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级政府有各级政府的考虑,医院也有医院的想法,为了更好的维护和保障人民群众的健康权益,在社会实践中终究会有一些“冒险家”推动某项改革的。以圣城市附近的大兖市中医院为例,该院院长在全国率先实行“先看病后付费”就诊模式,最终成为全国的医改风云人物,一时意气风发风光无限。圣宁市卫计委领导看到“先看病后付费”就诊模式成功被推广至全国后,一时心潮澎湃热血沸沸,绞尽脑汁推出创新性的医改政策,终于提出了“中医优势病种付费方式改革”方案。
客观地说,改革方案非常复杂。我院作为圣宁市唯一一家三甲中医院理所当然的成为了改革试点医院,第一批选定的中医优势病种主要包括骨折等疾病10多种。医院为此召开了专门动员会,骨科主任纷纷表示全力开展此项工作。
一月以后,医院召开了专门会议研究分析此项改革的实践情况。骨一科张主任指出:与过去相比,这项改革的确有很强的创新意义,但也存在一些问题,主要表现在:1.收费方式是打包收费,没有明细,与西医差距极大。2.老百姓思想上很难接受,因为现在社会由于种种原因患者不信任医生,对这种打包收费的方式,他们都会反问道“一次性打包收费,那你们医生还不千方百计地省去各种治疗项目啊,反正我们看不出来!”3.技术操作上很困难,新改革要求不开刀采取中医手段进行手术,医生需要根据经验凭着感觉进行精确微创手术,难度非常大。4.医保、商业保险不予报销,现行的医保、商业报销都是按照明细项目进行收费,每一项检查、治疗都清清楚楚,对这种一次性打包收费并不认可。5.出现医疗纠纷后鉴定非常困难,因为鉴定专家都是西医,他们对中医不清楚甚至不认可,鉴定结论很可能不利于医生。6.病号不多,此项改革仅仅适用于单病种患者,但很多患者病情复杂有很多其他疾病,甚至需要会诊治疗,很难适用新治疗方案。其他科室的主任和医生也谈论了很多,总体看结果并不理想,遇到的困难不少,真正应用的病号不多。
圣宁市卫计委的领导非常重视此项工作,几个月后就来督导,要求院领导务必开展好改革,以更好地维护老百姓的健康权益。后来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竟然省卫计委领导和专家来调研此事。再几个月后,国家中医药管理局组织专家组来调研此事。
记得国家来调研当天,当听完圣宁市卫计委的报告后,国家专家组的组长说道:“对于圣宁市卫计委的大胆改革探索的勇气我们非常欣赏,我们也认为此项改革有利于充分发挥传统中医的优势,有利于降低患者的就诊负担,有利于减少患者的手术创伤面和缩短诊疗周期,是一项非常好的改革尝试。但我们认为,任何一项改革在具体实施过程中会遇到各种困难和问题,我们这次主要是来调研改革后遇到的困难和问题,因此一会想与实施改革的科室主任、医生进行单独沟通,以便了解真实的情况,从而公正客观地评价这次改革,希望各位领导能给我们单独调研的机会。”
我不知道国家专家组的调研结论,但确实看到他们单独到骨科等科室进行调研,工作态度非常认真,令人佩服。
更令我感到震惊的是,2015年4月,国家卫计委副主任来我省调研公立医院改革时我院变成了被调研的基层单位之一。我有幸见到了副部长级别的干部,内心又小激动了一把。他穿着深色夹克衫,面容和善,目光柔和,语言平实,嗓音浑厚,给人一种和蔼可亲平易近人的感觉。他询问了王院长关于医院改革、发展现状、面临困难等各方面的问题,同时深入调研了中医优势病种付费方式改革后的实践情况。
通过这次改革事件,我感悟到现实中的改革非常复杂,各级领导有各级领导的考虑,也有各自的视野局限性,只有最基层人员才能真正明白每项改革到底会遇到什么困难。可悲的是,现实中的不少人出于种种考虑都喜欢说假话,于是,高层领导很难看到改革中遇到的真正问题,不少改革也就变成了美丽的肥皂泡,中看中不用,仅仅绽放了瞬间的美丽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