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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被子

那天父皇的表现像是一场不经意出现的小插曲,但作用却很明显,现在我与兄长说些简单的话,走两步路也已没人会觉得怪异,都认为是湖仙和他的药的功劳。我们也因此自由了许多,小昭还拿出早已绣好的织锦绣花小软鞋,每日早起便帮我们穿在脚上,然后抱着我们到外面走两步。

“娘娘说夜里有点冷,叫我过来再拿件被子。”

“这天气都热成了这样,还说冷?是不是冷宫里无聊,故意没事找事啊?”

“哪能呢,只是娘娘确实这么说的,我也只能来找您不是?您就……”

“闪开点!没看见正忙着?烦不烦哪!”

这日奶娘和小昭一左一右地牵着我们两个在小道上蹒跚,也不知这走到了哪儿,正好听到了这段对话。小昭下意识地抱起我,奶娘也会意地抱起了兄长,紧走两步避开,在这宫中还是少惹些是非为好。

刚绕到后面,就看到一个宫女走上刚才我们所在的那条小道,还回头看了一眼,停了停,伸手扯下一把边上的叶子,边扯边走,然后恨恨地说:“真是生生折磨人!”我以为她指的是刚才与她对话的人呢,却听她接下去说:“没事加什么被子!都进了冷宫了,还不消停!”奶娘和小昭看她这样子,也不好走出去,便抱着我们又往房子后躲了躲,直到看见她沿着小道越走越远,道旁的树把她的身影遮得看不见了,才敢走出来。

冷宫,我听见她说了这个词,直觉让我想到了竹贵妃。我首次知道有妃子被打入冷宫的就是她了。

以前看电视剧,以为冷宫是皇宫里特设的地方,就像监牢一般,到了这里才明白不是这样。冷宫并不是特指某个地方,只要是幽禁妃子的宫殿就统称为冷宫,没有被幽禁的妃子,那皇宫里也就没有冷宫,如若有两座以上宫殿幽禁着废妃,那么就有两座以上的冷宫。当然,幽禁之宫必定地处偏僻,人流极少,因而感觉冷清,所以得名。

其实一般妃子如果犯错的话,大错定是赐死,但为了皇族的体面,所以赐死的几率并不大。其次废为贫民,不再为妃。但因为一日为妃,终身都是皇帝的女人,是不可能放她出宫的,所以被废为贫民的就会被关进一间阴暗的小房子里,跟囚犯没什么区别。只有家族未倒,或者犯错不大的,才能有继续居住在皇宫漂亮大房子里的权利。像竹贵妃,其父为前任宰相,族中也有不少人入朝为官,加上她是因为痛失爱子一时想不开才做下那等触犯王法的事,所以皇上也网开一面,对其从轻发落。

竹贵妃原先居住的是清宁宫,由那日起便被迁至西寒宫,在整个皇宫的最西面。

西面应该是日照最多的呀,怎么会觉得冷呢?

不过,人情冷暖,在宫里更是看得明白,竹贵妃一进冷宫,便意味着妃位被废,那些势利的下人们自然也就懒怠了。

“那不是竹贵妃从进宫起就带在身边的琥珀吗?”听奶娘说起,我才想起刚才那宫女就是当日上来押着奶娘的其中一个,原来叫琥珀啊。

“哎,进了冷宫就等于什么都完了,缺衣少物,没人搭理,那还是小事。那些人都是这样,别人的事我们还是少理为妙。”小昭一向善于处事,听她口气好象对宫里这些看得多了:“在宫里就得明哲保身,小心行事”。她这话是对奶娘说的,可我听着也觉得像对我们说的,因为他们的荣辱也与我们有关,我们一旦失宠,她们跟着的人日子也不会好过。不过小昭自然是不敢对我们这样说的,只是我听者有意。

“快走吧。”小昭也不顾地上泥沙弄脏绣鞋,宁愿不走小道,领着奶娘由后面树丛中穿过,转到了另一处回廊后才走了上去。之后她们两人好象各怀心事一样,也不多话,也不再逗我们玩,就这样一路抱着我们低着头走回宫里。

回宫后正好撞上父皇顺路拐到我们这儿,一路上憋闷着难受的我们赶紧伸开双手一下就倾过身去,争着要父皇抱。

父皇一向很宠爱我们,上次的对话我让我看着他越发觉得亲切,更觉得还是爹好。加上我原本所在的国家不由帝王统治,所以我没有这里人根深蒂固的思想,丝毫不像其他人见到他就战战兢兢、畏畏缩缩。而兄长本是麒麟神兽,自然也不会畏惧龙威,所以我们都会主动求抱,在他身上撒娇耍赖。

原本他并不常来,我们见面的机会也不多,可是自从上此那件事之后,他跟我们的对话渐渐多了,再加上我们这还有个没大没小的湖仙,自然觉得我们这比别处好玩,遇着没什么事,或是想放松放松,就会拐到我们这来呆个一时半刻的。

因为这样,我也发现近来高公公对张公公的态度变了好些,有时候还会拍拍肩膀,表示一下亲切。那些个宫女也更喜欢围着奶娘和小昭转来转去,得了什么好的也会拿过来转赠她们,只是小昭和奶娘一般不收。

“父皇!抱抱!”兄长说。

“哎~”父皇应到,奶娘赶紧走上前去把兄长交到他手上。

“父皇!我!我也要抱!”不能偏心嘛,我叫着。

“好好好”父皇单手抱着兄长,又从小昭手里接过我一起抱着。我早已发现父皇力气不小,总能同时抱着我们两个,丝毫看不出吃力,应该因为从小练功夫的缘故。

等我们再大点,也会遣人教授我们骑术、箭术、剑术,帝王子嗣,一向都要学着什么保护自己。

“父皇,我想你了~~”童音说出这样的话,感觉甜甜软软的,再用额头在父皇胸前蹭蹭,把父皇逗得眉开眼笑。这样的话也就只会从我口里说出,偷眼看去,一边的兄长闻言用食指在脸上刮着,羞我。

切,想自个儿的爹有什么好羞的,哼,他还不是一样喜欢父皇抱他,嘴硬的臭兄长。

“今儿玩得开不开心啊?冰儿”注意到兄长的动作,父皇转而问他。

“开心!”兄长赶紧放下手,挺直了身子回答。

父皇一向也喜欢他小小年纪就流露出与年纪不同的沉稳和男子气概,对男子的要求自然是与女孩儿不同,所以兄长的举动也是很得父皇心的。

“哈哈,有没有什么喜欢的?想吃的想玩的,告诉父皇,父皇叫人给你们做!”其实凭我们这样得宠,不论什么东西,只要交代一声,下面的人就急急赶着做了送来,哪需要由父皇亲自去说。只是天下父母天性如此,见到自己的孩子就想着要给点什么,父皇也不例外,总这样问我们。如果什么都不要,反倒父皇的脸上会流露出些许的失落,所以我们总是顺口说些七七八八的,这样反倒让他高兴。

“被子!”我想起了这个:“父皇,我要一床暖暖的被子!”

“怎么?你的被子不舒服?”父皇沉下了脸:“小昭,小公主的被褥是你负责的吗?”

“不不不”看到父皇要怪罪小昭,我赶紧澄清:“人家只是要玩嘛~人家要一床暖暖的被子玩~”撒娇我最拿手。

“被子有什么好玩的?”父皇不明白。

“哎呀~~父皇~~你就别问了嘛~~人家就要被子玩嘛~~”耍赖我一流。

“好好好,随你。高公公!”

“老奴知道了。”高公公陪伴父皇的时日最长,又最会看人眼色,一般父皇的心思他都能猜到大半,所以并不需要父皇多说。

“你呢?”问兄长呢。

“草药,常用的,每样要一些。”哎?兄长要这个干嘛?

“你要草药做什么呀?”父皇笑眯眯地问他。

“湖仙要教我,我喜欢学!”兄长对着父皇说的时候脸上好象会放光,可是我看见了,大家一起笑着没看着他的时候,他偷偷地挤了挤鼻子。

我就知道,他才不屑跟炙学东西呢。怕是有其他用处。

“哈哈,你还不满一岁哪!年纪小小思想倒不小哪!”父皇果然更高兴了:“哈哈,不愧是我的孩儿!”是呀,不到一岁的孩子,不贪玩,不贪吃,会爬,走得稳,话语流利,些须识得几个字,甚至自己要求要学草药医术,哪个父亲不为之骄傲啊。

这个家伙,又被他出尽了风头,啧啧。

“高公公!”又是这样简单地一声,言下之意就是全权交代他去准备。

“是!老奴明白。”高公公再次曲了曲身子,恭敬地应了,又提醒道:“皇上,外面日头高了,有些晒,还是进去再说吧。”

“走!咱进去,哈哈”想来只有在我们这儿,他才最能体会当父亲的骄傲和快乐,不再是高高在上的一国之君,只是与子女共享天伦的普通父亲:“给你们尝尝新进贡的蜜饯荔枝,父皇还带来好多你们最喜欢吃的鸳鸯卷,哈哈,今儿个不管着你们,想吃多少就吃多少!哈哈哈哈。”

一行人热热闹闹的进去,欢声笑语。

只是,这只在得圣宠的地方才有,在那我没去过的极西的冷宫,此刻又是个什么光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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