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着幽幽的月色传出窸窸窣窣的声响,急促的风儿在绿叶上跳蹿,忽上忽下。属下,一个纤细的身影依靠在树边轻轻喘息。
“啧啧,看来本尊小瞧你了。”古怪而阴冷的笑声硬生生破坏这少有的宁静,随之而来的是有一个黑影,佝偻着背,大大的斗篷将那人全部包裹在里面。
“连您老都出手了,看来我的命还是蛮值钱的。”那纤细的黑影正是楚安洛,只听她刻意压低声音,喑哑如十五六岁的少年。咳咳,说完后,楚安洛忍不住微微咳嗽,透出虚弱来,黑色面纱下的脸色苍白。
嗅到清冷的血腥气,黑影又怪笑道:“不自量力,小子乖乖束手就擒,本尊兴许还你一个全尸。”
“唉,恐怕要让您失望了。我这人是个硬骨头,就算是死,也不会束手就擒。”楚安洛轻描淡写道,丝毫不把那老者放在眼里。
“哼。”黑影显然被楚安洛轻蔑的语气惹怒了,闷哼一声,“那就别怪本尊不留情面!”话未落,佝偻的身影如一支脱弦而出的箭矢向楚安洛猛地射去。楚安洛没笑到黑影的敏捷,微微一愣,抬起手正准备反击时,只见黑影停在自己一寸远的地方,保留着原先的动作,脸上布满恐惧的神情,凹陷的眼球瞪大如铜铃,膨地一声重重砸在地上,楚安洛一惊,清眸抬起,不远处的树上跳下一名玄衣少年,若无其事看着自己,仿佛他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过路人……楚安洛也想相信,可是事实偏偏不是!
纤柔的云儿飘移,银色的月光照下来,精致的容貌堪比女子,有多几分凌厉,眉眼如画,眸子清亮,楚安洛不知道用什么来形容他,心里暗叹一声好一个俊秀的少年郎。朝他感激地点头,知他不愿多说,楚安洛转头正欲离开,身后传来一场熟捻的称呼,“长公主!”
楚安洛下意识地转身,看见玄衣少年浅笑着,发现自己上当了。一阵冷风拂面,楚安洛的心冷静不少,坦然笑道,“公子刚才喊什么?”还好他的声音极低,否则楚安洛觉得自己一定无法像现在一样装茫然不知。
“没什么,只是看公子的背影想一个熟人罢了。”少年望向远方,似是在怀念什么。
要不是楚安洛刚刚听见他的话,可能现在相信了。楚安洛继续装作若无其事,拱手,“大恩不言谢,若有他日,在下一定涌泉相报。”
连名字都不报出,少年知道自己被忽悠了,也不恼。亦是转身离开,两个背影渐行渐远。两个人从没有想过今日的相遇是纠缠一生的开始。
来到约定地点,依依和若邪见楚安洛脚步踉踉跄跄,跳下马前来搀扶。楚安洛挥手示意两人退下,见依依面带纠结,一会儿抬眼看自己似乎要说什么,一会儿低头,楚安洛的心莫名地一跳,“发生什么事了?”
依依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头覆在地上,“刚刚沧澜国的暗桩派人来禀告,洛公子被人劫走了!”依依退后一步,见楚安洛脸色平静,悄悄松一口气。“主子,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人是在我手里丢的!去沧澜国!”
“可是,您还要和亲……”依依本想劝一劝楚安洛,见她眼神冰冷地看向自己,吓得闭上嘴,“属下僭越了。”
楚安洛嗤笑一声,“有人会处理好的!上马!去沧澜国!”楚安洛跨马,“驾!”扬起满地尘埃,沧澜国一行开始。
此时沧澜国的铁蹄正踏在北冥国的国土上。
满天乌云滚滚,沉闷的雷声躲在乌云身后呜咽,风雨欲来。忽然间电闪雷鸣把这片天地照得犹如白昼一般刺目,当然,满地的尸骨残骸,满地流淌的鲜血也暴露在眼前。浓浓的鲜血已经化成一片片红雾缭绕在空中,活着的每个人眼里都是胜利的亢奋与死亡的悲凉,矛盾却和谐。只有一个人身披黑色战甲沉静地骑在乌骓马上,手里的玄铁剑还嘀嗒着未干的鲜血,嗒嗒,溅落起朵朵妖冶的花儿。她黝黑的眸子一片幽深,里面装的是睥睨天下的决心和抱负!她就是东澜国一人之上,万人之下的摄政王-凤珏。
“王爷,是否攻城?”同样战甲的将军走过来询问,声音里是无法掩饰的崇敬与畏惧。这场战役凤珏只用三万人就打败了北冥十万大军!
“攻城!”凤珏扬起头,远远凝望那座城池。手中的玄铁剑直指云阳城门,声音冷冽,纵横捭阖的气势展开!
身后的将士早都跃跃欲试此时听到凤珏的话士气更是快要燃烧起来,带血的长矛齐齐刺向前方。不只是谁喊了一声,“冲啊!”黑压压的一片向城门涌去。此刻的云阳城里一片混乱,蓬头垢面的老百姓们背上背着行囊,眼里充满急切和烦躁,就如此时充斥在空中的灰尘躁动地跳跃着。
“妻主,妻主不要丢下我!”
“沧澜国就要打过来了,你快松手!不然,你我都得死在这里!”那女子恶狠狠扯掉男子的手,狠狠用鞭子抽身下的马,“驾!驾!”
“妻主,妻主!”
这一幕在云阳城不停地上演,半刻钟的时间城里只剩下男子和老弱病残,彼此恐惧地望向被撞得轰隆轰隆直响的城门,连跑带爬回到家里,街上还有嗷嗷叫的孩子,老人。“爷爷,爷爷爹和娘都不要我们了!呜呜……”衣衫上补丁一个套一个的男孩哭的上气不接下气,鼻涕一把泪一把。
“走,走……”头发发白的老人一把扯住小孙子,“我们,我们,去躲躲!那贼人很快冲进来了……咳咳……咳咳……”踉踉跄跄,没走几步,城门砰的一声撞开,黑压压地冲进来浑身带血的士兵,整整齐齐排在街道两边,似乎在迎接她们心中至高无上的君主,踏踏的马蹄声愈来愈清晰,乌骓马上的女子眼里流光淡淡,扫了一眼几乎空旷的街道,“去城主府。”……
城主府一片荒凉,园中名贵的花草倾倒在地上,上面的黑脚印一个摞一个,好好的花残虐的不成样子。正厅里满是碎瓷片,想是下人们搜刮财物时碰掉的。凤珏愣在门口,她身边的副将以为她在生气一颗心扑通扑通乱跳,却也不敢悄悄打量,向身后摆摆手示意士兵去打扫一下。凤珏面无表情地治止,“不必。”说罢,绕过碎瓷片走到主位上,慵懒地倚在椅子上,即便这般,那给人的感觉依旧不怒自威。被人连拉带拽“请”来的城主颤颤巍巍地低着头盯着扎的冒血不止的脚,痛也不敢叫出声,面如宣纸惨白,肌肉抽搐。
凤珏丹唇的一边向上勾起,似笑非笑。凤眸半眯,瞳孔幽幽,整个人就像从十八层地狱杀出来的恶魔,再加上她本就容貌倾城,清冷如雪,将邪魅冷酷的气质诠释得完美无缺!熟络地话语吐出,“蒋城主,别来无恙啊。”
“珏,珏王客气。下官还没来得及给您请安。还望珏王恕罪。”蒋城主话不利索,头一直低着。
凤珏单手支起下巴,冰冷邪肆的目光肆无忌惮地游移,好像打量一件物品,眼中嘲讽愈深杀意渐起。就在蒋城主以为自己死定了的时候,凤珏发出略微低沉的嗓音,“蒋大人怎么连头也不抬,莫不是看不起本王?”
“下,下官不敢。”蒋城主慢慢抬起头,只是眼睛半闭着不敢睁开,牙齿上下发抖的声音打破满室令人骨寒毛竖,悬心吊胆的的气氛。凤珏身边的将士恨不得上前踹她一脚,混蛋,你要害死我们吗?
蒋城主感觉到众人的杀气,立刻发现自己做错了事。啪的一声,捂住自己的耳朵。
“来人,把她的牙给本王拔了。”凤珏清冷如雪的嗓音隐藏的是暴戾恣睢。身后的副将二话不说带人给蒋城主带下去,蒋城主狼嚎鬼叫,惊恐万状,“王爷,王爷,饶命啊!小人再也不敢了!”
“啊!啊!疼!王爷饶命,小人不敢了!我的牙!”凤珏半阖深幽的眸子,纤纤玉指轻柔眉心,“带她进来。”
蒋城主再进来时满嘴鲜血,色若死灰,瞳孔涣散,凤珏无所谓地盯着她渐渐凝聚的瞳孔里的不甘与报复!露出恶魔般浅笑,“蒋大人,如何?能不能老实回答本王的话?说说吧,你把玄清公子藏哪里了?”
这天下谁人不知道冷血的沧澜国摄政王独爱玄清公子,恨不得把世界上一切捧在他面前。听说珏王甚至给玄清公子造了一座奢华无比的宫殿,面积不及皇宫大,但里面珍奇异宝,字画墨宝,古典卷集,确实数不胜数;听说珏王因为自己的侧君冲撞侮辱玄清公子,一怒之下杀了自己的侧君;听说珏王为赢得美人一笑亲自舞剑助兴……然而玄清公子决然离开珏王,做了北冥国的凤君。冲关一怒为蓝颜,摄政王带兵攻打北冥。一路势如破竹,攻下七座城池!
蒋城主身边小将一脚把她踹在地上,蒋城主声弱蚊虫,“玄,玄清公子在,在北冥皇宫。”
“北冥啊,果然……是你护送他去的吧?”凤珏道,“你说本王该怎么惩罚你呢?凌迟处死呢还是五马分尸?”
“王爷饶命,小人也是迫不得已。北皇她,她拿小人全家的命威胁小人,小人不敢不从。”一番话说得利利索索,但是口中的血流到脏兮兮的官袍上。
“嗯,听起来倒是可以理解原谅。”凤珏慢悠悠道,听不出喜怒。可是蒋城主却听出了杀意,立即爬到凤珏的脚边,“王爷,饶命,小人手里有一个人王爷一定很喜欢!他也是容貌倾城,绝不比玄清公子差,请王爷相信小人。”
“哦?说来听听,说不定本王一高兴放了你。”凤珏饶有兴趣地睁开眼。
蒋城主犹疑不开口,显然不信任凤珏。“只要珏王放过小人,小人立刻叫人把他送过来。”
还从来没有人敢要挟,质疑凤珏。凤珏眯了眯凤眸,“本王看你是活腻了是吧?”
最后的一根稻草,蒋城主再害怕也咬牙不松口,“小人不敢……若是他不满意,王爷再杀小人也不迟,就算是火刑小人不说半个不字。”
这时一名小将从旁跑过来,不知道趴在凤珏耳边说了什么,凤珏脸色阴沉吓人,噌的一下从位置上走出门,踏过门槛响起屋子里的人,拂袖冷冷道,“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