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什么时候来的?你一小姑娘家的,看着我一个如此俊男睡觉,你害不害臊呀?”年轻人不想在好坏这个问题上纠缠,忍不住打趣这个单纯的小姑娘。
“来没多久,我刚从隔壁村过来,就看到你躺在这里——我好像真的没有见过你,瞧你这样子一定不是镇上的——你是从外面来的么?”
年轻人点了点头。
少女却像是捡了大宝贝,站起来道:“真的呀?我长这么大,还第一次见到外头来的人——你说,外头跟这儿一样么?”她对外面的世界似乎充满了向往,也充满了不可知的畏惧与好奇。
年轻人笑道:“当然不一样,这儿好多了。”
“真的假的?”
“真的。”
“为什么呀?”
“因为躺在外面地上可没有这么好的小姑娘给你盖大氅子。”年轻人笑眯眯道。
“那他们会怎么样?”
年轻人怔了怔,他本想说点实在话,可是看见这少女眼中纯洁烂漫,竟不舍得说出任何残忍现实的真相,只是抓抓头道:“我想,可能最多也是个粗里八几的大老爷们给你盖个臭烘烘的麻布吧。”
少女咯咯笑了:“可真好玩——”
年轻人笑道:“那你想不想去外面玩玩?”
少女点了点头,随即又摇头:“我想,但是我不能。”
“为什么不能啊?还是你爹娘管你管得紧,半步不让你出大门呢?”
少女阳光般的脸上闪过一丝忧伤,站起身道:“我不能再说了,我得回家做饭了——你找着地方住了么?”
年轻人看了看里头巷齐屋整,而自己竟没有容身之地:“我刚来就在这睡了一大觉,进村后总有能让人睡觉的地方吧?”
少女笑道:“没事的,我们镇上有个大客栈,叫举杯楼,村口的路走四十九步,刚好就可以到店门口——不过脚步不要太大哦,要不然就撞上巷墙拉。”
年轻人笑着点了点头,递回了衣氅。
“你先留着,洗干净了再还我。我叫燕飞,燕子的燕,飞鸟的飞,镇上的人都知道我住在哪,你有空了送来还我呀。”少女提起篮子,边走边还回头问,“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韩——韩三笑——”
“三笑?笑三笑的三笑吗?好好记的名字,我会写这两个字哦。有缘再见,再见。”燕飞一边摆着手,一边消失在了某个拐角。
韩三笑垂头看着手中的衣氅良久,突然抬头愁闷道:“还要洗干净?可是我最讨厌洗东西啊……”
————————————————————————————————————————————
经年之后,他知道那时燕飞脸上带过的忧伤和她的那句话:我想,但是我不能。
她不能离开子墟,因为她在等一个人回家。
“飞姐真是个好人,对谁都这么好。”夏夏每次听完,都是一样的一句评价,这句评价,也概括了她想要对燕飞的感恩。
韩三笑睥了宋令箭一眼:“要不是她这么好这么热情,怎么受得了长年冰山冷水啊?”
夏夏知道韩三笑在酸宋令箭,咯咯笑道:“才不是呢——小驴哥送菜来了,我去拿。”她看到门外有人闪过,马上站起身,找了把大伞撑开跑出去,“小驴哥,这么快呀,大冷天的冻坏了,快进来烤个火。”
“不了,店里人多,我出来马上就得回去了。”小驴在雨中,以一种呐感的节奏高声道。
“好,那我不留你了。有空过来一起玩嘛。”
“恩,知道的。”小驴果真没现身,给了篮子就走了。
宋令箭看着夏夏忙和地搬桌子凳子,面无表情道:“话说回来,我一直想问你件事情。”
“哎哟稀罕,你也会有想要知道的事情。”
宋令箭转头看着韩三笑:“你那衣氅,到最后到底是洗干净还给人家了没有?”
韩三笑打了个猥琐的冷战,装作没有听见,吸着要流下来的鼻涕:“这该死的雨天,冻死人,我去多拿点碳,顺便叫那个体弱多病的海漂来吃饭。”说罢僵硬地走了。
宋令箭坐在雨中檐下,目光呆滞地盯着门后那柄安静无声的长黑伞。
如果燕夫人就是燕冲正那些断信里提到的那个爱踢键子的“她”,从信中可见他们出身来历绝不一般,两人又是怎么携手来到这样的一个地方,又是如何来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