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如玉第二日才醒来，全身火辣辣的疼痛，练云儿正焦急的看着她，在练云儿开口询问之前她面无表情道：“如今你可后悔？”
练云儿沉默一瞬道：“不，既然说了就要做到，再说我也并非全部失去，至少让我看清了自己身边是什么人。”只要身边还有一个人愿意和她承担，她就证明了自己所为并非全无意义。
练云儿说话的时候一身正气，周围的女子都是一脸尴尬。
颜如玉闭上了眼睛，她也是因为奋不顾身的爱过才看清了爱着的是什么样的人，她是不是也不应该后悔。她以前一直不满轩辕绝给她的耻辱，甚至是有了恨意，可是她一直认为可以相信和依靠的轩辕昊给她的伤痛才是刻骨的带着恨意的。
“你怎么样了？”练云儿在一旁轻声问道，满脸关怀。
颜如玉睁开了眼睛看着练云儿道：“没事！”其实怎么会没事呢，只是比起失去孩子的痛苦，和那两个人给她的伤害，这些身体的疼痛算什么呢？
练云儿嘀咕道：“都晕过去了还说没事，真不知道你在固执些什么？”
颜如玉垂下了眼眸，马车的颠簸让她的身体越来越痛，可她只能咬咬牙挺过去。她不想依赖任何人，她心里有过决定，从此以后的她不欠别人恩情也不会让别人欠她的。
一路而来，因为那次逃亡，颜如玉没少受到苦楚，脸上的拿到鞭痕和衣服上的血迹让她整个人看起来不堪入目。
鞑靼族住在一片草原上，就如二十一世纪的风光片里看到的一样，绿油油的草地和白色的帐篷。可在这样美丽的地方，只能凸显出她的狼狈和浑身的肮脏。
人贩子的领头人和鞑靼族的管事谈妥价钱就离开了，她们所有人就被赶到了一个帐篷，换个地方又开始了和大马车里一样的生活，可是这一次不会更轻松。
身材矮小却又魁梧的管事一一扫过几十位女子道：“王朝的女子果真是温香软玉，只是看看就令人销魂啊！”
在看到颜如玉的时候目光一顿：“怎么这种货色也送来了！”脸上的拿到红痕看在管事的眼里特别碍眼，于是不屑道，“你从此就去马厩喂马吧！”
所有人都投来同情的一瞥，可是颜如玉心里却松了一口气，比起沦落为伺候男人的玩偶，喂马这件事要好上千百倍。
练云儿偷偷地握住了颜如玉的手，颜如玉反握一下松开了。这个女子一路上以柔情面对她的冰冷，她不是没有感觉，只是她不想和太多的人有牵扯，因为那同样意味着责任，作为朋友的责任。
脸上的伤都未好，更别说身上的伤了。颜如玉是强撑着自己的身体站起来，跟着领路的人到马厩的。给奴婢住的地方自然是不会好的，所以马厩离刚才的帐篷并不远，可颜如玉却觉得走了好久才到。
马厩里有很多马，每一匹马都是朝气蓬勃的，比王朝的马要多上几分戾气。
领路的人不耐烦道：“以后这些马都归你饲养了，貌丑的自然不会比那些美/娇/娘日子好过。”
领路的人总算没忘记问颜如玉的名字：“你叫什么名字？”有名字才好记录管理，这出了事自然算在在这里毫无地位的王朝人身上。
颜如玉没有答话，领路的人不耐烦道：“问你话呢？”
此时马厩旁的帐篷里走出来一个半百的老人道：“小子，什么时候养马的事要女人来干了？”
领路的小子见了那半百的老人道：“擦尔汗大叔，这丑女是买的奴婢，是王朝人，长得这么丑，别说各位主子不会要这样的奴婢，就连那些勇士泄欲也不会要。”
颜如玉平生还没被这样贬低过，若是以前定然不服，只是现在她却当做是充耳未闻。
擦尔汗瞧了一眼一言不发冰冷而又沉默的颜如玉，问道：“在这里喂马虽然辛苦却也不差，把你的名字说出来吧！”
擦尔汗的语气就像一个长辈，颜如玉简单道：“陈忆！”
领路的那小子松了口气道：“原来是会说话的，早说不好吗？”临走时又道，“算你走运，擦尔汗大叔是个很好相处的人。”
领路的那小子走后，擦尔汗看了看颜如玉的脸道：“这伤疤还能好，应该不会丑到现在这个样子。”
擦尔汗不如那个小子所说的那样好相处，可却是个算得上很好的好人。颜如玉强撑着身体干活很累，吃的东西很不习惯，可擦尔汗却把她脸上的伤放在心里，当晚就给了一管伤药给她。
颜如玉把这些伤药擦在了身上，脸上却是丁点未用，她并不想脸上的伤好得快。现在到了草原，虽说洗澡是个难事，可脸部的清洁还是能够保证的。只要保证好清洁，脸上的伤就算不用伤药，她想就算复原得慢，也不至于伤好后很难看。
马厩的不远处有一条河，这是颜如玉呆了两天后知道的。偶尔擦尔汗会赶着马匹到这河里喝水，河里的水清澈见底，连马粪都看得一清二楚。
其实这样的天气已经有些冷了，可颜如玉还是在黑夜里带着一盏不亮的灯溜到了河里洗澡。她知道以她目前的身体不能洗凉水澡，可快一个月未洗过澡了，这样的脏还带着血迹她不能忍受。
冰凉的水让颜如玉打了个寒颤，她快速的清洗自己的身体以能够快点脱离这寒冷。她的手抚摸过清洗后依旧伤痕累累的身体，一顿，然后飞快的穿上了那早已脏的不能再脏的衣服。
她提起不亮的灯，却发现面前站着一个黑影，手一抖，灯便掉在了地上灭了。在漆黑的一片中她感觉到那黑影揽过她的肩，手臂坚强而又有力，她低沉而又冰冷道：“放开我！”
黑影在她耳边低声道：“你比想象中的还要坚强，这水可真够冷的。”是年轻而又低沉的男子之声。
那黑影说了这句话便不见了，颜如玉只能在黑夜中摸索着回到马厩。即使很小心，还是惊动了擦尔汗，隔壁的声音传来道：“夜深了还不睡！”
只是这么短暂的一句话，黑夜又归于沉寂。颜如玉觉得河边的那个黑影应该是个认识的人，那声音虽然可以改变过却依旧恍然识得。而且那黑影说的坚强一定不是指她战胜了河水的寒冷，他一定知道她的过去。可鞑靼族怎么会有认识她，而又知道她的事情的人，而且是昊王府发生的事。
因为洗过凉水澡，颜如玉第二日起来身体难免会不舒服。她喂马的时候却发现那日关着几十个女子的帐篷面前围绕着许多人，也包括那些女子。她的心一顿，难道是有什么事情发生不成？
擦尔汗看着她冰冷的脸上却带着好奇的目光，淡淡道：“姑娘，热闹是不好看的。”
也许是擦尔汗的话刺激了颜如玉，颜如玉反而放下了手中的东西走到了那人群外面。人群里的人都在议论着什么惨不忍睹、好人没好报之类的，能让这几十个女子也怜惜的人能有谁。
颜如玉觉得不详，拨开人群挤了进去，果真见到了练云儿。可是这哪里是那个开朗勇敢关心她人的练云儿。只见她衣不蔽体，全身沾满了血迹，裸露在外面的嘴唇、胸脯、修长的腿上全是伤痕。颜如玉知道练云儿是被人侵占了，可为什么会落得全身是伤的下场？吻痕、齿痕、掐痕，这难道是一个男人留下的？
“云儿！”颜如玉蹲在练云儿身边，握住了她鲜血淋淋的手，每一根手指都因为想抓住什么而十指破裂。颜如玉第一次叫练云儿的名字，却如鲠在喉，一点也不清晰。
“小忆！”练云儿几乎难以吐出完整的字句，那个勇敢的她此时的眼神全是空洞，如放得正艳的鲜花刹那间成为腐烂凋谢的残花。
“怎么会这样？”这是颜如玉第一次主动关心练云儿，可练云儿却到了如此凄惨的地步。
练云儿似乎并不想说那些痛苦的遭遇：“到了这里能有什么好结果，以我的性子到了这个地步也是难免的，我其实一点也不坚强，我很害怕，所以我坚持不下去了，就快死了，这一路上我都是故作坚强，以为乐观就可以会有更好的结果，可结果还是这样，能死是好事，你不用为我难过，我这一路上唯一值得庆幸的事就是遇见了你，我希望你不要太过固执，尽量保全自己不要让自己受到伤害。”
“不要说了，云儿！”颜如玉流着泪喊道，“大夫，快点叫大夫！”
可是没有人理她，练云儿搂着她艰难道：“不要，我不想活了。”
“可是我们才成为朋友！”颜如玉流着泪道，希望面前这个勇敢善良的女子能够平安无事。
“不，我一直把你当朋友，所以请你明白我！”
颜如玉点了点头，她知道练云儿之所以想逃是因为不想受到侮辱，可如今却比想象中的惨了百倍，练云儿虽然勇敢善良却不容玷污，若是继续活在世界上只怕也是生不如死。
颜如玉看着练云儿去了，练云儿在死前还留给她一抹微笑，她努力的想要回以一笑，可是很久没笑的她竟然已经忘了如何微笑。谁还记得她曾经的笑容阳光明媚，沁人心脾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