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七已经很久没有这样醉过。最近的一次是在小黛突然失联,无声无息之后。
那天傍晚在G城天河路的哈根达斯,老七跟小黛如约而至。
老七并不喜欢吃雪糕,因为忍受不了雪糕入口后的冰凉。老七怕冷,听他说是小时候冷怕了,老七老家在冬天常会下雪,每次一场大雪之后,天气放晴,雪开始融化,整座村庄就像一个大冷库,寒风簌簌地吹进老七破棉袄的缝隙,刺骨的冷。那时有件衣服都是很奢侈的事情,因为买布要有布票。
那天哈根达斯刚推出一种周年纪念特别款,有三层,色彩缤纷,香味扑鼻,豪华得像老七家所在的孔雀山庄的小别墅。
老七对小黛说:“交功课吧,如果我满意,就请你吃这款。”
小黛镇定自若,信心饱满地说:“先点吧,包你满意。”
老七跟穿着浅粉红色短裙的店员说就要这款吧,然后问小黛:“这么肯定?”
小黛伸出右手,掌心向上,手指弯弯,示意老七靠近点。
老七把脑袋凑近小黛,然后便闻到了她身上散发出的迪奥“毒药”香水味,那是老七非常喜欢的第三代“毒药”,前味是茉莉、甜橙、佛手柑、西西里柑橘,中味是橙花、水栽栀子花,后味是檀香、白琥珀、麝香。
芳香沁入老七的心脾,不过,他还来不及陶醉,就听见小黛在他耳边轻轻地说:“深入一点,干爽一点。”“哈~哈~哈~。”老七一边用手揉揉被小黛弄得痒痒的耳朵,一边忍不住狂笑,胃部痉挛,热泪盈眶。小黛也不理他,仍由他笑得前俯后仰,因为雪糕已经上来了。
小黛心无旁骛地用银色的小勺挖起一小团咖啡色的巧克力雪糕,放进嘴里,舌尖撩动,细品慢咽,“恩,哈根就是好吃,质地细腻,这就是它与一般雪糕的区别。你也来点吧,老七。”
“我喝咖啡就行,你慢用,今天你就尽管吃,包你晚餐也没问题。”老七心情愉悦,因为小黛帮他解决了困扰了他好多天的问题。
小黛一边吃雪糕,一边看着老七说:“你是不是想说,干脆连睡觉也一起请?!”
老七坏坏地笑了,说:“呵呵,你怎么那么了解我?今天好象才是我们第二次见面吧?”
“嗯哼,你们这些臭男人的坏肠子,哪个不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看见稍有姿色的女人,恨不得把她像剥竹笋一样扒得光光,然后就地正法!”
老七干咳了两声,说:“也没那么绝对,其它男人我不了解,但老七我就试过坐怀不乱。”
“哦,是吗?说来听听。”小黛娥眉轻挑,一脸的狐疑。
老七说:“初三那年,中考结束后,从镇上回到学校时已是傍晚,家在附近的同学都回家了,剩下我,还有校长女儿等几个离家比较远的女同学。校长去县城出差了,他的房间就剩下他女儿以及两个跟她关系比较好的女同学。她们叫我跟她们一起打牌,打到很晚,大家都困得不行,准备睡觉,她们说突然走空的学校好安静,阴森森的好恐怖,于是让我给她们作伴。”
“然后你就跟三个女同学在一张床上睡觉觉?哈哈,老七你行不行啊?”小黛的双眼圆瞪。
“呵呵,我就知道你会发挥你们女人天生的丰富的想象力。事实是,校长的房间是套房,里面一间,外面一间。她们睡里间的大床,我睡外间的沙发而已。不过,里间与外间是没有门的,若从这个角度,我跟她们实际上是睡一间房。”老七笑了。
“老七,老实交代,你有没有趁她们熟睡后做坏事呀?”小黛问道。
“没有。我哪敢?吃了野猪胆也不敢啊!”
“那她们有没有趁你熟睡后性侵呢?哈哈。”小黛追问,满脸的坏水。
“应该没有,因为,第二天早上醒来,我在被窝里偷偷用手一掏,硬硬的还在。”老七故意压低嗓子,靠近小黛说。
“哈哈哈”小黛笑得花枝乱颤,引起了邻桌的注目。
这时坐在老七与小黛旁桌的是一对六七十岁的夫妇,听他俩说话的口音像是台湾人,两人衣着整洁考究,认真、专注地分享着一份浅绿色的香草雪糕,女的不动手,都是男的在一勺勺地喂。
小黛的嬉笑嘎然而止,她看了看邻桌的老夫妇,一丝不易察觉的淡淡的忧伤,在小黛的眼睛里一闪而过,像白杨树上惊飞的秋蝉,“吱”地一下就消失在远处的空气中。
小黛的忧伤虽然来去匆匆,但还是被老七捕捉住。不过他没有就此去询问小黛。老七不想知道太多的秘密,老七常说,作为一个负责的男人,你如果打开一扇心扉,你就得像门神一样,守侯着它,呵护着它,背负着一份沉甸甸的情债。
老七是一个很随意的人,所以,老七的朋友不少,但深交不多,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老七的朋友多是君子之交,不浓不淡,不深不浅。除了几个像我一样喜欢打麻将的老校友,因为几乎每星期都会在棋牌房里见面。
老七更喜欢一些偶然的不期而至的东西,比如小黛偶然出现在他的世界里,突然有了某种关联,但又好象没有什么关联。虽只见了两次,但感觉跟她是熟悉的生人,又像是陌生的熟人。
“老七,你相信白头偕老、天长地久吗?”小黛幽幽地问。
“诺,隔壁不就是吗?”老七小声地说。
“他俩是很恩爱,可是,总会有其中一个先离开啊。”小黛凑近老七,把声音压得更低,在老七的耳边吐气如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