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中的老师大多留着清爽的齐耳短发，或青或蓝的的确良上衣，也有几个年纪大的，不过不教课，负责教务和后勤。认真说起来，这时王西瑶第一次正式上学，她由老师引到座位时，留心去看过道两边的同学，她们也一边正襟危坐一边好奇的观察她。一下课，女孩子们就跑出去或是踢毽子或是跳绳，王西瑶的同桌却喜欢趴在桌子上睡觉。同学们不太主动跟她说话，也大概是她不主动与人交谈的缘故。
每次她的同桌杜梦娆揉揉惺忪的睡眼被老师叫起来的时候，总会惹得班里的女孩子们大声哄笑，杜同学就用刀子般的眼神回敬她们。“西瑶，我昨天不舒服，没完成课业，想要借鉴一下你的，嘻嘻”不等对面拒绝就把家庭作业本抽出来，风风火火的搬运过来。有时到了严重的程度，比如老师三令五申必须要交作业的时候，王西瑶会替杜同学写课业。其实很多情况下，都是在经不住杜梦娆撒娇或是半恐吓的情况下，“西瑶，你不写我就把你的作业藏起来，或者让你找不到你的课本。”
这一切不带恶意的恐吓让王西瑶无话可说，低眉顺眼的顺服，杜梦娆从中不了解，越来越沾沾自喜。尤其老师会把全班前五个写得最好的作业公布出来，有很多时候会有杜梦娆在里面，她就更加坚定的软硬兼施让同桌代写作业。对王西瑶来说，她的同桌身上也有许多从未见过的东西，女孩子的义气，凶狠恨的样子，撒娇的样子，每天睡不饱吃不饱似得，身上偶尔会有很大的烟草味，不像是父亲抽的雪茄的味道，倒像是外祖父抽的水烟那般浓烈。
她有一张美丽的脸，但可以看出来不是清丽的美，而是张扬的。如果像是广告画里的女子一样，描上长眉，穿上旗袍，便让人心驰神往。可惜跟她说话的人比跟王西瑶说话的人还要少，甚至班里几个自命不凡的女孩子常带有一些鄙夷的语气，可是杜同学视而不见，依旧潇潇洒洒的面对着各种脸色。校门口有骑自行车等她的人，在门口肆无忌惮的吹口哨，门卫的大爷毫不掩饰自己的神色，王家的汽车混在一干汽车当中，不过杜梦娆总是下课指令一到便火速冲出教室的，所以没有一起走过。
慢慢的代写作业变成了习惯，杜梦娆也开始偶尔缺课，也有整天都不来的情况。到了下个学期，她开始慢慢地带一些首饰在身上，那必然是相得益彰的，但是女校的学生大多依照这个年龄还有校规的束缚把自己尽可能的简单打扮，在千篇一律里做些独树一帜的新意。这天课间，阳光将人照的极其舒服，杜梦娆把头枕在胳膊上，脸上没有表情。王西瑶很少看这么没有生气的她，忍不住心里有些担心，俯身也照她的样子，等她开口。“西瑶，你别说话，如果你跟她们一样，要问我是不是清白女孩的话，我不在乎”。四周还是那么安静，杜梦娆没从她脸上看到别人都有的不屑或是鄙夷，王西瑶只是静静地听她说，一边用指尖去触碰玻璃反射的光点。年少流水的时光里，总会有一个愿意倾听的朋友，她什么都不用做，只是认认真真安安静静的听着你的伤心烦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