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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府中情势

因此探春忍着伤心,静静的躺在嬷嬷的怀中,并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

贾母来这儿的目的不过是带了探春走,既然探春已经在嬷嬷的怀中了,她也不愿意再和赵姨娘多说话,没有一个正室夫人愿意和一个小妾废话,即使这个小妾是她儿子的小妾。

赵姨娘恋恋不舍的送了贾母出门,眼睛却兀自盯在女儿身上,探春趁着人不注意,偷偷的调转了脑袋,从那嬷嬷手臂的空隙中探出脑袋,和赵姨娘目光一个对视,随机又缩回脑袋,却让赵姨娘心中一阵温暖,这个女儿虽然年纪还小,但亲疏之分还是清楚地,只是……

赵姨娘轻轻一叹,她想起了迎春,迎春是贾赦的小妾武姨娘所生,生下三日之后就抱到了贾母那边,后来武姨娘偷偷看过几次,女儿竟然怕生,见到她就哭闹,这让武姨娘悲伤痛苦,兼之生了孩子之后贾赦对她并不如何喜爱了,心中越发愤慨,病了一场竟就去了,赵姨娘默默祈祷,她不想自己女儿也和自己这样生分。

贾母的院子比赵姨娘居住的地方好了许多,探春被带到了院子后面的厢房中,和迎春一起住着。

迎春现在已经是个两三岁的奶娃娃了,能下地走路,探春见她之时,她正在奶娘的搀扶下在地上玩儿,见了人来,便跌跌撞撞的往自己奶娘身边跑,很是怕生的模样,奶娘钱嬷嬷将她抱了起来,应了上来,探春的奶娘陈嬷嬷笑道:“这是二姑娘吧。”

钱嬷嬷点点头,哄着迎春叫妹妹,迎春只将头往嬷嬷的胸前埋着,钱嬷嬷瞪了她一眼,啐了一口:“没出息的东西,上回见了老太太也是这样,竟像是生了个哑巴似的,你那死去的娘倒是个能说会道的,竟生了一个这样的女儿出来,呸,还不及我那红儿呢!”

陈嬷嬷笑道:“可不是吗?还有我那女儿,比二姑娘还要小一些,上回抱到老太太跟前见见,哄得老太太十分高兴,一个劲儿的说等长大了要留在身边贴身伺候她呢!”

陈嬷嬷的声音十分自豪,却也奴性十足,探春心中冷笑一声,对她的这种态度十分鄙夷,不过是做个奴才罢了,就有那么高兴吗?

“我看着三姑娘也不太灵活的模样。”钱嬷嬷毕竟是迎春的奶娘,自己奶大的孩子自己说可以,旁人说了心里可就不舒服了,因此话锋一转,将话题移到了探春身上,因探春怕泄露了心中秘密,只将眼睑垂着,并不敢看人,钱嬷嬷只当她不过和迎春一样怕生。

陈嬷嬷道:“三姑娘还小呢,自然不会睁眼,瞧瞧这天还冷得很,刚才一路过来,只怕三姑娘冻着了,我先带她进去吧。”说着,抬步便进了事先给探春安排好的屋子。

屋子里生着炭火,刚从寒冷的天气中陡然进入,探春感到身心一暖,就要放松身子好好感受一下这温暖的环境,忽地一只手掌在她的身上狠狠拍了两下,正是陈嬷嬷,她一面狠狠拍了两下,一面说道:“不争气的孩子,若你以后和那二木头一样,我可不奶你!”

探春顿时恼怒,忍不住心头怒火上冒,鼓起眼睛就瞪了陈嬷嬷一眼,这下让陈嬷嬷一呆,这么小的孩子眼神竟如此犀利。

探春急忙收敛了眼神,低下头去,这让陈嬷嬷以为是自己看花了眼,揉了揉眼睛,只是狐疑的看看探春,探春低垂眼睑,似乎并没有什么变化,陈嬷嬷这才确信是自己看花了眼,轻轻舒了口气,却也不敢再拍打探春了。

就这样,探春在贾母的院子里住了下来,之后的几天,她见到了贾府的凤凰蛋儿贾宝玉,这贾宝玉如今还是一个一岁大的孩童,生得倒是唇红齿白,模样偏向于王夫人,乍见之下让探春机会以为这是个女娃娃呢!眼见得贾母疼爱有加的常常将他抱在怀中,说什么将来这孩子会光大贾府,探春听了这话只感到好笑,这么一个奶娃娃,你便知道他能光大贾府了,在探春眼中,原著的贾宝玉不过是一个纨绔子弟罢了,离开了贾府便什么也不是,可这老太太偏当他是个天上有地下无的宝贝,像迎春、探春身边眼下不过是一个奶娘,两个嬷嬷伺候着,偏他身边却有八个嬷嬷轮班的伺候着,就怕这宝贝蛋儿一不小心摔了或者怎么了,便是旁人看上一看,她也要护在怀中,便如第一次探春见到他时,不过好奇的看了一眼,宝玉的奶娘李嬷嬷便马上将他护在怀中,并驱赶着探春的奶娘将探春抱了走,仿佛在哄一个乞丐似的。

陈嬷嬷心中不乐意,但奈何李嬷嬷是宝玉的奶娘,只得不做声了,将探春抱了走,她在外面不敢和李嬷嬷怄气,回到家中却拿着探春撒气,探春无可奈何,她不过一个小孩儿,又不能说话,只能任由陈嬷嬷肆意妄为了。

探春之后又发现,眼下住在贾母院中的除了宝玉、迎春,还有大姐姐元春,大姐姐元春已经是八九岁的娃娃了,长得很漂亮,粉嫩粉嫩的一张笑脸,弯弯的眼睛,只是那性格并不讨喜,当着贾母的面儿,对宝玉、迎春、探春一视同仁,可背着贾母却常常只对宝玉好,有时候还会借机克扣迎春、探春得到的好吃的,好玩儿的,拿去给宝玉。

探春并不是个真正的孩子,对一些小玩意儿的并不在乎,只是看着元春的行径,让她着实寒了心,也对大宅门中的嫡庶之分看得明白了些,她也曾见到陈嬷嬷暗地对贾母告状,却反而被贾母训斥了一顿,这更让她明白,贾母的怜惜儿孙也是有区别待遇的。

自从来到这儿之后,赵姨娘曾偷偷来看过几次,每每都是趁着贾母午睡的时候悄悄来的,还必须上下打点,让陈嬷嬷口袋丰满之后,才能见面,探春心中既感动又担心,若让贾母或者王夫人知道这事儿,怕要惹出是非来。

时光匆匆而过,孩提时候的时间过得更是格外的快,转眼已经两个春秋过去了,转眼探春已经会叫人了,还会走路了,她第一个叫的不是近在咫尺的贾母,而是偷偷前往看她的赵姨娘,一声低低的娘亲让赵姨娘眼眶含泪,又惊诧不已,据她所知,贾母以及贾母身边的人,即使是陈嬷嬷,也绝不会教导探春喊娘亲的,莫非这是母女天性?想到了这个,赵姨娘更是热泪盈眶,抱着探春久久不愿撒手,直到陈嬷嬷再三催着,方才离开,出门之际又蓦地想起,若探春在贾母面前喊出娘亲两字来,怕以后母女两的日子要不好过了,想要盯住一番,却已经被陈嬷嬷推着出门了,心下好不担心,幸好之后听到了一个消息,说探春已经会叫老太太的,喊的第一声便是老太太,她心中这才安定,对探春的聪慧很是高兴,她并不是一个会想得很深的人,对探春的某些异样倒没有细加探究,这也是探春敢于在她面前稍露真性的缘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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