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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用泪成全

豆妞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爬上了山坡,鞋丢了、衣服破了、头发乱了、脸脏了,泪痕干了。终于回到小道上,却被一人拦下,是苏无律,仿佛在这里等了许久。

“看到了吗?”苏无律冷淡的声音响起。

看来他比自己早就知道萧玉洛的所在。

豆妞看也没有看他,继续往前走。

“很伤心吗?”苏无律跟着她后面,不冷不热地道。

豆妞仍然没有说话。

“你就那么在乎他?”苏无律继续不冷不热。

豆妞猛一转身,狠狠盯着他,“你就这么喜欢讽刺人吗?你说不出正常点的话吗?”

苏无律惊讶万分,着实没想到豆妞会是这样的反应,他看着眼前狼狈的女子,以为她一定是痛不欲生,经受不起一点点打击,谁知道她竟然反抗,而且眼神是那么的坚决和认真。苏无律久久没有再说话,只是跟在她后面慢慢地走着。

走到客栈门口,莫迁和苏无由便冲了过来,苏无由大吼:“你们都去哪了?一个个都不见了。”

莫迁却看到了豆妞的一身狼狈,她走到豆妞旁边道:“怎么了?”

豆妞一下子委屈全迸发而出,她抱着莫迁痛苦流涕。

苏无由不明所以,苏无律冷着脸看着痛苦的豆妞。

赤影奔回客栈,看见的就是这样奇怪的一幕。自发现豆妞不见了,赤影就疯了似的到处找豆妞,他无法想象豆妞出事了,等主人回来他如何给主人交代。

他心急地上前:“怎么了?”

豆妞抬起头,擦了擦脸,沉默地转身,走进了客栈。

除苏无律以外的三人都感觉到事情的不寻常,纷纷转向同豆妞一同回来的苏无律。那眼神都充满了怀疑和谴责,几乎可以判定是他欺负了豆妞。

谁知道苏无律什么也没有说,同样默然地走进了客栈。

苏无由火了,“这两人怎么回事。”

赤影在豆妞门外敲了许久也不见人来开门,实在心急如焚,便直接用剑将门栓顶开,进了来。

进去就看见背对着门口,坐在椅子上,丝毫不动。实际上,她自进屋后,已经以这个姿势坐了整整半个时辰。

“你怎么了?”赤影无奈地询问。

豆妞毫无反应。

“是不是苏无律那家伙欺负你了?”

豆妞仍然没有反应。

“你怎么了?有什么话就说吧,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怎么跟主人交代。”

听到主人二字,豆妞震了震,终于有了点反应。

赤影看见她有了反应,便以为她是找主子找得泄气了:“别着急,主人一向吉人天相,不会有事的,我们还有好几个村庄没有打听,说不定就在那几个村庄里呢?”

“不用了。”豆妞淡淡道。

“什么意思?”赤影有点恼火,难道她这样就放弃了主人吗?

“他现在很好,是他一直以来想过的生活。”

“你说什么?你见到主人了?”赤影一时激动,竟不顾豆妞手上的伤痕,紧紧地箍住她的手腕。

豆妞没有再说话,也没有喊痛。

直到赤影的手上感觉到粘糊,才知道自己将她的伤口抓出了血。

他赶紧收回手,“你这是怎么了?”

豆妞此后就像是一个木头人,无论赤影如何问,如何担心,也没有再说话。无论是莫迁来了,还是苏无由来了,她都毫无反应。

数人实在没有办法,便将最后的希望转换到苏无律身上。

“你们是不是见到了玉洛?”

苏无律答:“见到了又怎样?”

众人激动地问:“他在哪?”

苏无律答:“问那个傻女人去吧。”

众人怒,苏无律闭目睡觉,不理睬。

赤影想动手揍人,苏无由将其拦下。

莫迁将苏无由和赤影双双拉了出去。

至此,审问无果。

豆妞将自己关在房里一整天,第三天天刚亮,她换了件布衣,吃了点东西,出了门。

她不知道她身后跟着同样守在她门外整整一天的三人。

她沿着记忆中的路,来到了小山坡,从小山坡慢慢地滑下去,却还是弄伤了手。

她穿过那片不好走的树林,站在了小房子门前。

站在门前洒水的萧玉洛看见她显然吃了一惊。

他们俩就这样站着,对看着,久久没有说话。

“我可以跟你聊聊吗?”先说话的是豆妞。

“姑娘是不是之前认识在下?”萧玉洛不答反问。

豆妞没有回答,她走向他,压抑着心里的波澜,淡淡道:“恩,我们曾经有过几面之缘。你不记得了吗?”

“李某前段时间出海出了点事,以前的事情不太记得了。姑娘请坐。”他回答的轻描淡写,仿佛这并不是什么大事。

“原来如此。”豆妞的心早已像刀割一般疼痛,嘴里却说得平静淡然。她环绕了一周,艰难地说:“嫂……夫人,没在吗?”

萧玉洛深邃的眼睛看着豆妞,淡淡道:“她出去洗衣了。”

豆妞低下头,咬紧唇道:“哦,我上次见你们感情很好,这样的生活应该就是幸福吧?”

萧玉洛没有回答。豆妞能感觉到他的眼神在审视她。

豆妞知道,如果再这样被他看着,她会想抱紧他,痛哭,告诉他,她是他的豆妞啊,他怎么能忘记她呢?

“不好意思,我突然想起还有点事。先告辞了。”她连忙起身,转身离开。

“姑娘,”萧玉洛叫住她,“我们之间,是不是有什么我不记得的事情?”

豆妞的泪水开始泛滥,她觉得自己嘴里的话就要脱口而出。

却被一声“夫君!”打断。

“夫君,有客人吗?”那天蓝衣女子的声音从房后传来,看来是洗衣回屋了。

豆妞深吸气,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平静:“没什么,你别误会,就是萍水相逢,那天偶然看见你不记得我,有点好奇而已。”

她快步离开,还是听见了后面的声音:“夫君,那位姑娘是谁啊?”

“哦,没什么,只是来讨杯水喝的路人。”

路人?他是担心那位姑娘误会吗?他什么时候都是这么细心,只是他信心的对象不再是她。

她走进树林,身体已经无法负荷,她跌坐在地上,咬住唇,尽量不让自己的声音从嘴里逸出,直将嘴唇咬出血来。

一双纤细的手从豆妞的后颈项绕过,将她拥进怀里。

“你这是何苦?”

豆妞依向莫迁,轻声道:“这是他梦想的生活。他一直都想过没有争斗、没有野心、没有秘密的生活,他现在找到了,他看起来也过的很好。如果此刻我们将他带回去,就是要他重新去承担宝藏的秘密和争斗。麟王他们知道他还活着,宝藏的事情就不会停歇。我不想他那么累了。”

莫迁抚着她的头,道:“你怎么这么傻?如果他哪天恢复了记忆,他会后悔一辈子。”

豆妞闭上眼睛,不再言语。他会记起她吗?她不知道。

苏无由、苏无律、赤影三人都站在原地,满心悲伤,却不知该说些什么。

几人回头看了看那个平凡的小木屋,感觉是那么的遥远,仿佛这个树林有什么魔法,能将这里的世界与那里的世界隔绝。

直到他们离去,也没有发现隐在树上颀长的蓝色身影。

回到客栈,众人都很沉默。

“我们该怎么办?就把他那样丢在那里吗?”苏无由有满怀的不甘心。

“暂时先这样吧,在他恢复记忆之前,这里或许是最安全的。你先回去苏府,别让苏府出什么差错。”莫迁道。

“莫迁,你也回去吧,清尘哥哥一手建起的妙语楼,不能倒。”出乎大家的意料,从来不参与他们公事的豆妞竟然说出这样的话。

“是啊,你们都该干嘛干嘛去吧。主人和钟姑娘有我看着。”赤影道。

“赤影,你也帮我回小木屋一趟吧,给爹爹报个平安。我们没说一声就出来了,爹爹难免担心。我会在这个客栈等你。”

大家看着平静地、沉稳地不像豆妞的豆妞,不知道是该庆幸她的一夜长大,还是该担忧她因悲伤引起了异常。

虽然大家都心情悲恸,但是眼前的安排显然是最合理的,也就没有再说什么。

萧玉洛像平常一样,一早起床,先将院子里的墨兰察看一遍。他也知道有个人每天都会在早上天刚亮的时候站在树林里看着他。

他不知道那位姑娘之前跟他是什么关系。但是,他看见她受伤,他会心疼;看见她欲言又止的忧伤,他会难过;看见她转身离去的身影,他会不忍;知道她每天都在那里站着,他会感觉心安和愉快。他想,她或许是他出海的这几年在外面认识的姑娘,他又想起那天在林中听见他们的对话,或许他出海的这几年的确发生了很多奇怪的事情。

但是,他现在回来了。他看着站在厨房里烧饭的未婚妻,她是个善良的女人,是个可怜的女人,是个贤惠的女人,作为男人有了妻子就应该承担起作为丈夫的责任,即便他自回来就感觉到自己对她始终只有感激、怜惜,没有任何其他的感觉。

或许,他以前就不是一个称职的丈夫。是的,丢下未婚妻出海几年,还可能在外面另结新欢的丈夫,又怎么会是好丈夫呢?

想到这里,心里不禁一阵内疚,再听见林中离去的脚步声,他摇摇头,决定不再管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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