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冉叹了口气,有些好气又好笑,“你怎么会该死呢?幸好你把我叫醒了,不然我就闯祸了。”
“这是奴婢该做的。”
“对了,你叫什么名字?”冉冉从轿子里爬出来,一双小手适时的搀扶住了自己。
“回娘娘的话,奴婢叫墨兰,是轩月斋的宫婢。月冷总管要去给太子殿下送东西不能来伺候娘娘,所以才让奴婢跟过来了。”
“哦,那你快点扶我进去见皇上吧。”
一进皇上的寝宫,冉冉便闻到了刺鼻的草药味。她轻轻的皱着眉头,光是闻这个味道便知道这药一定很苦了。莫非……皇上病得很重?
“太子妃可是来了?”
床榻上一个虚弱无力的声音传来,冉冉赶紧跪了下去,道,“绿冰给皇上请安,皇上万福。”
“快起来吧,不必……咳咳咳……不必拘礼。赐坐。”
冉冉乖乖站起身来,一个小太监搬来一把椅子放在她身后,躬身道,“娘娘请坐。”
“哦,谢谢。”
听到冉冉道谢,虽然只是无意识的,但那小太监还是明显愣了愣,可马上又恢复如常,躬身退下了。
“听说,太子妃你受了伤,什么都不记得了……可有此事?”
“回皇上,绿冰确实受了些伤,过去种种都不太记得了……”
“咳咳咳……如此说来,倒让朕觉得是一个新的、没有任何过去痕迹的……咳咳咳……太子妃回来了呢,咳咳咳……”
冉冉坐在椅子上,有些没听明白皇上的话,只好闷不出声,淡淡的循着那声音的方向保持着最得体的笑容,老实说,保持这样的笑容脸上的肌肉难免会有些酸痛,可是床上的人是皇帝啊,冉冉不敢造次。
“朕听太医说,太子妃你还怀了一个多月的身孕,可有此事?”
“回皇上,确有此事。”
坐在床榻上的老人闭上了眼,一动不动、不说一句话。冉冉只觉得心中毛得厉害,一直在等皇上的话,却有迟迟没有一个回音。正思虑着要不要再说点什么的时候,皇上突然开口道,“太子妃……好好保重自己的身体啊……”
“绿冰谢皇上挂怀,绿冰一定好好养护肚子里的孩子。”
“嗯……朕有些累了,你回去吧。”
“好,那……绿冰回头再来看皇上……”
“太子妃有心了,没什么事不用过来朕这边,这药味会熏得你肚子里的孩子不舒服的。好了,你跪安吧。”
冉冉站起身来,深深的福了福身子,也不知道自己的姿势对不对,可是该有的礼节还是不能丢的。
刚出皇上的寝宫,冉冉便忍不住打了个呵欠,心里叹道,这么早就把自己叫起来,却只不过问了几句不痛不痒的话而已,真是折腾人。唉,可是有什么办法呢?人家是皇帝啊。
“墨兰,你什么时候进宫的?”
“回娘娘,奴婢八岁那年进的宫,已在宫里待了五年了。”
“那你知道皇上什么时候开始生病的么?”
墨兰扶着冉冉,很是谨慎小心的看着路,生怕摔了这娇贵的主儿。“回娘娘,皇上好像是三年前开始病的,那年大皇子战死在北新边境上。”
“是因为大皇子的死,皇上过于伤心难过才久病成疾的么?”
“奴婢也不是很清楚……奴婢只是听说那年大皇子在北新边境上遭到狼群的袭击,那狼足有上千头,却没有人上前去营救……”
“没有人去营救?为什么?”
“听说,那一年北新进犯我南疏边境,皇上率大皇子亲自领兵出征,本来打得很顺利。后来不知道怎么的就中了敌军的圈套,将皇上与大皇子引入了一个只能进不能出的谷中,大皇子当时命手下所有的人用藤蔓结成绳,套上了石壁上的一棵大树。皇上才刚刚爬上石壁上的那棵大树,谷中就奔进来大批饿狼。本来闻讯赶来的我军士兵已经到了谷口,看见一群饿狼正在围攻着大皇子,大家都被吓傻了,竟没有一个人敢去救大皇子……”
“竟有这样的事情?既然救兵赶到了,那么就算狼再多也可以冲进去杀出一条血路来救出大皇子啊?何况兵将们都有武器,怎么没有人去救呢?”
“这个……奴婢也不知道,奴婢也只是听其他姐姐说的,她有个兄长在军营里当火夫,也不是很清楚当时的状况……”
冉冉听着墨兰的讲述,顿住身子,虽然看不见却仍是回过头去望着皇上寝宫的方向,脑海里忽然闪过一抹孤独的身影。
那身影呆坐在石壁上的树枝上,绝望而悲戚的看着自己的儿子被饿狼虎食……那样揪心的疼痛,那样惨烈的画面,注定是一辈子也忘不了了吧……大皇子的死已经成了他心里永远的伤口,经过时间的摧残,非但没有愈合,反而慢慢溃烂、发炎、感染了全身,疼得让他无法忍耐,慢慢的夺了他的健康,甚至快要了他的命……
“殿下,您要的东西送来了。”
月冷站在御书房外,低着头,浑身散发着沉静的气息。
“你拿进来吧。”
易炴并没有抬头,只是专注的看着案上的奏折:这北新又来生事,真是岂有此理。不过这西瀛也太过安静了,静得有些叫人生疑了。若是南疏与北新恶斗,恐怕这坐收渔翁之利的人就是西瀛了。
月冷奉着手里的东西来到易炴面前,他并没有叫自己放下离开的意思,也只得先站在原地。只见他一双剑眉蹙在一起,像是被什么东西给困扰了;鼻头因为这渐渐发热的天气而渗出了点点水光;他的唇薄薄的,据说,有这样唇型的男子是薄情寡义的……可是,他看太子妃的眼神却是那样专注,眼里再也容不下第二个人来……
“看够了?”
月冷愣了一下,慌忙跪在了地上,“奴婢该死!”
只见他仍是看着案上的奏折,一眼都没有看跪在地上的女子,没有说让她起来也没有说继续让她跪着。许久,他才合了那本奏折看向地上的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