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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清算,待宰的羔羊

一夜兼程,次日范达尔率领他的庞大舰队来到了库利城北面的针叶港。二十几艘身披银甲的鹰首战舰上面旌旗卷动,法度森然,气氛略为凝重。如此庞大规格的暗夜仪仗,和以往一路上钟鼓鼎乐,礼炮齐鸣不同。悄无声息的停靠,使得舰队处处透露着诡异的气息。

最后驶入港口的是范达尔的座舰,当他的身影出现在甲板上时,岸上随舰而来的一千名银翼哨兵早已经枕戈待旦。银翼哨兵原本是驻扎在齐昂对面荆棘谷的边防部队,和兽人的战争爆发致使他们五百名袍泽死于非难。战争结束后,考虑到哨兵们的情绪和其他种种问题,月神殿将这只队伍调回安息之海,并委任了新的游侠将军。

甲板上的范达尔未言片语,便腾空而去。正在检阅部队的伊芙会意,一个手势,身后沉闷的号角声呜呜响起,哨兵们闻声而动,在各自指挥的率领下强行“接管”了库利城的所有城门。伊芙另有要事,这位新任的游侠将军带着两百名最为精锐的亲卫扛着代表暗夜同盟情谊的星月节仗一路向西,进入了迷雾之森。

“你是说,有两百多的暗夜精灵携带着星月节仗向西边奔驰?”库利城中某个地下密室中,卢卡正皱着眉头听着手下的汇报。作为绣水门阀驻库利城的商业代表,他对暗夜文化还是有所了解的,他知道星月节仗是个什么东西。

“怎么了,卢卡,是不是有什么麻烦。”见老地精皱眉,坐在他对面,一个身材远比其他普通族人阴柔,娇小的中年兽人奇怪的问道。此时偌大的密室中可不紧紧是卢卡一个人,因为暗夜精灵此次极度不寻常的来访,兽人间谍们选择了暂避锋芒。现在一伙人正龟缩在这儿一起开会,想搞清楚暗夜精灵到底要耍些什么花样。

“戈林,那些暗夜这次恐怕是为了我们而来。”老卢卡语气肯定,那双浑浊的眼睛陡然迸发出一道惊人的光芒。

“老大人说这话有什么依据?”作为兽人间谍的头头,戈林对卢卡这种已经老成精的家伙还是很信服的。若老地精有足够说服他的理由,他会早做布置防患于未然。不过更多的时候这位性格比较倔强的头领还是会坚持自己的看法。

“还记得昨天凌晨,那些外逃到迷雾之森的人类吗?”卢卡提醒道。

“那又怎么样?那些联盟狗可能早就已经喂狗熊了”戈林显然还没意识到什么。

“星月节仗是暗夜精灵同其他种族结盟时双方情谊的见证物,它的出现意味着一个精灵盟友的诞生。现在有两百多侍剑披甲的暗夜精灵带着它进了迷雾之森,戈林,你不会认为那是巧合吧!”卢卡捋着自己的胡须等待着戈林的判断。

“如此的话,这些精灵恐怕还真的是冲着我们来的。”戈林思考良久,面情踌躇,幡然醒悟道:“那些人类恐怕早就和那些精灵勾搭上了,所以才敢进那片鬼森林。”此时他的语气轻松,其中更带有调侃之意。

“他们的使节在库利遭到你们的攻击,现在他们八百多人气势汹汹,戈林,我们在这儿已经暴露了,你要早做打算啊。”卢卡现在可没时间理会那些人类为什么敢进迷雾之森,听戈林话语轻佻,这不是个好信号,如果戈林不重视的话,这次他们可能阴沟里翻船。

“那些人类都可以偷渡到这儿,凭什么我们不是尾随他们而来的?”戈林对卢卡的话不以为然,但是出于尊重,他还是给出了自己的理由。

卢卡明白戈林的意思,但是却不敢苟同:“别忘了,昨天凌晨袭击他们的时候,我们还损失了一名地精。”暗夜可不是傻子,既然那些人类昨天就已经离开了库利,那为什么暗夜还会用那么多人强行接管所有的城门?

“戈林,暗夜恐怕已经认定库拉城中有我们的据点了。”

……沉思良久,戈林慢慢的体会着卢卡话中的意思,脸扭成一团。到了此时,他这才变了颜色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在此之前,他一直认为,即使暗夜知道袭击人类使节的是一群兽人,只要他们藏好的话,一段时间后,无功而返的精灵就会把他们当成“临时过境”的。到时候,只要风声一过,他们又可以出来继续活动。

但是,如果是暗夜已经认定他们在库利有据点的话,那事情肯定就不可能这么简单的揭过去的,必然是刨棺现骨,不见黄河不死心。到时候即使是绣水门阀这种在库利城根深蒂固的商家也不见得能窝藏的了他们。

“而且,如果真是暗夜和人类结盟的话,这个情报对于你们兽族生死存亡的重要性不言而喻,你们必须刻不容缓的把它送出去。”不等戈林思考完,卢卡再添一剂猛料。他相信,说到这里,以戈林的智慧应该会知道自己该作出什么样的选择。

“还请老大人指点。”戈林语气诚恳,他并没有卢卡想象中的作出自己的决定,而是选择寻求帮助。

呵呵,这是要找个台阶下啊!也罢,老夫就做次那倒霉鬼。卢卡思维何等敏锐,一下子看出了戈林心中的小九九。

“全线撤退吧,把这个情报带回尼可拉斯城。”

言尽于此,卢卡没有继续留下来,因为他必须离开。就在刚才,城主府来人,城主要邀请所有的门阀负责人谈话。要是搁平时儿这种召见,大家真有个事什么的,还可以推脱一下。但是眼下的情况,任谁都不敢有丝毫延误,马不停蹄的赶到城主府,城门那儿的八百精灵哨兵可不是来这儿玩的。

大大小小的管事儿都被仆从带到大厅之中。商人们有钱,总是喜欢将自己的居所装扮的富丽堂皇,那样才够气派,城主府也是如此。平时那些个有幸被邀请到这儿的人都是东瞧西望的,不停的打量着厅中的美轮美奂。不过今天他们都低着个头,大气不敢出一个。

“先给大家介绍下,我旁边的这位是来自于暗夜精灵一族的范达尔大贤者,这位大贤者是暗夜……”

穆得本来还想着深入的歌颂下这位如今暗夜精灵族实际的至高层,但是却被范达尔无情的打断了。范达尔没有耐心继续听这位看着精炼能干的城主扯那些没用的东西。

“长话短说吧,我这次来,是因为我们的使节在你们这儿遭受到了兽人的袭击,我需要你们的解释。”范达尔的话霸气侧漏,强者姿态展现无遗。

质问话语清晰的传入每个人的耳朵,大厅中顿时一片嘈杂,原本低着头颅的不苟言笑的众人开始交头接耳,窃窃私语。而作为城主的穆得听此也是大吃一惊,范达尔凭空出现在他面前后,迄今为止只跟他讲过一句话,那就是:“把这儿所有的势力都给我找来。”接着他就板着个泥巴脸,闭嘴不言,穆得也不敢多说什么,在边上伺候着。所以可怜的城主大人到刚才都还不知道这位大爷来此有何贵干,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暗夜的哨兵们接管他的城门。

范达尔措辞严厉,一开始就饱含威胁之意,这让身材本来就矮小的地精们更矮一筹。穆得接受范达尔的威胁,因为他知道边上这个有他两人高的男人有足够的力量去证明他的话语。但是即使是这样,作为一名城主和一名典型商人穆得还是有职责和道德站出来。

“尊敬的贤者,对于贵族使节受伤我们实在是不知情。。”穆得小心翼翼的回答道。他不需要真的去解释什么,他要做的只是借这句话抛砖引玉,慢慢的试探着范达尔的底线,商人们都是用这样,然后等着对方继续出招。

范达尔活了多少年,怎么会看不出穆得的意思。刚才他讲话没顾得上考虑下地精们的感受确实有点欠妥,现在倒是可以改正下。

“我只需要你们解释下,这里为什么会有兽人的同伙。不要怀疑我的话,我有足够的理由相信你们当中有我想要的人。”

穆得听此明显松了口气,范达尔第一句话就是个地图炮,无赖之极,毕竟这座城还是属于地精的,是中立的。你一上来就那样的话太伤感情了。现在这样就好多了,你要求的不就是交出我们当中的那个破坏游戏规则的人,只是那样的话,大家都可以接受。

该死的叛徒,穆得心中一阵咒骂。整个库利城都知道暗夜和兽人正处于敌对状态,现在他们中有一伙宣称中立的地精成了兽人的同伙,你让暗夜怎么看?你让其他的地精怎么再中立?你让库利城还有继续存在下去的必要?

所以叛徒必须死!这也是其他地精管事们心中的想法,当然卢卡除外。他现在正在庆幸戈林听从他的劝告马上就要离开了,其他的痕迹早就被收拾干净,到时候没有证据,量他们也不敢把他如何。毕竟绣水门阀是地精中数一数二的大门阀,族中也就热砂门阀和王族才堪于其比肩。这样大族出来的人,不是别人一个莫须有就可以治得了的。

当然,若是精灵族就认定了他,那也没办法,规则之外的事儿,死了也只能算倒霉。

众人继续喧哗,但是却没有疑神疑鬼,惶惶不安。他们都不会认为自己身边会忽然跳出个内鬼然后咋的咋的。这么认为,倒不是因为他们是多么的团结友爱,而是因为他们深知自己还不够那格。整个族中,能神不知鬼不觉的成为内鬼的就只有那么三家:绣水,热砂,王族,要说是其他的打死他们都不信。

穆得对族中的情况更加了解,作为王族,自己做过什么事儿他一清二楚,所以这内鬼不是热砂,就是绣水。穆得开始暗暗的打量着两个门阀的代表。

穆得还是暗中计较,下面那群小管事们才不管你那么多,都已经讨论开来,他们小门小户的也不怕你们天威世家惦记着。好不容易遇到个涉及高门大户恩怨仇杀的,当然要发挥自己的“神探”本能,嘴皮底下辨真章。

毕竟还是在这城主府中,多年积威之下,大家不大敢公开质疑穆得,但是另外两家就没那么好运了,双方各有支持者,辩论的不可开交。更有甚者嘴上好不积德,将人家隔了不知道多少代的祖先都搬了出来做比较,气得年轻气盛的派奇?热砂愤怒不已,几次想掀桌走人。

和派奇相比卢卡倒是相当镇定,他没有感谢自己的支持者,也没愤怒的辱骂自己的反对者。他知道这些都是没意义的。不管是玩真的,还是玩虚的,握有决定权的都是端坐在主位上那名伟岸的精灵。

范达尔对下面的争吵,猜测等等没有丝毫的兴趣。他连眼皮都懒得抬起来,半躺在软椅上悠闲的点着脚跟在等着朔狼卫那边的消息。

格纳给他传信,说了他们的计划。当时给他的任务是让那“诱饵”看起来和真的一样,然后给他们一个假象,要是不马上走,以后再也走不了。那计划看起来颇为巧妙,特别是它的策划者是个不大的孩子,这倒是引起他的一些兴趣。

现在他这边已经没有什么问题了,只要等着朔狼卫那边得手,他们就可以一并拔除钉在自己卧榻之旁的毒瘤了。

等待的日子是很漫长的,但是太阳总是按时落山,天色渐暗。大厅中的那些管事儿也渐渐的失去了八卦的兴趣,周围重归平静。到了饭点,城主大人不得不包下所有人的伙食儿,因为没有人敢擅自离开,瞧着上面的那位爷,没有丝毫要开口的意思,真不知道还要等到什么时候。

酒足饭饱后,人们就容易犯困,特别是无聊的时候,总是非常的好睡。但是此刻管事们困意全无,盖因南方的海面上忽然传来了几十股强大的能量波动。城主府依海而建,那些强大的余波卷动着海涛拍击着府邸地基上的那些柱石,竟然让厅中的人们可以隐约的感受到那边的战斗是多么的澎湃,乌云滚动,电闪雷鸣。

泰诺一伙一大早就在南边的海面上埋伏了,每秒每刻,他们都睁大着自己的双眼盯着海面。终于在黄昏时刻他们等到了那些该死的兽人。计划中,有人负责引诱那些间谍现身,而他们的任务就是抓住那些间谍。

兽人要想返回自己的领地只有两条路,一条是向南穿过狂暴丘陵然后经牛头人的领地上再到齐昂。另一条是海路,坐船从库利出发沿着海岸就可以直接到达。众人一致认为他们会选择水路,但是稳妥起见,他们还是在陆路上安排了人手。

查理的队伍多战士本身就擅长陆战,而且他们身份特殊不容有失,经过众人商讨决议,由他们和一小队的朔狼负责战斗概率较小的陆上防线。而剩余两个小队的朔狼卫加上三名的朔狼统领,则是负责海线,至于泰诺,他被从来没见过海的卓依硬是拉着加到了分守海路那个队伍中去。

布防时大家都在小心翼翼的讨论着该如何战斗,如何在海上取得平衡,如何对付盗贼,如何防止他们逃跑云云。但是等到战斗一开始,他们才发现根本不需要去注意什么细节,他们完全是以碾压的姿态将那些间谍降服。

当碰到朔狼卫时,戈林欲哭无泪,本来来库利城的时候,上头给他配备了三十名的手下,除去三四名的通讯员,他还有二十几名好手可供驱使。结果昨天凌晨对付人类那一役,一下子让他损失了十二名手下,加上折在迷雾之森外的,林林总总加起来,今天能带上船的只剩下十四人,其中还包括四名非战斗人员。

十四个兽人中,戈林的修为最高,是七阶初期的盗贼,其他的多为五,六阶不等。这么一只队伍遇到由三名七阶魔兽,四十只六阶魔兽组成的朔狼卫根本毫无抵抗之力,摧枯拉朽。

本来估摸着他们要是遇到别的敌人,兽人间谍们也许还可以利用自身出色的个人能力稍作周旋,或则利用盗贼的隐身术逃掉,但是遇到了朔狼卫也算他们的人生注定悲剧。以队为单位的朔狼卫本身就极擅长配合,战斗一开始就将敌方拖进他们的节奏,在加上他们天生灵敏的嗅觉,盗贼在他们面前根本无法遁形。

失去了阴影的庇护,在加上狭小的船身,让他们失去了灵巧的优势,他们不得不正面应对朔狼们的冲击,结果可想而知,他们完全成为了一群待宰的羔羊。而另一边戈林在三名七阶统领的围攻下也是苦苦支撑,眼见着自己的属下一个个倒下却无能为力。间谍本来就是一群生活在黑暗中的动物,失去了黑暗他们迎来的不会是光明,而是死亡。

这场一边倒的战斗很快就进入尾声,除了四名文员,他们没有抓到任何俘虏。从间谍们成为间谍的那一天起,他们的字典中就没有了失败,只剩下成功和死亡。十几朵用鲜血绽放的死亡之花,盛开的是如此婀娜绚丽,而用生命谱写的壮歌显得却如此悲凉。

而此时的库利城中,大概的估算了下战斗的位置的卢卡猛然醒悟,糟糕,中计了。似乎想起了什么,卢卡的脸色顿时变得惨白。头晕目眩的卢卡使尽全力的抬起头颅望了眼还是吊儿郎当的范达尔,心中一阵苦涩。

卢卡仿佛看到自己和自己的族人,在众狼的环伺中成为了一只只待宰的羔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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