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年级下学期的开学,白芷没有看到周筱枫来报名,正式上课的那天也没有见到黄阿姨周叔叔来请假,望着那个空落落的座位,白芷心里很不是滋味。
直到升旗仪式结束后,回到班里,班主任李老师有些遗憾地跟大家说,“大家可能也发现了,周筱枫同学这学期没有来报名,因为她转学了……”
转学了,白芷愣怔在座位上,半晌没能回神,没有一点预兆,甚至他们一家人都没来跟白芷一家告别,而过了这么久,还是从别人的口中直到她转学这件事的,让白芷不禁郁闷了好久,是不是在筱枫心里根本就没有她这个朋友?
一整天,白芷不想讲话,也不想听课,虽然她因为走神,严重走神,开小差,严重开小差被老师叮咛过好几次了,可是她还是止不住要想周筱枫,想她们从小一起长大的,想她们一起在思慧幼儿园耀武扬威,想筱枫和她偷偷买辣条吃,想一起分享小秘密的笑声。
可是为什么连一声招呼都没有,连一张字条都没有,连一个电话都没有,白芷完全不知道她去了哪里,那时候的通讯也不发达,全家的通讯全仰仗着两部固定电话。
白芷不可能任性到非找到周筱枫不可,只是这件事,在她心里留下了很深的影响,她知道没有谁会永远陪着谁,所以就算是离开也要故意做得那么潇洒不在乎,是吗?
“白芷,你给我站起来,站起来听课。”说话的是隔壁班的班主任颜毓琏,她还负责两个班的思想品德课。
从前白芷一直很好奇这个随时都笑眯眯的颜老师会不会发火,发起火来是不是还是笑眯眯的。
不过现在她没心情去研究颜老师脸上是否还挂着笑。
这是白芷第一次经历,生离,生离。
明明都还活着,明明都知道对方,明明都还在意的,只是这样分别了,可能再也不会相见了。
可能还是感情不够深吧,白芷自嘲地想着,总是自己一厢情愿呢,也许人家根本就没有当回事,开开心心地去和新同学新朋友相处了。
自以为,是筱枫最好的朋友,自以为是永远不会分开的朋友,自以为,会天长地久的友情,就在这区区转学的事情上分崩离析。
白芷混沌了好几天,直到谢老师很严厉地在课上批评了她,李老师也她叫进了几次办公室,当然还免不了颜老师的几句磕碜,白芷知道这次免不了要请家长了,于是,洛笙笙,第一次,来到了学校里。
“李老师,白芷她不听话,给您添麻烦了。”洛笙笙走进办公室,就一脸“我没有教育好孩子,都是我的错”的严肃表情,李老师不禁失笑。
“白芷妈妈,我觉得您并不是很了解您的女儿,你知道她这几天为什么有些恍惚吗,甚至交上来的作业本上都有泪痕。”李老师给洛笙笙递来一张凳子。
“白芷是一个重感情的小孩,周筱枫转学对她影响很大,如果我猜的不错的话,你觉得这事根本就不是什么事吧。”透过镜片,李老师打量着这个明显大于班上学生母亲平均年龄的女人。
“周筱枫?转学了跟她有什么关系,她只需要管好她自己就够了。”洛笙笙满不在乎地说,“周筱枫她爸妈来跟我说过她要转学的事,让我转告白芷,那时候她在她奶奶家,我也没在意,就忘了。”
“也就是说,您根本没跟她提起这事?”李老师嘴角的笑容有点僵硬了。
“这有什么好提的,不就是转学吗,她难道又跟着周筱枫一辈子吗?”
“白芷妈妈,孩子虽然小,但是她也有自己的情感世界,身为家长你还是需要关注一下孩子的感情,”李老师顿了顿,似乎在斟酌这话是不是应该说出口,“而不是只盯着成绩。”
洛笙笙丝毫不觉得李老师的话有些刺人,而是大大方方地站了起来,“如果没别的事我就先回去了,李老师。”
望着洛笙笙远去的身影,想到那个迷糊的小脸,李老师颇有些无奈,白芷她妈妈完完全全只是想把她培养成制造分数的工具。
洛笙笙并不是不在意李老师的话,而是她觉得在老师面前,她需要保持这一份骄傲——洛笙笙自己都说不清楚这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情,她不肯向别人承认她教育白芷的方法有误,因为这个孩子身上,凝聚着她毕生的心血。
回到家后,洛笙笙把自己锁进卧室,一直待到了白芷放学回家。白几许有些担心,他不知道小芷在学校里又犯了什么错误,看笙笙的反应,小芷肯定逃不了一顿打。
不过这几天小芷也很低落,白几许一边想着,一边走进厨房,他当然不知道是因为周筱枫转学了,他那时候送白芷去爷爷奶奶家,顺便住了几天。
“小芷回来了,饿了没有,今天爸爸给你炖老鸭子哦。”白几许看着耷拉着脑袋走进家里的白芷,故作开心地用食物逗她。
“哦,好,谢谢爸爸。”白芷有气无力地抬了抬眼,便要上楼回自己的房间。
“等一下白芷,你过来。”
洛笙笙走出卧室,对白芷说道,白几许连忙向她望去,在光影里的洛笙笙有几分朦胧,看不清脸上的神情,白几许冲着白芷眨了眨眼睛,示意她妈妈心情不太好,却直接被白芷忽略了个彻底。
“白芷,你就为了个周筱枫这样整天像丢了魂一样,丢不丢人。”
洛笙笙扯着白芷的手腕,一把拽到沙发上,白芷有些迟钝地抬起头,“妈妈,那是筱枫啊,跟我从小长大的……”
“够了,你现在是学生,主要任务是学习,那些朋友什么的可有可无知道吗?”
白芷有点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说出这种话的人,是自己的亲妈妈,可有可无啊,怎么会呢?
母女俩不欢而散,而洛笙笙也因为一心训斥白芷,导致忘记告诉她周家是来通知过白芷关于转学的事的。
晚上,白芷窝在自己的大床上,身边没有一个毛绒玩具可以搂着、抱着,她抱紧了单薄的小枕头,筱枫肉肉的脸似乎还在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