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公,我上车了,挤死人家啦”一位身穿黄色连衣短裙,左手捧三束鲜花的女子费力的挤上了中巴车,
“老公,你都不开车送人家回去,害的人家花都挤烂了”女子边打电话边从包里掏钱,无奈女子左手捧三束鲜花,右手在打电话,包又是跨在手肘处,而她又没有第三只手,注定无法把钱从包里掏出来。
售票的大娘从女子上车以后就一直斜眼盯着她,估计是看不惯女子那嗲声嗲气的样子,此时见女子这副窘态,急忙落井下石的吼道“哎,那个女的,说你呢,你买不买票,不买票赶紧下去”。
女子被售票大娘吼完后,小脾气也上来了,不过没敢发作,她知道这帮中巴车售票的可都是久经骂战的老娘们,她一个乳臭未干的小黄毛丫头还不敢在这帮老娘们眼前嘚瑟,这时,女子瞅见坐在她旁边的一个男子,身穿笔挺的深蓝色制服,肩膀上的肩章画着一只锚钩,这身打扮给普通的平民老百姓看还以为是海军制服呢,不过女子还有点见识,知道这是海校的学生校服,因为她的前前前任男朋友就是某海校的学生,每次约会,总是穿这么一身来见她,此时坐在她旁边的男子,耳朵里塞着耳机,眼睛一动不动的盯着窗外,细看,还可以发现男子眼睛里还没有干涸的泪水。
女子活了二十几年,深知一个道理“老太太吃柿子,捡软的捏”,男子那一身打扮,一看就是放暑假回家的穷学生,而且男子留给她的那张侧脸,让她瞧着要多土鳖有多土鳖,于是,她便连一个基本的礼貌用语都没有,就直接将鲜花放到了男子的膝盖上,转身,从包里把钱掏出来递给了售票大娘。
张铁驴一直望着窗外蔡志广的背影,即使那背影早在几分钟前就消失在他眼前,忽然感觉到大腿被什么东西压着,张铁驴转过头来,映入眼帘的是几束鲜花,一时间张铁驴有点丈二摸不着头脑,好奇的向四周围问道“这鲜花是谁送我的?”
身着黄色连衣短裙的女子本来就被那售票大娘搞的挺不愉快的,此时,听见张铁驴的话,感觉找到了发泄的出气筒,挖苦道“哎哟喂,挺自作多情呀,还谁送给你的呢?你也不瞧瞧自己那副土鳖样”。
张铁驴饶有兴致的看着眼前这个尖酸刻薄的女子,他不明白这个女子是怎么活了这么多年,转头盯着窗外自言自语道“真是和平社会救了你呀”
尽管张铁驴压低声音,但是那女子好像是天生的顺风耳,听见了张铁驴的话,同时也点燃了女子心中装满火药的小木桶,大声道“你说和平社会救了谁,就你这土鳖样还在我面前装黑道大哥,你信不信我现在打电话找人分分钟砍死你”。
张铁驴见她这幅模样,没有像一般的热血男儿上去就是一大嘴巴子,也没有像那些外强中干的人和她展开互相问候家人的骂战,他只是微微的笑了笑,依旧盯着窗外,感受着手机里播放的《星空》给他带来的恬静,张爱玲曾说过,和女人争吵是不明智的,不管这个女人是否明智。
“小琪,你怎么了,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了,我现在打电话叫人过去”被称为小琪的女子似乎忘记了自己和男朋友的电话还没挂,此时听见了男朋友的声音,才恍然大悟过来。
“不用了,老公,就是一个臭土鳖而已,我已经教训他了”小琪也不想把事闹大,前几天她一个姐妹儿就因为聚众斗殴被逮了进去,到现在还没出来呢,她可不想进去吃皇粮。
售票大娘见张铁驴被挖苦完后,竟然一点脾气也没有,小声的说了句“怂包”,不过她实在看不惯小琪这种尖酸刻薄,仗势欺人的主儿,虽然她和小琪是一路货色。
“你有完没完了,想砍他,你现在把他拉下去砍,别在这嘚啵嘚的瞎咋呼,你不急着回家,我们还着急呢”所谓一物降一物就是现在这个样子,在张铁驴面前不可一世的小琪,听见售票大娘的话后,和男朋友说了几句就挂断了电话,然后把鲜花拿起来,默不作声的盯着窗外。
车辆驶动,驶向张铁驴生活了二十二的小山沟沟儿。
由于山路崎岖,又是刚下完雨,一路上坑坑洼洼的,中巴车颠簸的很厉害,熟睡中的张铁驴被车子晃悠的一头撞在玻璃上面,张铁驴揉着头睁开了惺忪的睡眼,看着窗外的玉米地和坑坑洼洼的土路,他才逐渐的清醒过来。
“快到家了”张铁驴喃喃自语道。
是啊,快到家了,又要走进那个贫穷落后的小村子了,又要走进那个夏天漏雨冬天漏风的土坯房了,又要面对父母慈祥的笑容和姐姐憔悴的面容了,而张铁驴又一次的没有揣着大钱来面对他们,这次,他揣的只是几本证书,而他自己天真的以为,有这几本证书就足够了,挣大钱,只是时间问题。
“汤西村到了,下车的赶紧下”售票大娘喊道。
张铁驴将音乐关闭,把耳机装进裤兜,起身从行李架上拿下那只装着换洗衣服和几本证书的黑色行李箱,他感觉这只箱子从未有过的沉甸,仿佛里面装的不是衣服和证书,而是一捆捆的百元大钞,“面包会有的”张铁驴提着箱子下了车。
张铁驴的父母老早就在村头等候了,张铁驴下车便看见了他们,他们坐在一棵大树的阴影下,不过三伏天那燥热的温度还是让他俩满头大汗,父亲一直在看着玉米地里的玉米,母亲手里拿着一根大白兔冰棍,不停的念叨“爻辞怎么还没回来呀,雪糕都快化了”。
看着这一幕的张铁驴眼睛又湿润了,他不明白为什么二老在这么炎热的天气下来村头苦等他,他清楚的看见母亲因为燥热而干涩的嘴唇,她为什么不把手里的冰棍吃了,为什么,难道就为了这个到现在还没出人头地的儿子?
张铁驴沙哑的喊出“爸,妈”
听见喊声的二老,瞧见了张铁驴,马上起身三步并作两步的跑到张铁驴跟前,父亲没有说话,只是一个劲儿的上下打量他,母亲上来就说“爻辞,热坏了吧,大夏天的还穿的这么严实,快,先把雪糕吃了,都化个差不多了”
张铁驴接过冰棍,没有说感谢之类的话,直接撕开包装袋,先把袋内的冰水倒进嘴里,然后把冰棍塞进嘴里,此时,说什么都是多余的,母亲只想让张铁驴听自己的话,把冰棍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