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国一百八十三年冬,大雪席卷天地,满天弥漫,隐隐可见前方傲霜独放的冬梅,冷香在潜藏在洁白的雪中,悠然肆意弥漫。前方的无晞阁里传来一阵阵欢笑声,房间里温暖如春。
梨花榻上斜倚着一名少女,长发随意地披在肩上,精致如画的俏脸带着浅浅的笑意,同时也透着病态的苍白,那般荏弱不堪,仿佛一阵风儿对她来说都是致命的一击,静静地听着几个小丫鬟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公主,明将军近日凯旋而归,听说明公子要被封为司马将军。”月儿眉眼弯弯,眼里染着明显的笑意,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她封为将军呢。
“眀昱大哥……”榻上的少女低声喃喃地唤道,半垂的眼睫遮住眼中说不清的神色。
“瞧月儿这样子,我还以为月儿要当大将军了。”另一个叫星儿的丫头打趣道。
“公主,你看星儿!”月儿嘟着小嘴。
少女依旧浅浅地笑着,似乎对这种情况司空见惯了。“咳咳,咳咳……”少女捂着唇轻轻地咳嗽,病态的脸上映出不自然的潮红。一位年纪较大的嬷嬷走过来,不悦拧眉道,“好了,公主该休息了。”
“沈嬷嬷,我没事。”少女无奈地摇头,这一年大半个冬天都是昏迷状态,她很享受这片刻小丫头们叽叽喳喳的声音,这让她感到温暖和朝气。
沈嬷嬷满脸不赞同,却没有在说什么。仅仅瞥了眼月儿,星儿一眼,示意她们消停些。
近正午时,大雪刚刚停,透过窗,外面一片银白,柔软的雪花偎依在雪松的怀里,似是娇柔的姑娘,看得人心都变得宁静温柔。少女看着拾步而来的少年,嘴角的笑意不经意间深了几分,明媚动人。
“安洛。”少年轻轻推开门,弯腰行礼,“明昱见过长公主。”
“明昱大哥,你又取笑我。”少女笑着看着俊逸非凡的少年,半年不见,他的棱角更加分明了,眉宇间的稚气,早已被战场的鲜血洗刷殆尽,留下只是军人指挥战场的气魄与作战沙场的刚毅不屈,举手投足间,当年的少年已不是当年的少年。楚安洛暗自感慨唏嘘。
明昱很自然地坐在床边,张开双臂像哥哥般抱着少女,“安洛,还好吗?”
楚国唯一的长公主,楚安洛,字子洛。
“明昱大哥。”楚安洛同样抬起双臂抱着少年,将头轻轻靠着少年的肩上。
“安洛。”楚安洛亲近的动作让明昱身体明显僵住,明昱与其稍稍拉开些距离,目光带着前所未有的灼热,“安洛,我想娶你。”
楚安洛呆愣了片刻,长长的眼睫一垂一扬,瞳孔清澈如水,看不出任何答复。
“安洛……”明昱有几分慌张,他不知道安洛是否答应他。
嫁给他吗?楚安洛自己也不清楚。相比宫里的那位随便给她嫁了,貌似嫁给明昱大哥没什么不好的?只是,没有爱,对明昱大哥貌似不公平……
“安洛,会拒绝我吗?”明昱紧张地盯着少女,眼里已不在是睿智,而是小心翼翼。
楚安洛摇摇头,表示她不拒绝。但是宫里的那位誓死都不会把她这样嫁出去的!
“安洛,好好休息。”明昱帮她掖好被角,一阵风似的跑出去。
楚安洛整个人依在榻上,脸上带着疲惫。
明昱大哥该是找宫里的那位赐婚了吧,唉……楚安洛无声地低叹,垂下长长的眼睫,映出浅浅的影儿。
“公主,公主,明公子说什么了?”月儿一脸八卦,冲着楚安洛贼嘻嘻地笑着。
“你猜?”楚安洛笑得格外灿烂。
月儿缩缩脖子,“奴婢猜不到。”公主每次笑得那么开心时总会有不好的事发生……
“公主午膳想吃什么吗?”沈嬷嬷走过来。
“嬷嬷随便吧。”楚安洛想了想月儿最爱吃芙蓉红枣糕,转头看了一眼沈嬷嬷,淡淡道,“做一盘芙蓉红枣糕就好。”
月儿朝楚安洛投以感激的笑,“谢谢公主。”
楚国皇宫,尽管外面冰冻几尺,大殿里由于烧着银炭并不寒冷,但混着龙延香闻起来极为不舒服。龙椅上坐着一位中年男子,衣摆上绣着腾飞的蟠龙,张牙舞爪,狂放不羁。楚皇微微眯着眼,生生破坏了较为英俊的容颜,此时的他不知道算计着什么,“明爱卿认为此事朕该如何?”
陪着儿子来请求赐婚的眀老将军也意识到了皇上很恼怒这件事,沉吟片刻,“小儿不懂事,还望皇上勿怪。”
“父亲!”明昱没想到父亲这么快妥协,他不是也很喜欢安洛吗?
“你懂什么?还不快与皇上请罪。”眀老将军瞪了一眼儿子,皇上的疑心病众臣皆知,岂会允许你去一个公主,即使她现在体弱多病,无权无势,他可不会因为你守卫边疆,打了胜仗就不敢动你!“不要以为立了一点小功便随心所欲,肆意妄为,不知好歹!”
明将军大声说出皇帝的心里话,只是希望帝王不要再多心。
“父亲!”
“这件事老将军还是好好和明公子商量一下吧。今日事情就到这里了,朕乏了。小李子,扶朕回宫休息。”楚皇摆摆手,转身带着小太监离开。丝毫不担心事情的发展结果,“你说朕那小侄女倒是挺招人喜欢的?”楚皇冷冷一笑,眸光里闪着明显的阴毒与算计。
小太监下得哆嗦一下,与皇帝拉开一步的距离,楚皇余光瞥了一眼小太监,大步流星,向御书房走去……小太监则颤颤惊惊守在御书房外,一阵凛冽的寒风从脸颊旁扫过,小太监手一抖,拂尘滑落溅起绒絮状的雪花……“我的妈呀……”小太监朝里面偷偷忘了一眼,拍拍胸脯小声道。
不一会儿,从御书房里迎面走来一名黑衣的男子,步履飞快,面色肃穆,目光冰冷,此人正是楚皇的心腹之一-卞言。小太监趴在在一角,装作十分胆怯的模样,眼角里却是精光一闪,瞬间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