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窦婴,这也过了好些年了,他竟然也安然无事,当日他明明就快死了,但却又奇迹般的活了过来,这事实在是有些奇怪。
我曾猜测过这事是否与刘启有关,可他根本就没必要去救这窦婴啊!若是这窦婴死了,对他来说便是除了一个眼中钉。
我越想,越是觉得此事奇怪,这些年也不是没查过,却也没查出个所以然来。想来,若是当日窦婴当真命赴黄泉,映月不晓得还活不活的成,这亲自见着自己心爱的人离去与那传闻自是不一样的。有时我不想去管那些事,可却不得不管,我不是刘启,也非君王,在我心中那些个亲近之人更重要。
这顿家宴吃得甚是欢乐,有薄闪闪在,这家宴不欢乐才奇怪呢。不过这顿家宴栗少宜吃的甚是幽怨,看来薄闪闪这毒舌是厉害得很啊!
家宴过后,薄闪闪说是想看看这汉宫到底多大,想来薄闪闪也够倒霉的,奋斗那么多年,好容易当上了骠骑将军,却常年在外从未入过这汉宫。
好容易刘启登基做了皇帝,薄闪闪也升级做了国舅,可这刚几个月便打回了原型。其实太后是说过提升我爹爹与薄闪闪做什么官儿之类的,却都被我拒绝了。
我爹爹本就是粗鄙之人,薄闪闪那脾气也不适合入这朝廷,我又不是什么女娲娘娘的,自是自私的。那些个争权夺利的事就让我那二叔三叔的去吧,我与他们向来是没什么感情,他们的生死我自是不怎么在意的。
我自己在这后宫中争斗便够了,我不愿他们也过着勾心斗角的日子。
馨宁看我脸上有些笑意,也微微笑道:“娘娘已经好些年没有今日这般高兴了!”
我转过头看着馨宁道:“馨宁,你想家么?”
馨宁眼眸中透过一丝悲伤道:“家,早已没有了,奴婢十岁那年父亲和母亲便离世了,从此便与哥哥相依为命,可哥哥也不在了。剩下一个侄女,在逃亡之时,也不晓得去哪了!”
瞧着馨宁那一脸悲伤的模样,我故意岔开话题道:“馨宁,你觉本宫这胞弟如何,与你那心上人像么!”
馨宁面颊微红道:“娘娘这是说什么呢!馨宁心中那人哪能与薄公子相比!况且那人如今长成哪般模样奴婢都不晓得了!当年分开之时,我不过是十岁,他亦不过是十二三的少年!”
我其实并非想做月老什么的,不过就是随口说说,不过听她这么一说,我倒是对那人又几分好奇。
我调侃道:“十二三岁便晓得什么是喜欢了?”
她傻笑半晌之后道:“那时,奴婢同哥哥一起上街,不小心走丢了。险些落入坏人之手,是他救了奴婢,那些个大人都不如他厉害,他就那般一撞那些大人便飞了出去。后来他不但给了奴婢食物吃,还将奴婢送回了家中!”
我听着那人怎与薄闪闪当年有几分相似呢,就他那体魄,撞飞几个都不成问题。不过,想来这馨宁品味不至于那么差,想当年薄闪闪可是胖得连五官都模糊了,况且天下哪有这般巧的事。
正说着,那薄闪闪却撞了过来,刚好与馨宁撞了个满怀,馨宁吓得立刻后退,顿时羞红了脸。我实在是无言,这薄闪闪总是这般莽莽撞撞的,这么大个人还捉弄刘荣,结果就硬生生的撞上了馨宁。
我有些责怪道:“你都这么大个人了,怎的还欺负其荣儿来了,莽莽撞撞的!”
我望了望刘启,他站在前面含笑的看着我,却不说话。我实在是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他又想做什么,他总那般含笑的看着我,眼眸中却是深不可测。
“诶!我好像在哪儿见过你!”薄闪闪那伟岸的声音,顿时将我的思绪拉了回来,只见薄闪闪打量着馨宁,馨宁不禁往后退了两步。
我白了薄闪闪一眼没好气的道:“你从小到大见着漂亮姑娘都说人家眼熟!”
馨宁见薄闪闪被我说得一脸的郁闷,忍不住捂着嘴偷笑起来!
低头思索半晌之后,薄闪闪忽然抬起头看着馨宁道:“你从前是不是与家人走散过,还去过那东市的小巷子!”
馨宁眼中满是诧异,有些木然的点点头,薄闪闪一脸得意的转过来看着我道:“我就说我见过她,你还不信!十二岁那年,我在那东市小巷帮过一个姑娘,就是她!不信你问她!我还从家里偷了一只鸡给她呢!因此被爹暴打了一顿!”
说着指了指旁边的馨宁,馨宁似乎还有些没反应过来,木纳的点点头。我差点没一口老血喷出来,这还真是够巧的,当年不过是一面之缘,薄闪闪当年是鼻涕带胖墩的,这馨宁怎就看上他了呢。我不禁感叹如今的姑娘,这眼神实在是有些让人诧异。
我此刻真是想问问馨宁,那是什么眼神,难不成是因为天儿太黑了,没看清薄闪闪当时那鼻涕胖墩儿样,因此糊里糊涂的便以为是位翩翩美少年。
这也是不无可能的,我心中狠狠的将薄闪闪鄙视了一把,就会趁着也黑风高欺骗无知少女,这实在是太像薄闪闪当年的作风了!想来,那些年的薄闪闪当真是十分欠抽的。
本来薄闪闪是要留宿在这汉宫中的,却被我撵了回去,谁晓得待久了会出些什么意外。
薄闪闪虽是一脸不情愿,但却还是回去了,他虽是无什么城府,却也是明白这宫中是处处危机的,尤其我是皇后,他此次入宫自是有许多人看着的。这宫中是危机四伏,或许你瞧着明明是柔弱如水的小宫女,却能要了你的命。
若是他在这宫中待久了,自也是会给我惹上许多麻烦的,就是他不去招惹别人,别人自也会来招惹他。
刘启如今登基还不到一年,那朝中自是有很多人看着的,想抓他把柄的是大有人在,时时想着如何将他从这皇位上拉下来。那窦婴便是其中一个,窦太后向来更喜欢刘武,自是希望刘武能坐上这皇位。
从湘宁离去之后,梁国一直未有什么动静,倒也是风平浪静的。若他当真是有什么意图,刘启自是不会去顾及什么兄弟之情的,君王就是这般,为得天下,自是不会顾及什么情分的。
说起那窦婴,这些年来我倒也见过他几回,我总觉他在看我,那道目光来得特别怪异。我心中暗想着,我向来是待映月不错的,可不曾欺负过她,许是我的错觉吧,在这汉宫中待久了,变得疑神疑鬼的。
从文帝去了之后,太皇太后的身体就大不如前了,面色也不如从前了,更是很少出那长乐宫中,莫说是出长乐宫了,就连那温室殿也是很少出。今日见了我虽也是如从前那般在我耳边絮絮叨叨,可却不如从前那般气势了。
“瑾兮啊,哀家瞧着你挺喜欢那荣儿的,不如将他交予你抚养如何。”太皇太后会这般说,自是晓得自己身体不如从前,也不晓得还能挨上几年,想是怕我以后无依靠,薄家也会随着没落。
我倒是希望薄家没落,从此远离这是非之地。
可我表面上却故意佯装出一脸满满的自信道:“皇祖母,只要皇上心中有瑾兮,有子无子又怎的。再说了,瑾兮是皇后,这皇上的孩子,不管是谁生的都是瑾兮的孩子。况且皇上与瑾兮说过,只有瑾兮是他的妻。”
我这话一出,太皇太后自是觉得我天真了些,她也是几经波折才能有今日的,想当年吕后杀了高祖皇帝所有的妃嫔子嗣,唯有太皇太后与文帝逃过了这一劫,并不是谁都能逃得过的。
我见她那般表情,微微笑道:“皇祖母,你就莫要担心了,瑾兮已不是什么初入汉宫的小姑娘,谁心中想着什么,瑾兮也是看在眼中的。”
太皇太后见我这般一说,才放下心来,语重心长道:“瑾兮啊,若是哀家去了,你定要照顾好薄氏族人。”
我自是晓得她所谓的“照顾”是什么含意。
不禁责怪道:“皇祖母,瞎说什么呢,您的日子还长着呢,您看,您看着这般年轻,怎么能说这种话呢,以后不许乱说了!”
我这话说的略带些撒娇的口吻,也只有在太皇太后这儿我才能如此。从前我只觉她是为了这权力之争才假意关心我,可日子久了也会感受到她待我的真心,许是处久了,当真有了感情。
太皇太后无奈的笑道:“你呀,这小嘴就是甜。”
少年之时,我也时常对着我那娘亲撒娇,如今已有好些年未见到娘亲,有时或许是在太皇太后身上能找到娘亲的感觉。
从长乐宫回未央宫再到椒房殿也是有好长一段的,有时我不禁埋怨这皇宫为何要建得这般大,刚进宫那会儿若不是有映月,我还不知会走到哪里去。
正走着,却听见那石头后面传来隐隐的哭声,听这声音好似是小孩儿。
“馨宁,你去看看!”我望着那石头道。
“公主!你怎么跑到这儿来了!”馨宁是满脸的惊异,我也是惊讶得很,我瞧着那哭得满脸泪水的小脸,这不是那刘娉么!
这刘娉今年约有七岁,乃是那王美人的第一个女儿,那王美人的宫殿离这儿可是远得很,她怎的独自跑到这儿来了。
我蹲下来拉着她道:“娉儿,怎么一个人跑到这里来了,你母亲呢!”
刘娉却只望着我一句话也不说,见她这般,我只得先将她带回椒房殿去,哄了好一会儿她才止住了眼泪。到了椒房殿她吵着说是饿,我便做了些点心给她吃。
刘娉吃饱了,自然也就高兴起来了,在我这椒房殿内蹦蹦跳跳的,终究是小孩子,哭哭笑笑一会儿便过去了。
我不知王美人此刻是否正着急的寻着刘娉,为了这荣华富贵,她连自己的亲生女儿都可以不要的。不过,我还是派了宫人去给那王美人传了话。
王美人一进来便瞧见了刘娉,连礼都没来得及行就一把抱住那刘娉哭道:“你这丫头,没事瞎跑什么,你不晓得母亲会担心的么!幸好遇到了皇后娘娘!”
说着才急忙的向我行礼道:“臣妾参见皇后娘娘,方才臣妾一时着急便失了礼,还请皇后娘娘恕罪。”
她都这般说了,我自是不能怪罪了,况且也不是什么值得怪罪的事。
我脸色严肃的看着她道:“起来吧!以后看好孩子,若是出了什么事怎么了得。”
王美人低眉连连应道:“臣妾以后会小心的,定不会让这等事情再发生的!”
我淡淡的看了她一眼道:“天色也不早了,你就先回了吧!”
“诺”说着她便拉着刘娉离开了椒房殿。
我向来不喜欢这王美人,自是不想看到她,若是无事我是不会召她来这椒房殿的。
“皇后娘娘,皇上请您去宣室殿一趟。”传话的是武舍人,我见他那表情好似是什么不好的事。
我疑惑得到了那宣室殿,只见那王美人也在,我更是疑惑了。
我淡淡道:“臣妾参见皇上!”
“起了吧!”刘启有些随意的道。
我看了看那王美人疑惑道:“皇上召臣妾来不知为何事?”
刘启眼睛紧盯着我道:“今日娉儿去你那儿回来之后便一直上吐下泻,娉儿回去之后也未吃过其他的东西。”
我心中冷笑,我平日里表现得是有多懦弱,多笨?这王美人竟用这种无聊的招数,看来今日之事是她早就设计好的。她这般陷害我是为何,想来其一是因我向来是袒护着栗少宜的,其二是因近日宫中都传皇后重获恩宠,想是为这事来的。
本来刘启是宠着她们姐妹俩的,却因我失了宠,要知在这后宫之中一旦失宠要再获宠是很不容易的,我有太皇太后这座靠山,至少此时是不怕失了宠便从此进了冷宫,刘启他是不会笨到让自己背上个不孝的罪名的。再说了,我是正宫,这后宫中的皇子自然都是我的孩子。
刘启儿子诸多,女儿却不多,刘娉是第一个女儿,刘启自然还是有几分喜欢的,不过若是与他的江山相比,他倒是更爱江山。
我含笑道:“皇上的意思是臣妾下毒谋害娉儿么?”
刘启眼含笑意道:“朕并无此意,皇后向来是端庄贤惠,自然是不会做出这种事的。”
王美人眼中包着泪道:“皇上,可是娉儿……”
说到这儿又欲言又止,故作娇柔。我心中暗笑着,这是装给谁看呢,我若是要害,会让那娉儿只是上吐下泻而已,我若是真要害她,悄无声息的要了她的命便是。
刘启淡淡的看了我一眼道:“皇后,此事你自己看着办吧”
刘启不是笨蛋,怎会看不穿她这点小把戏,若是连这点小伎俩都看不透,怎还坐的稳这江山。
刘启这话一出,王美人微微一惊,满脸委屈的望着刘启,她是低估了我与刘启之间的种种,即使没了感情,我们之间还存在利益关系的。
我低眉道:“那臣妾与妹妹就先告退了。”
说着我便先行出了宣室殿,王美人小心翼翼的跟在我身后。
我这是朝着椒房殿的方向去的,见王美人那一脸委屈,我忍不住冷笑道:“妹妹就莫要装了,皇上不再这儿,况且在这儿也是向着本宫的,方才你也瞧见了。”
见她依旧不说话,我继续道:“妹妹,是不是这些年来,本宫太宽厚了,你觉本宫好欺负!”
王美人急忙道:“不是,臣妾不敢,娉儿病了,臣妾只是一时着急。”
“一时着急,你会着急,本宫记得你在民间还有个女儿吧!怎没看见你着急呢!”
我忽然一转身,吓了那我那王美人一跳。
我这般一说,那王美人脸色大变,眼中躲闪着道:“皇后娘娘莫要诬陷臣妾,皇后娘娘您怎能说出这般的话!”
我向她走近了一步道:“你当本宫的贴身婢女馨宁是摆设么?你那点小把戏,莫要用到本宫身上,你也安分点,莫要想着害谁,否则本宫便让你生不如死!当年那戚夫人便是你的下场!你以为这后宫之主是谁都能当的!”
我见她那一脸吃惊的模样,想必一转眼便会去说我这皇后又如何毒辣。
我恢复了那一脸含笑道:“这里只有你和本宫,你若是去说本宫说出这般的话来,也是不会有人相信的!况且本宫在皇上心中的地位,你刚才也看到了。”
转而又一脸若无其事道:“行了,天也不早了,妹妹回去好好休息吧,小心点,切莫伤了身子!”
我故意加重了“伤了身子”几个字,她眼中是有些不甘的,本是陷害我的,却被我这般欺负。
纵使心中有万分不甘,却还是只得低眉道:“谢谢皇后娘娘关心,臣妾先告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