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我也想出去玩玩,暖暖却好像听了鬼狐故事般突然发起抖来,说小姐你千万有这个想法,大夫人是不会同意的,别说是大夫人,就是连二夫人都会反对的。
暖暖胆小极了,府里谁她都怕。
我说大夫人算个屁,她又不是我娘,至于我娘,她现在在房里睡觉,只要不跟她说,她怎么会知道?
暖暖那瞬间苍白的脸我现在还记得,她恐惧地回头看了看周围,好像周围布满了邪恶的灵魂,然后瞪着外突的眼睛大声嘘着。
我把秋千荡得越来越高,甚至威胁性地放开一只手,暖暖吓个半死,才告诉我后院的石凳后面有个狗洞,可以爬到院外去。
我得意地笑了,叫暖暖去给我准备一些她的衣服,还让她装成我躺在房间里睡觉好哄过别人。
暖暖走的时候我还一个人在荡着,外面的蓝绿一闪一闪地随着秋千的拔高而出现,我就这样看着,笑着,突然看见那蓝绿干净的中线里出现了一个黑点,那个黑点向我这边靠近来,直到我看清楚那是一个人,远远的我看不清他的脸,却看见他扬着手在冲我招手,我看了看附近,这里只有我们一户人家,他是在向我招手吗?我眨了眨眼睛,那人影就不见了。
不久后,暖暖拿了衣服过来,千叮咛万嘱咐让我早些回来,不要乱走等等,外面的世界,有那么可怕吗?
我穿上暖暖的衣服,将娘为我精心梳的头发松开,像暖暖那样绑了两个小髻子,镜里的人那个人对我笑着,我几乎都不认得对面的那个人是我了,这样的妆扮配上我的笑脸,是那样的自然,也许我本应该就是丫环的命,老天爷爷却跟我开了个小玩笑,将我生成了寸步都要啄磨的大小姐。
搬开后院的石凳,那里果然有个石洞,有时候就是这样好笑,我在这里出生,在这里长大,居然从来不知道这里有这样的个洞存在。
我从那里钻了出去,虽然那个洞的味道很难闻,我的衣服也都有些脏污,可是我的心里却很高兴,那奇怪的味道是我闻过最好闻的味道,因为那是通往自由的道路。
我心里有一种预感,出了这个洞,我会遇见人生中很美好的事情,这些事情是我在这个小院子里面永远无法想像到的。
我钻出了院子,向那片蓝绿相交无边无限的草地飞奔而去,直到筋疲力尽地跌坐在地上,才放声大笑起来,原来这就是自由的味道,这么的香,这么的干净,这么的纯粹。
这时我看到一个人远远地向我走过来,直到走近,我才看清那是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他一路走来,一路的脸上带着快活的笑,那两个雪白的小虎牙特别好玩。
我长这么大,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人,爹爹是爹爹,仆人是仆人,他们都有些严肃,从来不会那样地对我笑着,他长长的眼睛半眯着,头发有些杂乱地束在后面,衣服也是旧旧的,但是却不破,他的脸看起来很干净,背着两只手慢慢悠悠地走到我前面,扑通一声随意坐在了我边上。
我瞪大眼睛看着这个随意又很好玩的少年,突然想起娘曾经说过,作为一个女子要懂得低头,要矜持,不要随便与陌生人说话,更不用说是个陌生的年轻男子。
可是这个少年看起来那样亲切好玩,我觉得跟他说话一定会很好玩,我真的忍不住很想跟他说说话。
我正想着乱七八糟的事情,少年开始说话了:“小姑娘,哪里跑出来的,比我还脏兮兮,你看你,脸花得跟小猫儿似的。”
“你才像猫呢,谁像你,衣服那么破,难看死拉。”
少年瞪起起睛,圆溜溜的十分好玩,故作生气道:“我难看?小姑娘,你是不是眼睛被泥巴弄坏了,你睁大眼睛好好看看,我还是头一遭见到这么没有眼光的孩子,明明那么大的眼睛,眼神却比老太婆都不好使。”
我看着他瞪着小眼睛故作严肃的脸卟一声笑了,但是很快又忍住了,装作很认真的看他的脸,他还真的很正经地睁大眼睛让我看着,我突然感觉脸上烫烫的,我怕被他看见,连忙转过头去。
少年哈哈大笑起来:“小姑娘,叫啥名字儿,跟哥哥说说。”说罢坐在我身边,我闻到他身上一股淡淡的不知名的味道,说不上香臭,却不讨人厌,我以为他的衣服那样破破烂烂,身上一定很臭,显然是我错了。
“干嘛告诉你?我娘跟说,不要随便跟陌生人说话。”
少年眨了眨眼睛,我看到他的眼睫毛很长,娘说眼睫毛长的人福气很好,可是我看他衣衫邋遢,不像是什么福气好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