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一会大夫就来了,诊断的结果不外乎是二姐儿年幼体弱,受了风寒,所以感冒加重。就连药方都没有改,直接用上次的药了。只是又多嘱咐几句,让众丫环多用心嘘寒问暖,以免病情再加重。
翡翠自是诺诺的应了,打迭起十二分的精神,和桃叶轮换着守护二姐儿,衣食住行全部紧盯着,安排的妥妥贴贴,就是睡觉也不离了人去。
这样尽心的照顾了几天,赖小橙的病果然又好转起来。翡翠这才稍微松了口气。脸上也开始常常带着些喜气。
翡翠是高兴了,赖小橙却几乎给郁闷死。她这几天每天24小时都有眼睛在盯着,哪怕抬抬手脚瞪个眼睛都会有人上来嘘寒问暖,在这种严密监视之下,她白握着黄玉葵花在手里,竟没有机会进行种菜大业,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些芬芳盛放的虞美人凋落,然后结出果实,果实成熟后又自花间绽落,最后,长出了新一茬的虞美人。
看着呈现泛滥成灾之势的虞美人,赖小橙泪扑了。记的初种虞美人时,曾经百度过,知道这种花其实就是鸦片原料,她又不想成为古代第一个毒品贩子,闲的没事种满园子的毒花做什么?更何况,她的乐趣在于种花的过程和收获的快感。如今虽然一样在种花,但能种不种收,能收不能存,无法满足她变态的囤积癖。无形中少了许多她玩开心农场的乐趣。
赖小橙瞅着银铃不注意,偷渡出几棵虞美人果实,一点点掰开揉碎耗时间,一边不停歇的在心里怨叹:原本以为有神迹随身,穿越后的生活必将多姿多彩,富贵风光之极。哪想到却无趣的让她想诅咒所有的虞美人。
赖小橙摇摇头,一边将虞美人果实当弹珠弹射床头的金鱼络子,一边梦想什么时候能随心所欲的玩贴身小农场,两三天就收获一茬新花草。
银铃这两天虽一样冷着脸,但对赖小橙的吩咐,却不再当做没听到,完成的效率还挺高。只是当没有什么事时,她仍旧会站在一旁冲着什么发呆。就象现在,她就盯着手里的绣花手帕,半天都没眨眼睛。
翡翠正绣好的一片花瓣,伸手揉了揉脖子,瞥见银铃又在发呆,不由皱了下眉。站起身到门外问了下小丫头时候,便含笑轻推银铃:“这都什么时候了,怎么还不送饭?银铃,且累一下你的腿,你厨房催一下饭。”
银铃便瞪了她一眼,撇嘴道:“前些天不是说好了,二姐儿的膳食可不归我管。”
二姐儿身边四个大丫环,这几天分工基本明确下来,除了翡翠贴身伺候,总管一切外,桃叶负责衣服首饰端茶添饭收东西拿钱等细务,银铃在外头跑着送东西管教小丫头子,银钏则专做二姐儿的衣服针线。
银铃素来与桃叶不和,又正好心里不舒服,竟直接驳了翡翠的面子。不仅翡翠皱眉,就连不小心听到的赖小橙都忍不住瞄了她一眼。
虽然穿成了三岁奶娃,但赖小橙本身却是在社会上摸爬滚打过几年的“白骨精”,怎么会不明白在这古代大家族里的勾心斗角,比职场生存还要艰难。银铃争强好胜虽无可厚非,但上对主子不敬,下对小丫环们言语刻薄,人缘素来不好。这几日又连着几次驳翡翠的话,翡翠虽一忍再忍,却已很少让银铃进内室伺候。就连有两次往别的院里传话,都是吩咐了别的小丫环出去。
翡翠这种逐步削权的行为,就连旁观的赖小橙都隐隐看了出来。虽对银铃没什么好感,却也不想看到一个原本骄傲的小姑娘遭人排挤。只是,做为一个三岁奶娃,她要用什么方法劝说银铃?
赖小橙也学着翡翠皱皱眉头,不管用什么话劝说,以她这个年龄,都难免会令人侧目。难道说她只能是袖手旁观?
翡翠正要再喊个小丫环去催饭,就见桃叶已经催了饭回来,眼睛红红的,似还有泪痕。这眉头就皱的更深了。
银铃也看了桃叶一眼,撇嘴道:“呦,这不过是去催个饭,就委屈了桃叶姑娘不成。淌眼抹泪的作给谁瞧着呢。”
“这都什么时辰了,你们还有闲心贫嘴耍笑。还不快收拾利索,请二姐儿用饭呢。”翡翠白了银铃一眼。这才回头看向桃叶:“若是累了,且先回房去歇着,等会子再过来。”
桃叶摇摇头,看着赖小橙一脸笑容的准备吃饭,心头一酸,眼泪又几乎掉了下来:“二姐儿……”
翡翠忙闪身拦在她和赖小橙之间,低声道:“你这是做什么,就有委屈,也别在主子面前哭。快擦了去。”
银铃冷哼一声:“巴巴的在这时抹眼泪,可不是指着是我们给桃叶姑娘委屈。翡翠姐姐,我可一直老实的在这呆着,并没招惹了她。”
“你也少说两句吧。”翡翠只觉的头痛。
赖小橙和桃叶关系较好,以为她是为了替庶出小姐催送,受了厨师的闲气,便走过来柔声说道:“桃叶怎么了,眼睛吹进了砂子么?”
翡翠正要附合,桃叶的泪已流了下来,哑声道:“桃萼……跳井死了呢。”
翡翠一惊,急忙推了桃叶出门:“你可是糊涂了,竟和二姐儿说这种混帐话来。仔细让管家嬷嬷知道,撕了你的嘴。”
桃萼?赖小橙迷茫的皱眉,她对这个名字,完全没有印象,不知道是谁。
当晚,赖小橙半梦半醒之间,听到翡翠悄悄询问桃叶,她竖起耳朵仔细偷听了,才知道原来桃萼是二姐儿的贴身大丫环。二姐儿那天撞倒周姨娘,惊慌奔逃时掉入沁香湖,就是桃萼跟着伺候,并且大叫大喊惊动过往的仆人,救了二姐儿的性命。
桃萼不通水性,那天情急之下跳入湖里救人,被捞上来后,也发了高烧,昏迷不醒。太太本来还想等着醒了,查问事发真相,却不料后来二姐儿先醒,竟忘记了以前的事。太太第二天便吩咐下来,将重病的桃萼撵回了家,说何时病好了再召进府问话。谁知今天桃叶去催饭时,却在路上遇到桃萼的嫂子,才知道桃萼虽醒了,却没两天就瞅着家人没注意,跳井死了。
“我听说桃萼姐姐醒了后,太太曾派了东棋嫂子去看望。说等她病好了就回来,还伺候二姐儿。当时桃萼姐姐还很高兴。又怎么会只过了一天,就跳了井呢。”桃叶暗哑的声音中带了些不愤:“定然是哪个黑了心肝的人,一心要害死二姐儿,怕桃萼姐姐醒了,拆穿了她的谎话,才赶着派人害死了桃萼姐姐灭口。”
“你不要胡说,看被人听去,活活拿板子打死了你。”翡翠忙捂了桃叶的嘴。
桃叶挣扎道:“我不怕。你不是也说,老爷断不会为了一个妾室,反害了自已的亲骨肉么?她要害二姐儿,老爷也不会容她。我明天就去回太太。”
“没凭没据的,你凭什么指说她要害死二姐儿?没的反被人拿住,说你诬陷主子,你有几条命也保不住。”翡翠大急,硬止了桃叶说话,自已又向窗外张望一番,才闭紧了门窗,警告桃叶道:“你没见着因圣驾南巡,太太越发不管她了,容着她在院里猖狂么。你这时候不说避着,反要往刀口上撞不成。”
桃叶楞道:“皇上要来,和她有什么关系?”
赖小橙也觉的奇怪,难不成皇上和一个地方官的小妾还有啥交情?却听翡翠冷笑道:“可不是和皇上有关系。你年龄小,自然不知道。她和以前回风榭的乔姨娘,都是皇上五年前南巡时赏赐的宫里美人。”
桃叶便低低惊呼一声,缠着翡翠解说清楚,翡翠才又说五年前皇上南巡时,自家老爷也曾接驾,因差事办的挺好,皇上特意夸奖了几句,后来得知老爷成亲近十年,却还没有子嗣,便赏了两个宫里美人为妾。
五年前,翡翠也是不满十岁的小丫头,只因刚巧是在太太院里当差,才知道的比较清楚。最后才道:“本以为宫里的美人都是天仙下凡,不但才貌双全,且又温柔可亲。谁知竟一个个仗着来头大,甚是张扬无礼,对正室夫人都礼数不周全。亏得咱们太太善良慈悲,从不与她们计较。”
桃叶楞了一会,才冷笑道:“宫里来的就了不起么。”
翡翠神色里便带了分不屑:“若是公主郡主,自然了不起。但要只是宫女,也不过伺候皇上的丫环,又高贵到哪里去了?咱们太太可是国公府里正经的嫡小姐,身份金尊玉贵,哪里是她们比得了的。”
翡翠顿了顿,又带了几分嘲讽的笑道:“后来,太太又做主纳了老爷门下一位陈司库的妹子为妾,又收了大丫环慧心进房,就是二姐儿的亲娘。那两位宫里美人来头虽大,可惜肚子不争气,直到现在都没有传出好消息,所以,也怪不得这次周姨娘要对二姐儿不依不饶了。”
说到这里,又有些冷场。桃叶半晌才道:“我知道姐姐说这些的意思了,我以后定会小心,再也不多嘴了。”
翡翠便轻笑道:“能守着二姐儿平安的过日子,就好了呢。”
偷听的赖小橙有些雾水起来,她怎么不明白翡翠这么说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