汐总有种这事与她有关的错觉。
哪成想莫云滨从她出来一双充火的眸子就不曾移开片刻,此时她自以为不被察觉的举动,却如同火上浇油般彻底燃起了他的怒火,将庆嘉朝最是冷静、睿智、处事不惊的六皇子变成了被妒火蒙住双眼的莽夫……
后果自然不堪设想!
莫云滨右手成拳握紧负于身后,早已是青筋毕现,明眼人若是细心查看,还会察觉出些微颤抖。他并不回答拓跋力微的问话,甚至不屑用眼睛看他一下,而是转头跟唯唯诺诺的贾顺平发号施令道:“拿下!”
贾顺平手足无措,左右为难。六皇子突然派人将他从顺天府拖来这里,命令他要将拓跋族前来求和的世子拿下,理由是掳走当朝丞相爱女,危急百姓安危。可……两国休战、边疆稳定是大计,他若真将拓跋王子抓进顺天府大牢,十个脑袋都不够砍得!贾顺平心头哀嚎,这些个王公贵族为个女人挣来抢去,作何要将他扯进来?到时候皇上震怒,动不了皇子,他肯定是第一个被宰的!
他苦着脸为难:“这……六皇子恐怕不妥吧?”
莫云滨眉头一挑,眼神一凛:“哦?你顺天府的指责为何?”莫云滨声音轻飘,不变喜怒,可了解他的人都明白,他这早已动了肝火,再要违背……只怕不用皇上知晓,有些人的脑袋便要搬家了!
贾顺平自然也知晓这个道理,豆大的汗珠滚下来,他已经顾不得擦,弯着身子颤声回道:“保、保、保京都一方百姓……安定,为、为圣上、分分分忧解难。”莫云滨如刀般凛冽的眼神让他佝偻的身子快要趴到地上了。
“那你说,当街掳掠良家少女,算不算你顺天府分内的差事?”
“是!”贾顺平总算明了今日之事他休想躲过……只能咬咬牙,狠狠闭闭眼,起身对身后原地待命的衙役发号施令:“都给我听着!拓跋族王子拓跋力微当街强抢民女,藐视我庆嘉朝的律法,给我即刻拿下!”
贾顺平提着脑袋喊出这番话,换来的不是手下出手抓人的动作,而是身后一阵刀械棍棒的出膛之声。贾顺平赶紧回头一看,心下顿时大叫不好!
拓跋力微带来的手下,除了军师图塔看上去像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其余人众皆是魁梧高大的汉子,这会儿听到有人想拿自己主子,顿时从后腰之处掏出自己的家伙,怒目圆瞪要跟他们拼命。
而拓跋力微,从头到尾,除了起初那句询问,一直噙着张扬的笑,右手挑着胸前一缕红发慢悠悠的卷着,仿佛这一切与他都如跳梁小丑般搞笑。此刻的拓跋力微微微侧身,左脚前移寸步,将若汐整个人护在身后,看上去一副悠闲的模样,实则早已是全身戒备。
若汐望着他裸露出的肩膀处僵硬的肌肉,也明白他是要护自己周全。可……听莫云滨与顺天府尹的对话,指明是因她而起。若汐微微垂首,小声跟拓跋力微耳语:“此时因我而起,不若让我跟他们去了,左右我父是右相,他们肯定不会为难于我。你外族来中原,别耽误了求和大事。”
拓跋力微没想到若汐会突然说出这番话,尤其最后点到两族之间的求和大事,这是他不得不考虑的。可他拓跋力微自小长在大漠素来是最混不吝的,这点手段就想压制他,实在是可笑之极。他略略偏头凝望若汐半晌,心情甚好的告诉她:“自古皆是英雄救美,微可不想做那被美人救的……那般可不是英雄,反倒成了狗熊!哈哈,放心,我自有分寸。他不敢真拿我怎样!”
拓跋力微心里敞亮,莫云滨不过是想给自己一个下马威,捡回先前在悦来酒楼的面子。真要敌对起来,莫云滨比自己顾忌的多得多。至少他头顶还有皇帝老子盯着。可他算错了,他拓跋力微也不是任谁都能揉圆捏扁的主!
莫云滨不是想闹么,他拓跋力微就给他往大处闹,最好闹个谁都不好收场,待到那时,看他如何?
这番剑拔弩张、一触即发,偏偏两边对峙的主均是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这可急坏了被夹在中间最最担惊受怕的顺天府尹贾顺平!
“六皇子,你要抓我拓跋力微,总该要有个说法。难不成你们天朝抓人从不问青红皂白,只凭主子高兴?”拓跋力微瞄一眼莫云滨似笑非笑话中带话。
莫云滨在气势上自然也不会输给他,低头拂拂微微有些褶皱的袖口,皮笑肉不笑的答道:“自然不是。有人举报拓跋王子驿馆内出现断指女子,怀疑被人毒打虐待,还有……拓跋王子当街强抢民女,视我庆嘉朝的律法于无物!你说,我该不该抓?”
拓跋力微故意露出一副震惊的模样,仿佛莫云滨口中这些事他也是刚知道。“哎呀哎呀,怎会有这般丧心病狂的匪徒,实在是丧尽天良,该抓!不然……”他抄起一撮红发,卷了又卷,半晌扭捏道,“如我这般玉树临风人神共妒的美男子只怕夜晚也要不能安枕啊!”
若汐狠狠咬住下唇,才好不容易没有笑出声来。这个活宝,他是打定主意要气死莫云滨么?
果然莫云滨原本铁青的脸被他气得已然变为猪肝色,当着顺天府尹和恁多的衙役,也真够丢脸的。他恨恨地一甩衣袖:“拓跋王子不必耍嘴皮子,云滨口中此人便是阁下!”
拓跋力微继续装傻:“哦?那微就不明白了,六殿下凭甚这样说呢?微一直与手下待在驿馆,不曾外出啊。”
莫云滨咬牙,瞪着拓跋力微:“我亲眼所见!拓跋王子在悦来酒楼当众劫走相府千金,如今又将人扣在手中拒不放人,还要百般抵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