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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秋山派宋真

“你把他们都留下,不怕他们另有企图?”一向锦衣长袍的苏无由,也在继续着一向的败局。

“有什么企图?”坐在他对面与之对弈的自然是一身黑衣长袍、黑发如墨的玉洛,神态慵懒地掷下一子。

苏无由没什么爱好,就是喜欢下棋,即使输得一塌糊涂,也仍然越挫越勇,并将赢得萧玉洛一局作为他孜孜不倦的追求,只是纵然用尽手段他也只是一个输,正如眼下。

他哪是真想提醒玉洛当心三大派别有企图,他只是眼看败势已现,想转移他的注意力,借机脱围。显然,腹黑,他绝比不过萧玉洛。

萧玉洛早已清楚三大派根本不能有什么企图,撇开仁义不讲,他们论武功、论计谋都不可能击败萧玉洛,这次无量谷之乱,更是让有异心之人忐忑,谁也不敢在这个时候,他们的地盘上有什么动作。

这就是强者的无惧。

“哎呀!”苏无由一声惊呼,已失半壁江山。

为了今天这一局,他可是琢磨了好几天。昨天莫迁将那人送走后,他就安心休息去了。今日一早便将一夜未眠的某人拉起下棋,却不知即使某人睡眠不足、精神不济也同样是不可战胜的。

“咦,那不是钟姑娘和秋山派新找回的公子吗?”此刻自言自语的正是刚端了早点过来的莫迁。

玉洛抬头,果然看见桃林深处两个蓝色身影。其中一个高挑清瘦,另一个娇小清秀,正是宋真和豆妞。玉洛目力很好,清楚的看见豆妞抓着宋真的胳膊,而宋真为豆妞捏去头上桃花花瓣。一对佳人印着飘零的桃花,是如此般配。

片刻,玉洛收回视线,状似无异。

只是,苏无由和莫迁还是感觉到了异样。他不再是刚才胸有成竹的悠闲和一夜未睡的慵懒,而改为危襟正坐。虽然玉洛一向优雅,却很少在人前显示出拘谨。这是他很少见的姿势,只有在认真思考问题的时候才会出现。

无由看了眼莫迁,莫迁眼神正从玉洛身上挪过来。两人眼光相触,无由似乎明白了什么。他笑得无比开心。

心想:小莫迁,你现在果然近墨者黑,开始腹黑了。假装惊讶和自言自语,其实是想转移玉洛的注意力,让我有机可趁啊。

莫迁见苏无由笑得奸诈,白了他一眼。

事实是,苏无由会错意了。莫迁的确是故意引起萧玉洛注意,却不是为了让苏无由赢棋,她只是想看看玉洛是不是真的很在乎豆妞。

结果是,苏无由惨败,而且输得很快。棋局结束后,玉洛没说一句话走了。

原因是,玉洛的确在认真思考问题,只是思考的是:如何以最快的速度击败他,走人。

话说,豆妞和宋真这边。

豆妞拉着宋真惊讶道:“你真的要回秋山派吗?”

昨日在大殿豆妞没有和宋真说上话,众人散去后,又被玉洛拉去了碧湖,天刚泛亮才回来。休息了一会,正准备去找宋真便在回廊遇见了他,于是两人边走边说来到了桃林。

原来,宋真的确是秋山派老掌门唯一的孙子。

当年,宋真父亲陪母亲回家省亲,路上却遇见了山体滑坡,宋真父母不幸身亡。而宋真掉落山崖,被他一直认为的爷爷所救。

当时,宋老掌门知道这事赶去时,只看见一对乱石,根本找不到人影。宋老掌门也曾派人四下找寻,可人海茫茫,宋真当时只是个呀呀学语的孩童,根本无处可寻。

卢大叔之所以会认出他,主要是因为他长得太像宋真父亲了。他一看之下,竟以为是少掌门在世。后来看宋真年龄不过十七、八,他就大胆猜测是小帮主,并说出了他小时候落下的疤痕,偏偏就被猜中了。

宋老帮主年事已高,现在才找到孙子,自然不肯让他再在外面流浪。

宋真当然也不忍心忤了祖父的意思。所以,他想回秋山派呆一段时间。

豆妞自然知道不可阻拦,可是六年的朝夕相处,现在突然发现他找到了自己的家,总有种回不到从前的悲伤感,还有不舍与担心。

“豆,别担心。”宋真抬手捏去豆妞头上的几朵落花,“我们都不是小孩了,自己很明白自己的选择。而且,选了就不会后悔。”

豆妞疑惑的看着他,不明白他怎么突然说的这么严肃。

宋真笑了笑:“你别想那么多,你只要做你喜欢做的选择。只要你快乐,什么都好。而我,选择离开,也是我自己的决定。不过,我昨夜说的话,永生不变。”

豆妞心中有什么划过,宋真虽然是在笑,可是这种话听起来却是无比的酸楚。她隐隐感觉到了宋真的悲伤为何而起,可是她不敢往下深想。或许,离开一阵子对他而言会是好事,缘分难测,说不定他能遇到属于他的美好呢。

可是,此时宋真心里却不这么想。他这次经历了无量谷之变,深深感受到了自己的微弱和渺小,也明白了一个人要有能力、有权势,才能去争取、去得到并守护自己想要的东西。如果她幸福美满,他会离开,远远地祝福;但是如果她有一点不快乐,他也绝不会放任。他要拥有与那个人足以对抗的能力,才能守护或夺取他爱的那个人。

“哎呀呀,小丫头啊,你在这里私会小公子,可把我们无尘伤心得躲进书房不肯出来了。”苏无由话音刚传过来,宋真就挥剑相对。

一道黑影飞过,挡下宋真,转身落在苏无由身前。定睛一看,原来是莫迁。

“哎呀,不是说了吗,别老是美女救英雄,英雄很没面子的。”苏无由嘴里埋怨着,心里乐开了花。他就知道莫迁是在意他的,看,生怕他受伤了。虽然他因为身体的原因,武功没有她好,但也不至于躲不开这一剑。

莫迁白了他一眼,然后躲开他放在她肩上的手,但是挡着宋真的剑却没有放下。

豆妞看这情形不太和谐,赶紧转移话题:“清尘哥哥怎么了?他不是应该在房间睡觉吗?”

“那你不是也应该在房间睡觉吗?”苏无由学着豆妞糯糯的声音答道。

铛的一声,宋真用力一剑挑起莫迁的剑。冷声道:“苏无由,你若再对她出言不逊。我就让你永远说不出话。”

“那也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说话的是莫迁。

两人缠打了起来。宋真虽有武学天赋,可是毕竟才学了几月的剑法,与自小习武的莫迁相比,差之甚远。眼看,莫迁的剑就要刺向宋真,豆妞急的冲了过去。莫迁来不及收势,幸好一个红影闪过,拦下这一剑。来人正是赤影。

“莫迁,你要是弄伤了钟姑娘。只怕主人过问起来,你我都不好交代吧?”赤影淡淡地道。

莫迁哼了一声,收剑就走。

苏无由这次倒没有紧跟过去。而是对豆妞说,“告诉你一个关于无尘的秘密。他啊,很喜欢练字。想计谋害人的时候呢,练的是楷书,心情压抑或震怒的时候呢,练的是草书。你想不想知道,他刚才在那个亭子里看到这个桃林后,此刻会练什么书呢?”

说完,转身走了。远远还能看见他肩膀颤抖,显然是奸计得逞的偷笑。

的确,他没有看错,豆妞因为他的话已经站不住了。

只是,她想得没有那么复杂,不是害怕清晨误会他和宋真有什么。而是害怕他怪她没有听话好好休息。

她还记得小时候有一次她发烧了,清尘不让她一起出去摘野菜,抓鱼,她便偷偷地跟去,后来因为吹了风晕倒在林子里。她醒来以后,清尘两三天都没有跟他说一句话,直到她保证再也不会生病偷跑出去,保证以后什么都听清尘哥哥的才赏了她一个笑容。

她按耐着想赶紧去请罪的冲动,仔细检查了一遍宋真。发现没有受伤才放了点心。宋真看着她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心里沉了沉:“豆,你去看看吧。我没事了。”

豆妞又仔细看了一遍,一副和手臂都没有破损,才点了点头。“恩,那我先去看看,回头再找你。”

看着豆妞转身离去的背影,宋真心里像是堵了个什么东西一般,难以呼吸。他就这样看着她急匆匆的走远。他终于忍不住叫住她:“豆!”

豆妞回头,偏头看着他。

“我明日下午就走了。今天晚上你再陪我喝杯茶吧。”

“恩。我给你泡松针茶。”松针茶,因与他的名字谐音,豆妞老是笑着说,宋真、松针,表面带刺,其实很好用。

宋真一个箭步追上豆妞,用力的抱住她。宋真再好用,对豆妞你再好,也比不过苏清尘吗?

宋真抱了很久,由一开始的激动、忿恨到之后软香在怀的心跳、心慌,到最后发现豆妞的平静无比,他的心渐渐凉了下来。

“宋真…”,豆妞轻声唤道。

“别说!”宋真知道她要说什么,他不想听那三个字。

豆妞一阵苦涩,她也伸出手轻轻回抱着他。

宋真身体一震,将她深深埋入自己胸口,像是要揉进心里,烙上烙印。他轻声道:“豆,今晚不用来了,明日也不要送我了。”

“恩!”豆妞轻声地应着。

“你要幸福。”

“恩!”眼泪无声滑落。

对于爱的人,温柔将是幸福;对于不爱的人,温柔将是伤害。

最先转身离去的人,不一定是无情的那个人。

豆妞看着宋真消瘦的背影,心里悲凉。宁愿从不曾相识,也好过相见不能相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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