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少时,有没有出过远门?或者,在外头居住过?”上官衍道。
上官礼笑了笑:“怎么问起这个?有没有,你自己还不清楚么?”
“你知道,懂事以来,我一直卧病在房,如果真有外出,也不一定记得的。”
上官礼叹了口气:“现在你身体这么好,干嘛还总是提以前的事情?”
“就是因为现在身体好了,才要多想想以前卧病时的痛苦,才会更爱惜现在得之不易的健康——再说了,卧病之时你们都待我极好,想起来,还真有些怀念你与大哥一起在我房间偷偷烤地瓜的日子。”
上官礼一笑:“也是,长大了,反而都离得远了。少时我是没有出过远门,倒是你因为要治病,跟着云娘辗转过一些地方求医,不过时间都很短,长则一个月,短则四五天。”
“那大哥呢?”
“他?他很小就被送出去习武,十一岁那年才被接了回来,然后就聘了武师在家中带武,十八岁应召征军,后来也只是断断续续的回来。现在索性就驻守了。”上官礼无所谓道。
上官衍不再说话。
大哥?他是家中长子,为何自小就要送出去?明明他们是文部,为什么独要让他习武?又为何在离家七八年后突然接了回来?十一岁?难道……
“二哥,你记不记得大哥的弱冠之礼是什么时候举行的?”
“昆元二十一年。怎么了?”
“月份?!”
“大哥的生辰是十月初一。那就是昆元二十一年十月初一——怎么突然提大哥的弱冠之礼?虽然他跟爹的关系不怎么样,但他好歹是上官家的长子,弱冠对于一个男人来说意义非凡,云娘又极力包办,所以当年的排场还真的是很大,我记得礼花都放了一天一夜,吵得我两天都没睡好。”
“那就是说,十六年前,大哥刚好九岁?”
上官礼想了想:“按生日的确是的。”
说到这,上官家有三子,长子上官井与次子上官礼是同岁的,因他们不是同一母所生,故而年岁相同并不奇怪。
“娘呢?娘除了陪我外出治病,还有没有长时间的外出过?”
上官礼想了想:“没有。她一直都在府中照顾我们三个。”
“那为什么在大哥十一岁的时候突然将他接回来?照理说十一岁正是武根已稳的学武好岁数,何以突然回家授学?”
“呃,我想是因为你吧。”
“我?”
“因为就是那年你突然得了大病,你知道,病得不轻。云娘担心得日渐消瘦,四处寻找名医,还要担心在外的大哥——所以爹为了能让她少些担心,就派人将大哥接了回来——”上官礼站了起来,将垂地地上的被子拉拉好,笑道,“真受不了你,整天像个老太婆似的回想以前的事,陪了你大半天,总算醒了。云娘早给你准备好了吃的,我去厨房让芙叶热点送过来。”
上官衍觉得不对,他听曹南说过,曾见过寡妇儿子几面,说那孩子眉清目秀,身形矫小,而上官井……恁曹南眼神再差,总也不会将上官井与眉清目秀放在一起吧,况且兄长自小习武,身形健硕,比同龄的孩子都要高大,而上官礼又说自已小时候没出过府,唯一有出过府的只有他,而且他自小身体孱弱,看似最有可能……但是,他没有半点印象,难道推测都错了?
他宁愿自己的猜想都是错的,母亲与西坡寡妇没有关系,一切都只是误会……
上官礼见上官衍想得入想,站起身作了个缉道:“小生告辞,上官皱眉。”
屋里一片安静。
上官衍突然眼角酸涩,隐有泪光,这情景与十年前多相似,他总是独卧病榻,年少的上官礼经常偷偷溜进来,将脚伸在他的被窝中,蜷着脚与苦闷的他说着趣闻逸事。那些时光是独属于他们的——
他突然觉得奇怪,自己的这个随和幽默的二哥似乎与家中人带着一股难言的疏离,纵使是他很疼自己的这个卧病在床的三弟,每次探望几乎都是背着家人偷偷前来的。虽然他们三兄弟感情融洽,但这二哥却几乎不与大哥在同个场合出现,就连当年大哥弱冠之礼都一样。
为什么?
上官衍甩了甩头,事关紧要,怎么费心去想这些陈年旧事。他调了调气息,慢慢地准备起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