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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早晨九点,千草医务室。校医阿姨摆了摆病床边的点滴瓶,确定没有问题之后小心地把季洛洛的手放到被子里,轻轻掖上了被角。她严肃地对余希阳说:“我们学校是寄宿式的,学生的父母都不在身边,你作为她的同学应该多关心一下她的身体健康才对!不要让她熬夜,她现在只是低血糖晕倒而已,要是再发展下去,问题会非常麻烦!”“是!”余希阳低着头,双手伏在洛洛雪白的被子上。他的洛洛应该是一个完美而优雅的骑士,穿着银白色的铠甲,骑着黑色的战马,手上平端一柄铮亮的长枪,冲锋在队伍的最前端!不应该像现在这样苍白无力地躺在病床上。而造成这一切的却恰恰是他!他很想拉着洛洛的手对她说,他不是故意的,真的不是故意的!余希阳的眼里隐隐泛出了闪闪发亮的东西。樊校长适时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转过头惭愧地说:“张医生,是我没能照顾好我的学生,我这做校长的失职了啊!学校里那么多事情都压在这一个小姑娘的肩上!”“哪里,老校长才是应该多休息的。

她们年轻人压力重一点,也是对她们能力的锻炼。”张医生发现自己怪罪到了学校的制度,尴尬地讷讷说着。“两个学校合并的话,学生会还要重新制定课程表、学生守则,还要负责分配学校教室和学生寝室……”戚沐风皱着眉头看着病床上病怏怏的季洛洛,说道,“千叶也是实行学生自治制度,不过千叶的种种制度都是校方在制订,由学生会实施而已。莫非千草的种种制度,都让她一个人草拟具体方案,然后再由她向下执行的?”他说完,不可置信地摇了摇头。“我们都会帮助洛洛,但是大体的确是由洛洛一个人完成的。”韩千柔轻轻擦了擦季洛洛冰凉的脸,惭愧地回答。“怎么,你对我们学校有什么意见?”余希阳口气不怎么好地反问戚沐风。“不。”戚沐风似乎感觉到了余希阳的敌意,于是向韩千柔的方向靠了两步才对樊校长说,“以后学生会的事情就由我跟她一起商量吧。她一个女孩子,不要太累了。”“不用你管!”余希阳赌气地低吼。老校长叹了口气。医务室的门被轻轻推开。从门外走进来一位同样满头银发的女士。“方校长您来了。”戚沐风抬头朝门的方向恭敬地说道。樊校长向前迎过去,顺手接过方校长的手提包,转过身向大家介绍:“这是千叶的方校长,也是——我的妻子。”韩千柔惊讶地捂住了自己的嘴,压抑住那即将溢出口的惊呼,她低呼出声:“您,跟千叶的校长,是夫妻!”方校长保养得非常好的脸上浮现出一抹红晕,尴尬地解释道:“几十年前他就是千树学院的校长,我是副校长。后来我们起了争执,于是千树就分成了千草和千叶两个学校。”“那现在和好了?”韩千柔睁大圆圆的眼睛问道。方校长闭上眼睛点了点头,走上前去把手放在季洛洛的额头上试了试体温,发现没有什么大碍之后才松了口气回答:“是啊。

我们两个加起来都快一百五十岁了。当年就是因为樊校长坚持‘学生自治’我们才会起了争执。而现在……可苦了这女孩子。”“以后学生会的事情我会负责的。”戚沐风坚定地回答。韩千柔的视线转向他,脸颊微微一红:认真的男人是帅气的,更何况是王子般的人物认真地许下承诺!“洛洛醒了!”余希阳突然惊喜地大叫。病床上,季洛洛丹凤眼微微闪了一下,长长的睫毛弯翘着舒展开来。她慢慢地睁开了眼,只不过瞳孔没有焦距,茫然而无助地直视着上方。余希阳大声地叹息了一下,急忙翻开被子紧紧握住了她没有插针管的那只手。“洛洛你没事吧?都是我不好,我惹你生气了!你醒来,我再也不会这样了!”余希阳小声而快速地解释着。“你……让开。”季洛洛眨了眨眼,发现自己的手被余希阳握住之后,眉头微微皱起,眼睛似乎承受不住亮光半眯着,像早晨刚醒来的波斯猫。“不让!”余希阳坚决地反抗道,手握得越来越紧。戚沐风把手放到嘴边轻轻地咳嗽了一下,余希阳才突然发现两位校长都在病房里。他把头低下去脸色一红,手却死死抓住洛洛怎么也不松开。“你把我气晕了不够,现在还要把我的手抓骨折吗?”季洛洛刚醒来就被余希阳气到了,没好气地反问。余希阳身子一震,松开了季洛洛的手。但是他就这样趴在病床边,手耷拉在白色的床单上,显得格外醒目。“千柔,把他赶出去,我不想看到他。”季洛洛张嘴淡淡地说。韩千柔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余希阳深深地看了季洛洛一眼,站起来,垂头丧气地转身就要向外走去。“今天的早会怎么样?”季洛洛面朝韩千柔问道。“余希阳和戚沐风把你送来医务室,我拿着你做的资料在早会上完成了总结。”韩千柔回答。“以后别让再我听到那臭小子的名字。”季洛洛语气非常冰冷,害得走到门边,手扶在门把手上的余希阳身子一僵,忍不住开口解释:“洛洛我真的不是故意的!那边的桌子上放着皮蛋粥,我之前想你能在早会的空隙喝一口热粥,跑到外面买回来的。

我叫店主套了两层饭盒,现在天不冷,粥应该还温着,你要在凉掉之前喝了。”季洛洛没有回答,室内的空气如暴风雨前夕般的宁静,只有呼吸声在风中微弱的颤动着。余希阳失望地低下头,黑曜石般晶莹的眼睛黯淡得只剩一片黑色。他耷着头拉开门,身子一侧走了出去。门轻轻地合上。“姑娘,吃点东西吧。”张医生叹了口气说,“我记得你在我这里拿过胃病的药,刚才给你输了葡萄糖,但那毕竟比不上食物。”“好吧。”季洛洛出乎预料地配合,她在韩千柔的搀扶下坐了起来。戚沐风把桌子上的粥拿了过来,韩千柔正想伸手去接,他微微侧身闪开,完美而有棱角的嘴浮现出一抹春风般的微笑,“你扶着她,她的手不方便动。”说完,他在病床边坐了下来,很自然地拿出勺子舀了一瓢粥,抬起头,闪若星辰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季洛洛,示意她张开嘴。季洛洛的脸又红了,看着他那张完美的脸,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刚才在他面前做的事……天啊!她似乎从出现在他面前的那一刻起,就一直在丢人!想到这里,季洛洛恨不得缩进被子里,这戚沐风也真的完美过头了吧?她都在他面前这样子了,他竟然还想为她喝粥?“校医说你需要吃的。”戚沐风似乎发现了她的尴尬,于是他也尴尬了,手顿了一下,把勺子放回碗里。“这,我只是低血糖不是残废。休息了一会儿已经好多了,可以自己吃。”季洛洛用蚊子般的声音小声解释着,藏在被子下的手紧紧拽住床单,在任何人都看不到的地方,季洛洛害羞得连指尖都红了。“那你休息吧,我就不打扰了。”戚沐风明白了她的意思,“下午我再过来,既然要合校了,两边的学生会都要尽快沟通一下才好。”“洛洛不舒服,明天不行吗?早半天也解决不了什么大事!”韩千柔一听不高兴了,皱着眉头反对。戚沐风的脸上闪过一丝不悦,他低沉着声音开口解释:“其实我本不想麻烦季会长,但是校方本来的计划是趁着千叶和千草的早会,让双方的学生会长互访。我先来了千草,结果千叶上上下下的老师同学都在等着你。”说到这里,戚沐风的声音不知不觉带上了威严,话也变得严厉起来。季洛洛的脑子里劈过一道闪电,原来他是这样子想的!她不知道怎么的心里泛起了一丝失落,他不是关心她,而是担心千叶在等着的人啊!失落之后,季洛洛的神志也恢复了清明,一双细长的丹凤眼半眯起来,抬起头她直勾勾地盯着戚沐风,上上下下地审视他,习惯性地想寻找他情绪或者其他什么地方的破绽好反击。可是破绽呢?戚沐风的表情严肃而认真,没有一丝戏谑,态度大方自然不见一点扭捏。

就好像他没有抱过她,没有接触过她,存在在两人之间的只有公事公办。“那么你可以回去告诉贵校的学生,千草的学生会长将带着全体学生会成员在下午到访。到时候我会向他们道歉,希望他们能原谅我耽误了时间。”季洛洛一字一句,一本正经地说道。但当她看到戚沐风略有所思的眼神时,季洛洛的呼吸急促起来。室内的空气什么时候变得那么稀薄了呢?她顿时感到压力很大,如果不久的将来她要与这样的人合作?——那就能天天看到他了!“该死!”季洛洛低咒出声,她怎么想到那个方面去了!“那我就先走了。”戚沐风打了个招呼,跟着两位校长离开了病房。白色的墙壁,白色的床单,白色的被子,金色的阳光从白色的窗帘后射进来,阳光的温暖让人忍不住懒散起来。季洛洛无助地看着韩千柔,韩千柔莫名其妙地看着她。“我在他面前丢脸了。”季洛洛突然无奈地开口。“戚沐风吗?莫非出了主席台上那一出,你还干了什么别的事情?”韩千柔有点惊讶了,感叹地说:“你真倒霉!”季洛洛闭上眼睛,在心里细细数着她的完美男友守则:……戚沐风高挑、帅气、温柔、优雅、关心她的三餐、作为学生会长必须成绩好。她在心里给戚沐风打上了一连串的勾,除了做饭、大方、爱洛洛这三条,几乎已经符合了完美男友的条件!计算到这里,季洛洛细细地向韩千柔说了今天早晨他们相遇的经过。她在说完了之后,突然发出了感叹:“千柔,为什么我处心积虑地寻找,却没有任何结果。但机会却出现在我最没有心理准备的时候呢?”“这是必须的啊!你想啊,被雷劈死的都在倒霉的下雨天,掉到河里的人必然不会游泳,男朋友都是别人的更温柔,女朋友都是别人的更漂亮!要是机会总在你做好准备的时候出现,那就不叫机会了,叫投机取巧。”“那我现在该怎么办才能挽回我的形象呢?”“形象是什么?为什么你会认为摔倒了,或者是头没梳,就是丢了形象呢?每个人都是这样的啊。难道有人一辈子都不会摔倒吗?”“可是他不同呢,他那么完美!如果我要与他般配……”“你说戚沐风?不一定啊!男生跟我们女生不一样的,很多男生很粗心,根本不会注意细节。就算注意到了细节,男生也有可能不计较。

说不定他根本不认为你今天很失礼呢。”“有这可能吗?”“阿迪王都是世界名牌了,还有什么是不可能的?”季洛洛的眼睛一亮,貌似韩千柔说得没错!这年头看上去像男生的其实是女生,看上去很文弱的一般都是男生!一切皆有可能!说不定戚沐风完全不介意她偶尔的迷糊呢?她摔倒是因为余希阳,她头发没梳,扣子扣歪了是因为迟到,她那东西砸出去也是因为余希阳摔倒了!说不定,她在他眼中仍旧是个优雅的女生呢?“哈!我明白了!”季洛洛脸上闪闪发光,神采奕奕。“明白了就站起来吧!完美的战士季洛洛!”韩千柔拍着手应和,季洛洛一把扯掉手上的针头,眉头一皱掀开被子站了起来,伸开双手紧紧搂住了韩千柔。“嗯!我要继续考察他,看他是不是最完美的男友!”季洛洛感激地说,只是简单的几句话就化解了她的心结,真不愧是千草最厉害的执行委员!她完全没有注意到,在她的背后,韩千柔脸上有着淡淡的失落与惆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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