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发髻挺有型的。”韩三笑赞了一句。
秦针儿道：“好久没盘，手艺生疏了。”
“生疏了也很有型，一个姑娘家家都不一定有这样的手艺。”韩三笑一语双关道。
秦针儿睥了韩三笑一眼：“乡野村夫，也敢撑阳春白雪？”
韩三笑道：“阳春白雪是什么不知道，我就知道阳春面挺好，主要是便宜！说实话，这发髻盘得是好，却有点画蛇添足的味道。”
“哦？”
“你难道看不出来，燕飞的脸型偏圆，根本不适合盘这样的髻，一盘显得她脸更圆，甚至更扁了。”
秦针儿再后仰一翻，认真地打量了一眼燕飞，随后眼里闪过落寞，自顾嘲道：“柳絮毕竟非雪，何以强赋？拆了也罢。”说罢伸手去拆盘好的髻。
韩三笑悄声对宋令箭道：“这秦针儿，可是比你有女人味多了。瞧瞧人家的手艺，你除了把头发抹成一拨束成一尾，也没什么别的造型，真该跟人家学学。”
宋令箭不睬他，这时上官衍与曹南也已经赶到了，他们看看门口站着的三个人，再看看里头坐着的三个人，燕错睁眼倒在床上，秦针儿在给燕飞梳头。这情形明暗不定，倒是有些茫然。
秦针儿看着上官衍微笑：“雾坡一别，还没来得及谢谢上官大人。若不是你当时救我，恐怕也没有今日。”他又恢复了女声，相比之下跟他现在的造型匹配很多，不会那么别扭。
上官衍皱了皱眉，这似乎是将今日局势，全推在了他当时误救虎狼身上。
“我们正想问秦针儿你家住何处，离家太久，家人想是也惦念得甚了吧。”韩三笑道。
“针儿自幼被父离弃，母亲早逝，家中早已无亲人。至于我家？你们不是刚从那里回来么？都说人非草木，孰能无情？若是花草有情，想是那一满院的花草会惦念吧。”
“我只听说春泥食人，却没听说过还会想人。或许秦——针儿你美如天仙，连春泥花都忍不住想念。”韩三笑挖苦道。
秦针儿盯了韩三笑一眼，并不为其讽言动怒：“此言差矣。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同样的，至毒之物，有时反而是救人的良药。”说到这，他已轻巧给燕飞拢好了长发，简单利落，倒是非常衬托燕飞的脸型，还有点我见犹怜的韵味。
看来宋令箭的猜测是对的。
秦针儿在院中植满春泥花，或许原意并不是害人，而是自救自保。那么，是谁在雾中放了毒气来害他？
“查到我头上是迟早的事，不过这速度有些超出我的意料了。”秦针儿显得非常淡定，举手投足间有股自轻屑众生的傲气。
“这个，这话怎么说来着，常在河边走，哪能没人瞅？雾坡虽然很荒，但又不是真的没人住。”韩三笑特别喜欢抢话头。
秦针儿想到了什么。
“同住雾坡附近的谢老婆子说，在金娘死的那天，曾看到几人在她家出入。她特意提到了其中有个男人，也有人看到金娘死前与一个男人在一起，还将这男人面相画了下来。”上官衍展开手中画卷，画卷上的男人栩栩如生，与女装打扮的秦针儿有着同一张俊美的脸。
秦针儿轻皱着眉，回想着自己行踪。
“难怪那天我将你从雾坡背回来的时候，差点没累断了腰。女子与男子看上去同样体型，但体重上还是有差别。只是雾坡一直是你自己的领地，却如此狼狈地从中逃离，想起来还真有些伤感。”
秦针儿淡淡盯了韩三笑一眼，那一眼没什么杀气，却让人不寒而栗，好像他要将韩三笑的样子铭刻在心，上穷碧落下黄泉都记得让他付出些代价似的。
“你在雾坡居住多年，雾坡从来只传有鬼怪吃人，却从没人知道是人在作祟，可见你出入十分小心，此次怎会如此大意，三番几次叫人撞见？”上官衍问道。
“行踪小心的人露了行踪，就只有一种可能，就是他故意的。”韩三笑道。
“故意的？为什么？”曹南问道。
“可能烦了老是这样藏头露尾，或者想把某些不能言传的消息告诉别人，更或者是，他不用再顾忌自己的身份还有没有保密的必要了。”韩三笑神秘兮兮的。
秦针儿笑了：“我秦正做事从来不必藏头露尾，也无须在我面前拐弯抹角。金氏是我杀，共喜花下骨亦是我埋，你们能耐我何？”
秦针儿第一次言正了自己的名字，他叫秦正，非秦针。
秦正不打自打，众人兼动容。
“是你杀了金娘？”燕飞僵硬道。
“我杀她又如何？难道她不该杀？”秦正反问。
燕飞显得很迷惑：“她是个好人，你为什么杀她？”
秦正又笑了：“好人？你的眼睛也真该好好瞎了再治一次。”
“金娘住雾坡外，你住雾坡里，本应也没有什么交集，你与她有什么仇怨，竟要犯下杀生之罪？”上官衍问道。
“宿世瓜葛。人即已死，****仇怨，一笔勾销。”秦正一脸释然，那一条性命在他眼里，仿佛不值一文。
韩三笑马上抢话：“你们不都是后来才定居在子墟的么，又何来的宿世瓜葛？还是你们在来之前就已经认识，哪晓得冤家路窄，你们又凑到了一起？”
“随便你怎么说。”秦正傲慢之色越来越浓。
“那为什么居住这么多年都相安无事，早不杀，晚不杀，却突然又在这个时候要杀她？”韩三笑一肚子问题呼之欲出。
“什么叫突然这个时候？难道我还得要挑时候么？如果我一年前杀，你会不会问我这句话？十年后杀她，你是不是也会问我这句话？在你们认为，杀人一定要有时候，挑个黄道吉日？或许在我看来，只是看我想不想杀人的心情而已。”
“好吧，你随便挑了个日子杀了金娘，但是却挑了那么不漂亮的手法杀了她？这不太像秦针儿你的为人吧？”
“我的为人？你以为你很了解我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