浪侠严肃警告过后,没有再出现,也不知道隐在了峰顶的哪间小屋。
韩三笑也懒得再去计较宋令箭又一次的袖手旁观,只是觉得腰酸背痛,想找个地方好好睡一觉。
秦正过来传话道:“宋姑娘说,今天我们可在她房间休息一晚。”
“好吧,总比睡外面好。她有没有说什么时候回去?”
“没有。”秦正转头要走。
“那晚上我们吃什么啊?我肚子饿了啊!我可是受伤人士啊!”
秦正头也不回,回答了一句:“有的吃就有的吃,没有就饿着吧。”
韩三笑又莫名其妙,这秦正干嘛也对他半冷不热的,气不过跟上去问:“我踩着你尾巴了?你干嘛也酸不拉几的。”
秦正道:“你话太多,我再多与你说点,怕又要做了遭殃的池鱼。”
“哎,我不是保证过了嘛,现在只要是跟浪有关的东西我都都不提不说行吧,你别不跟我讲话么,我会憋死的。”
秦正放慢了脚步:“浪侠诸多禁忌,你话多只会招祸。”
韩三笑一脸诚恳:“恩恩,我吃够苦头了,你看,我胳臂都差点被那梨枝卸下来,现在还没有知觉呢!”
秦正算是解了点气,表情也松缓了许多。
韩三笑奇怪道:“怎么你当起了传话筒,平时这事儿不都是海漂干的么?他上哪去了?”
“他已经在宋姑娘房中休息了。若不是实在没人,我也不想再与你多讲话,免得惹祸——”
“惹祸上身嘛,我知道。保证不会再让您中箭了行不?好吧好吧,快走吧,真的饿了!累了!”
韩三笑一边讨好秦正,一边打心底里鄙视自己,为了找个能说话的人,这下是节操都踩碎地在上走的不要脸了。
这是宋令箭的屋子,相对于她在子墟镇的房间,这儿简直可以说是温暖精致,宋令箭与海漂都坐在屋角上的皮绒上,像是打算就这么坐靠上墙上处了,一个坐东墙角,一个坐西墙角,离得远远的,好像一对陌生人,不小心进了同一桌屋子借宿一样。
有床不睡?他们该不会这么有爱,把床让出来给他这个受伤的人吧?不可能,不应该啊!
“很不错的房间呀。”韩三笑没话找话。
“虚假之态不就必多夸了。”宋令箭冷冷道。
“好吧,我是真心的呢。”韩三笑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这里的虚假,配不上你的真心。睡吧。”她也不管韩三笑的目瞪口呆,背靠在墙上,闭上了眼睛。
她似乎天生就有反感,要反抗江湖传奇浪侠的一切安排,小到有床不睡偏席地而睡就表露得淋漓尽致。浪侠似乎早料到她会回来,床铺等都收拾得很干净。
韩三笑觉得有点奇怪,像浪侠这样的人,会做这些简单又需要耐心的家务么?想着他蹲在溪边洗衣服的场景,会不会有点搞笑啊?
但是韩三笑实在是笑不出来了,背上被藤条抽得火辣辣的痛,小时候调皮捣蛋都没受过这样的教训,这下只能挺着腰背凄凉地靠在另一边墙上,哼哼哈哈半天。
“不要擅作主张自己在外面乱走,尤其是晚上,出事了别想有人救。”宋令箭突然张开眼睛,冷冷地盯着他。
韩三笑莫名其妙:“看着我干嘛,我有说我要出去吗?”
“我只是警告你们,出事了也别怪别人袖手旁观。”宋令箭似乎打定主意,不想跟这里的任何事情有任何关联。
“我今天——不,应该是说我这阵子踩到你尾巴了么?什么事情都老要针对我一样。”韩三笑真的想跳起来大骂。
“没空针对你,管好自己吧。”宋令箭结束舌战,闭眼不再讲话。
秦正也没搭话,在另一个墙角坐下就睡。
又受一肚子气!韩三笑真的要气吐血。他也不管什么风度不风度,爬到床上去就躺下了。
这床还挺舒服,被子还有阳光晒过的味道,谁晒的?浪侠?
韩三笑仰面躺着,刚好看到烛光透过圆灯的镂空处射地墙上的投影,一点一点的像萤火之光,漂亮极了。
看来,这宋令箭小时候,也算是个烂漫天真的小姑娘嘛。
浪侠。红颜。宋令箭。
宋令箭从来没有提起关于浪侠的任何事情,似乎也从来没有表露过自己在世上还存有亲人。而红颜,无疑就是浪侠的血脉——
他们长得如此像,包括那从无内容的笑意都如出一辙,如果说红颜不是浪侠的孩子,他甘愿戳瞎自己的双眼。
连城红颜,为什么要取这样的名字?
当年为何,浪侠要送走红颜,却将这个连城捆绑在自己身边?
而又是为什么,连城再无法忍受,不惜违抗一切地离开了这里,在子墟做了一个平凡孤僻的猎女?
浪侠,世间多少人费尽心思想要一睹你的风采,而你却将自己束在这绝处之境,唯有獒犬作陪?但为何你如此清高之人,却可以不择手段地纠缠连城,越躲越逼地侵入她的生活,窥探她的世界?
此时此刻,他仍旧感觉到浪侠那对迷离双眼杂在屋外碧绿的獒眼之中,空洞又平静地看着这里的一切。
一股强烈的睡意袭来,他知道是自己与生俱来的那点抗毒力在起作用,藤条有毒,梨林中有迷局雾障,加上他之前就已经心脉受损,是该好好休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