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毒蛇噬咬,脉象凌乱,气若游丝。”师父皱了皱眉头,继续说,“油煎肺腑,火燎肝肠。心窝里如雪刃相侵,满腹中似钢刀乱搅。此人必中蛊毒。只是这蛊毒竟连我也未曾见过。”
熙儿站在一旁,问:“那他还有救吗?”
“我可用药草与之一试,只是他醒不醒的了,要看他的造化。”师父看着躺在床上的亦风一眼,慢慢道,“不管他是死是活,都不可在山中久留,适时就得把他送下山去。尚且还不知道此人为何而来我们巫山。”
“熙儿明白。”
过了数日。晨光照耀。远处传来几声鸡啼。
“咳咳。”身后传来咳嗽声。熙儿扭头望去,吃了一惊。亦风竟倚在门边,眼看着要倒下的样子。
“站住。你给我站稳了!”熙儿指着亦风一声大吼。
正在吃米的鸡吓地抖了抖,“咯咯”地向四周跑开。
“伤的那么重还能醒来,真是福气。”熙儿把他搀扶到床榻上。
“这是哪里?”他的声音清冷。
“巫山。”熙儿答道。
亦风环顾了一下四周,问道:“姑娘一人在此深山之中居住?”
“不是。”熙儿倒了一杯茶,“前日师父才下山办事,大概很快就回来了。既然你已能醒来,待过几天,我就把你送下山去。”
他闭眼沉默。
屋外的公鸡不停地在门口走来走去,不知为何如此烦躁。
“花花过来。”熙儿招了招手。
那只鸡咯咯地叫,在门口停留,不肯进来。这个是会传信的鸡。也许也会起舞一下。
熙儿知道必是师父传来消息了,于是起身说:“我去给你熬药,你安心地在这里休息。不要随意走动。”
他依旧沉默,未答话。
熙儿走到藩篱边,吹一声哨子,远处飞来一只白鸽。急急地取下书信。上面附有一句话:
切记提防。为师已全力赶赴归来。有要事议。慎!
提防谁?
心下奇怪,熙儿看了看竹楼的方向。
待药已煎好,熙儿捧着碗来到房前敲了敲门。没有人应。
“亦风大侠?”试探性地问。
“亦风公子?”
“亦风大活人,你驾鹤西去了么!开门。”
她拿着烫手的药,不断的唤手吹着。还是没人应,她一踢开门,把药放在桌上,气呼呼地看着周围,竟没发现一人。
熙儿有些慌乱,慌忙跑了出去。
竹林里。一阵尖锐的剑啸声刺破黎明的长空。竹叶一圈圈的飞舞起来。
风仿佛没了声,只是为了衬托竹叶的旋转。
穿透竹林的阳光照在正在练剑的少年。淡漠的一张脸,手中泠泠似水的长剑泛出冰冷白光。汗水顺着他的额头,眉毛,眼睛,鼻子,那双紧珉的唇,最终到下巴,滑落。
熙儿看见的,是红融融的一片。
一种暖暖的,记忆的感觉。
就像是曾经无数的清晨,东辰师兄的练剑,她在一旁注视着的笑。
再一次的剑啸冲破长天把她拉出沉思。
亦风单手支剑,单膝跪地,嘴角有点点的血迹。
“都叫你回去休息,怎么可以再这样练下去!”熙儿急急跑过来。一不留神,脚下一石头绊住了脚。“啊——”
熙儿以为接下来亦风会双手接住她,然后她就会一脸娇羞的样子,于是,两人相识而笑,话剧戏里不都这样写的吗?
事实是——某人一脸牲畜无害的笑正准备扑入少年的怀里。可是那少年却稍稍偏转身子,熙儿一个狗吃屎,四肢张开一个大字完完整整的趴在地上。
抬起头来,竟看到冷邪似笑非笑的表情。
熙儿气极,道:“为何不接住我?”
亦风站起,简单拍拍身上的尘土,道:“为何要偷窥我?”
“我哪里偷窥了!”
“你两只眼睛把我上上下下都看了。”
“上上下下?”熙儿的眼在亦风身上打量,不屑地嗤鼻:“就你?本姑娘可没见过,外表这样好看,内心却.”
“却如何?”
这时,他却伸出一只手,掌心朝上。细长的眼睛微眯,就这样看着熙儿。
熙儿被他炽热的目光盯的不好意思,脸蛋刷的一下红了,顿了顿,道:“额,其实.内心也不错.就是.就是脸臭了一点。”
“你到底是夸我还是贬我?”他好看的眉微挑。
她愣了一下,仔细看着他那白皙的手,认真地思考了一会,说:“有褒有贬。”
抬起头,拉回深思,看到他不知何时收回了手,走了很远。
她爬起来,喘吁吁地跟上,小心地扯了扯他的衣角,埋怨道:“诶,亏我还给你煎了药,呛的难受极了。等都不等我。”
“是你不愿意起来的。”
“谁说我不愿意了?”熙儿扬声反问。“我那是比较激动,比较兴奋,比较迟钝罢了。”那只修长的手,又怎么不让人流口水啊。熙儿估摸着绝对比花花的鸡爪烤起来会香一点。不行不行,她此时又摇晃着脑袋。花花的爪子哪是肉啊,简直是皮包骨,毫无美感,不由得连连叹气,连亦风的姿色都超过花花了,她还怎么培养花花成为天下第一美男鸡呢?
这可真是个伟大的目标。
“你又在想什么?”他看着熙儿忽点头,忽摇头,忽笑,忽恍惚的样子问道。
“在考虑我的花花如何培养成为一只比你更好看美男鸡。”她握紧拳头,眼神放光。
“你说——”亦风拉长了声音,脸色突然蒙了一层灰霾,细长的眼睛危险地眯着,唇瓣微张:“你竟,拿我和一只鸡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