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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裴建凖生平述略 马明达

裴建凖先生字孟威,号南谷山人,汉族。据裴先生自述,祖籍是山西,即唐代著姓河东裴氏,但谱牒不传,源流已无所稽考。本籍是宁定县(今临夏广河县)裴水家村,今属临夏回族自治州广河县三甲集镇。裴水家以裴、水二姓得名,清末地方不靖,水家多迁居榆中,其中就包括著名的水梓(楚琴)先生家族。裴家则迁居渭源县南谷乡,南谷本属会川县,后会川撒县,合并到渭源县。由于渭源并非本籍,裴先生生前总是自署“寄籍渭源南谷乡”。清光绪十年(l884)九月,先生出生于裴水家村一个普通农民家里。小时经常参加繁重的农牧劳动,深知稼穑艰辛,于是终身敬重农民,并且一直保持朴素勤俭的生活习惯。

先生七岁入读私垫。稍长,入河州凤林书院攻读经史及制艺时文,强学勤思,品格秀出,受到书院主讲祁酉源的奖进,许为人材难得。祁酉源字西泉,也是宁定人。后来是光绪庚子、辛丑并科乡试第一名解元,是一位道德文章俱有佳誉的乡土学者,对裴先生早年很有影响。裴先生十五岁参加县童生试,十七岁考为附生。后曾两度参加乡试而未中。当时新学已经兴起,裴先生又自幼喜好武术,身躯魁岸,体魄强健,遂决意弃文就武。入渭源县立小学毕业后,于光绪三十二年(1906)考入由杨增新创办的甘肃省武备学堂。宣统元年(1909)顺利考入保定陆军速成学校。

在保定军校时,先生读到《苏报》和反满读物《扬州十日记》等,接触到许多进步人士。乃与同学黄临壮、钱定三等秘密加入同盟会,联络同学反清。宣统三年(1911)陆校毕业,派返甘肃任陆军第三标“忠武军”教练官。十月,武昌首义爆发后,曾暗中与军中同志策动响应,未获成功。当时甘肃的封建顽固势力纠集军队向陕西革命军发动进攻,裴先生因不愿意参与他们的倒行逆施,毅然放弃军职,避居乡间静观时变。民国元年(1912)三月,被选举为甘肃省临时参议会议员,旋以省军事代表身份与省议员邓宗、魏承耀等人赴京禀事。在京公开反对前清官僚出身的政治投机家、被袁世凯任命为甘都督的赵维熙,被赵撤消代表资格。经陆校同学举荐,任陆军部《武德杂志》编辑。民国四年(1915)赴内蒙参加了“黄岗战事”,同年调保定军官学校任教官。张治中、白祟禧均为该校学生。民国五年(1916)调陆军训练部任监员兼编辑局副主任。民国六年参加讨伐张勋复辟之役,任讨逆军上校参谋,转战于廊房、北京等地,因战功卓著,屡被升迁。同年派往日本参阅秋操,回国后任参战军教育长、边防军参谋长等职。

民国八年(1919)二月,被任命为甘肃河州镇总兵。到任后即受命审理隆务(现青海同仁)汉藏纠纷案。因能深入调查,处置公正,受到嘉奖。不久总兵改称镇守使,以陆军少将衔任河州镇守使。民国九年(1920)九月,宁夏护军使马福祥等以“甘人治甘”为号召,联络甘肃四大镇守使,即西宁镇守使马麒、凉州镇守使马廷勷、甘州镇守使马璘、河州镇守使裴建準,联名向北京北洋政府发电,揭发属于皖系军阀的省督张广建的“祸甘”罪行,四镇宣布与张脱离关系,要求撤换甘督,张被迫辞职离甘。先生民国十二年(1923)升陆军中将。此年曾处理十八世怀来仓肋巴佛的父亲被杀一案,伸张正义,惩办凶手。后亲自主持怀来仓肋巴佛在松鸣岩的坐床仪式,受到境内各少数民族的普遍赞扬。民国十四年(1925)授榆威将军。

民国十五年(1926)冯玉祥国民军刘郁芬部入主甘肃。当年六月,刘以亲信赵席聘为河州镇守使,调裴先生任肃州镇守使,民国十八年(1929)二月任甘凉卫戍司令。同年夏,国民军刘郁芬、孙连仲等部先后奉调赴陕参加“中原大战”,甘肃军政空虚,地方军阀蜂起。十九年(1930)四月,地方士绅组成以王祯为首的省政府。由王祯、张维、杨思、喇世俊、赵元贞等八大委员共同主政,裴先生是委员之一。民国二十年(1931)八月,兰州国民军余部师长雷中田发动政变,拘留国民政府任命的省主席马鸿宾,成立了以马文车为首的十三位委员组成的临时省政府,裴先生也是委员之一,并兼任省防司令,负责维持地方治安。

“雷马事变”后,地方政局日益糜烂,国民党势力逐步控制了甘肃,而各派势力盘根错节,政治舞台险象丛生。先生有感于清浊难辨,世事人心变幻莫测,自己既无匡救之力,又不甘心随波逐流,遂下决心急流勇退,主动从军政职位上退下来。自此以后,他每天与老朋友邓隆、杨汉公等,到佛学界人士集会的“悟善社”盘桓,又参与筹备建省佛教会,担任理事。继而据绝俗务,键户不出,每天皈心佛典外,唯以写字作画娱情养性。四十年代虽然也担任过兰州市参议长、省银行监察、董事等职,但多半是清闲无事的虚职,实际仍旧过着“丹青不知老将至,富贵于我如浮云”的幽居生活。裴先生为官清正,宦囊羞涩,退出官场后过着清贫的平民生活,在相当长的时间里,不得不靠变卖器物为补贴,在兰州市民中清誉甚高。

新中国成立后,裴先生积极参加统战系统的活动,热心公益事业,支持和宣传党的各项政策,特别是宗教政策。先后任甘肃省第一、二届各界人民代表会议代表,政协甘肃省第一、二届驻会委员,兰州市佛教协会副理事长等职。一九五三年参加民革,任省委常务委员。先生生性耿直,一九五八年十月被错划为“右派”,“文革”中受到残酷斗争,身心备受摧残,于一九六九年十二月十四日溘然示寂,终年八十五岁。

夫人邓玉莲,字香池,渭源人。生于一八八六年十二月初二,卒于一九六九年四月十一日。出身于官宦之家,颇解诗书大义。品德详明,性情柔顺;相夫教子,任劳任怨。久侍先生于笔砚之侧,耳濡目染,亦能略知画理,偶作水仙梅花,别具风神,人或以为出自先生之手。“文革”中备受惊悸凌辱,以八旬高龄犹自强力撑持,尽心呵护先生饮食起居,在心力交瘁中先于先生而去。

先生有二子一女,长子广汉,次子广铎,女广铮。

中共十一届三中全会后,党拨乱反正,平反冤假错案,先生的“右派”问题获得彻底改正,加在先生身上的一切诬妄不实之词均被推翻,先生的社会声誉得到了恢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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