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死掉了还比较好……”
少女几乎语不成声地喃喃说道,她的背后是余温未散的竞技场。号称最强的至强队居然被锐龙队击败了,这出乎意料的结局让人们大跌眼镜。王牌2699的不败神话居然被打破了,而干掉他的居然是一名完全不知道底细的小个子,在众人欢呼的同时这个神秘的队员却在比赛结束后立即离开了竞技场。
“那些东西还是毁灭了比较好……”
听起来不像是她的真心话,倒有点像是在碎碎念,这个少女正是干掉了2699创造了奇迹的“小个子”。她的身上虽然依然穿着魂斗球比赛用的紧身制服,不过外边却套了一件黑色的风衣,加上摘掉了头盔(比赛时全程带着头盔所以看不到脸)此时没人能够认出她。
“纳普露丝比赛的感觉如何?”
一名穿着白衣身材魁梧的男子跟上了少女的步伐,不过少女却连看都没看他一眼,仍然一副恍惚的神情向前迈着脚步。
“糟透了……”
“哦?有什么地方感觉不好?”
“一切。”
少女突然停下了脚步转头直视着眼前的男子,“为什么要救我?为什么要把我的身体变成这样!”
那是打从心底感到愤怒的声音,不过回答她的声音听起来却非常悠哉。
“我们不是已经签订了契约吗?将几乎成为植物人的你重新弄活可是费了我们好多资源,我们负责让你活下来了而你则作为我们的实验对象对外界展现我们的科技成果。”
男子的话勾起了少女灰色的记忆,原本她是一名战斗机兵的预备驾驶员,但是在一次演习时她所驾驶的机体却发生了意外。机体被误装了实弹的导弹击中瞬间炸成了一团火球,而她却奇迹般的在防护泡中生存了下来。不过防护泡虽然吸收了冲击却无法化解超过临界值的热量,在她被救出来时整个人都被烤焦了,她的皮肤已经没救了连味觉跟嗅觉都失灵了。
后来处于生死之间的纳普露丝的意识好几次浮出现实世界又一下子陷入沉睡,失去意识时虽然让她感到极度不安,但当下又会有一股不可思议的安心感拯救了她,她明白死亡确实远离了自己,取而代之的是逐渐接近的现实让她不得不活下去。
(妳要做出选择——)
恍若梦中有人这么说道,但不是用命令的语气,反而比较像是询问。
(决定踏上那条路的选择,是为了生存而做的选择,因此选择权在妳手上。)
纳普露丝梦见自己飘浮在黑暗中,然后另一个自己慢慢地从上面降下来,就这样另一个自己问道:“做出选择或者还是死了还比较好呢?”
“死了还比较好吧——”
这是一句让内心轻松的咒语,当时为了生存并没有选择这个,但如今这句话却不断逼近自己。没有丝毫活着的感觉,纳普露丝觉得自己的时间仿佛在那场事故中便已经停止了,现在的自己不过是个活着的躯壳。
(我真的可以活下去吗?)
纳普露丝望着被手套包裹的双手,全身的皮肤被人造皮肤代替了,骨骼也被特殊金属替换了,就连大部分脏器也被纳米装置替代了,她觉得自己从某种意义上已经并非人类了,但是那个问题总觉得不会有人告诉她YES。
“好了,这是今天的实验计划。”
身穿白衣的男子悠哉的说道,纳普露丝默默地跟在他的后面,此时少女仿佛连愤怒这种感情也消失了。也不知道在那之后过了多久,在一片奇妙的祥和中少女睁开了眼睛。紫外线杀菌灯在天花板某个角落发出滋卡滋卡的声音。反射镜就固定住她头上,还有支臂状物从床铺延伸出来简直就像个廉价的手术台。
“没办法啊,我们经费不足呢。”
穿着白衣的男子此时换上了专业的医师服,纳普露丝感到背后有东西在动,那是为了防止床垫偏离,因此上面的衬垫正慢慢左右扭动。当她想要起身的时候床就会自动往上推,把她的上半身撑住,同时床的下半部慢慢降下,变成让腿部可以弯曲的形状,整张床会慢慢变成安乐椅,彷佛像个摇篮一样。
纳普露丝把视线从天花板栘到室内,如宴会厅一般大的房间里挤满了仪器。其中一个还配合着她的心跳波动,所有的线路与管线都伸向床铺,还有几条就黏在她手臂跟头上。那些仪器好像都是为了少女而启动的,听着仪器发出稳定又像摇篮曲的节拍她动着眼睛眺望室内。这里没有窗户,所有墙壁与地板都贴上杀菌用磁砖,干燥的空气让人有着和缓的疯狂感觉。纳普露丝注意到了挂在房间一角的竞技防护服,上面原本发出明亮光芒的重力制御核心此时已经停止工作了。
此时那个男子正在用带着手套的手轻轻抚摸着纳普露丝的身体,似乎做出某种确认的动作。而纳普露丝发现此时自己并没有赤裸着身体,她纤细的身躯上穿着特质的病患服,从衣服伸出来的手脚是摸起来舒服又滑嫩的肌肤,不过她明白这过于真实感觉是托了人工肌肤的福。至于头发也像刚长出来似地清爽,她伸出左手,从手肘到手腕用右手慢慢抚摸,同时人工皮肤似乎有感到些微的刺激。
(是电流吗?比原来更加强烈了啊……)
除此之外没打其它说法,微弱的电流正在她的皮肤表面流窜。而且那还是由复杂的回路所组成的,彷佛编织精细的纤维一样。构成那些纤维的丝像蜘蛛网一根根往空气中散开,与普通人类通过视觉来感受世界不同,她是通过皮肤来感受周围的空间的。人类平常会对于有死角的地方感到不安,但她透过与皮肤接触的空气,可以感受空气接触到的所有物体,就算不用眼睛看也能正确得知摆在那儿的东西的形状。
把她改造成这样的男子毫无疑问是个天才,但是她却对这个男子喜欢不起来,因为对方只是把她像物品一样的肆意摆弄然后又凭借着名为突发奇想的灵感来进行改造,这样的改造已经经过了数次,一开始她只能模糊的感觉到房间大小的空间,但是现在她的能力已经可以扩展到整个蓬莱III了,所以至强队的王牌2699输的可算是毫无悬念。
纳普露丝感到此时自己身体上散布了一根根隐形丝线,而它们又连接房里的机器。不,或许用“缠绕”来形容会比较好。床铺,屋内的照明,各种医疗仪器都有它们缠绕的踪迹。
纳普露丝伸直左手遮住光线,她清晰的感觉到那又细又绝对砍不断的丝线,接着自然而然用手指抓住丝线,脑海浮现拨动的画面。这时候世界突然变暗了一些,有接近一半的照明全被关掉了。
“我的小公主不要调皮了。”
白衣男子笑了笑说道,他对少女的能力一清二楚。
“好了,接下来我们的实验目标是这个。”
男子一边说着一边打开了投影窗口,在上面映出了湖心岛的图像。男子用手指轻轻点了下图像中的中心建筑,同时在那建筑的四周出现了两个浮在半空中的巨大机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