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维
青苔上的时光,
被木窗棂镂空的时光,
绣花鞋蹑手蹑脚的时光,
莲藕和白鱼的时光,
从轿子里下来的,老去的时光。
在这种时光里,
水是淡的,梳子是亮的,
小弄堂,是梅花的琴韵调试过的,
安静,可是屋檐和青石板都认识的。
玉兰树下有明月清风的体香。
这种低眉顺眼的时光,
如糕点铺掌柜的节俭,
也仿佛在亭台楼阁间曲折迂回
打着的灯笼,
当人们走过了长庆、吉利、太平三桥,
当桨声让文昌庙风云聚会,
是运河在开花结果。
白墙上壁虎斑驳的时光,
军机处谈恋爱的时光,
在这种时光里,
睡眠比蚕蛹还多,
小家碧玉比进步的辛亥革命,
更能革掉岁月的命。
2008年
我首次记住潘维这名字,是在1992年《非非》复刊号上,我和他都被当作重要的新锐诗人推出。他那组诗写得香艳而又性感,两年前在长安的一个雪夜,我说他20世纪90年代的诗比新世纪好,他表示不同意。诗人似乎都对其诗中的知性更偏爱一些。诚如评论所言,潘维是最具江南气质的诗人,上个月在杭州,我注意到他待友的热忧和独处时自然流露的忧郁,一下读懂了他的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