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云每月拿着二十张红钞票的薪水,在苏荷干了接近三个月,金三马那边迟迟没有动静,马豪也没有找他,但是郑云不是那种甘于平凡的人,如果是半年前的他,在街头苦苦挣扎,一次次被人打趴下,如果那个时候他遇见了陈姗姗,得到了这么一份只需要看看场子每个月便可以拿两千块钱的工作,估计他会很开心,然后就这么一直干下去,或许会一直干到哪天苏荷易主,或者他娶了个老婆生了个儿子然后再看着儿子一天天长大。
但是偏偏他最艰难的时候,遇见的不是陈姗姗,而是马豪,更何况他知道如果他在金三马的报复下幸存了下来,那么他以后拿到的钱是他现在工资的几倍,甚至是十几倍,黑道其实就是捞偏门,学生出来混那叫小打小闹,为了点什么老大的破位子争来争去,整天无非是打架,而在郑云的眼里真正的黑道是赚钱,看场子、开赌场、走私军火……很多条道路都可以赚钱,只不过每一个都需要勇气去做,因为这些都是犯法的。
郑云一直在等,他现在很有耐心。
大概一个星期后的晚上十二点左右,郑云居然见到了陈姗姗,她喝的醉醺醺的,穿着一身粉红色的晚礼服,脚上一双白色的高根鞋在夜色中十分耀眼,郑云远远注视着,却并没有上前搀扶,他可不认为人家那种身份会愿意给自己碰一下,电视里小保安去搀扶喝醉酒的大小姐什么的然后发生一段姻缘,那些纯属扯淡,越是身子金贵的女人就越不希望被那种保安之类的小人物碰到自己身体的任何一个部分,郑云丝毫不怀疑如果他现在去碰了陈姗姗一下,明天陈姗姗就很可能找人砍掉他的手,他可没忘记陈姗姗的外号,蛇蝎美人。
“老板,现在都快打烊了,您这是?”郑云上前一步轻声问道,现在是十二点了,距离打烊只有一个小时了,他觉得自己有必要提醒一下自己的老板。
陈姗姗虽然喝醉了,可还是保留有几分清醒,他睁开眼睛瞥了郑云一眼,嘴唇蠕动,话语不清的说道:“等下如果有一伙青年坐面包车来,你找人给我拦下,别让他们进来。”
然后,陈姗姗摇摇晃晃的进了苏荷,这要是寻常姑娘喝得烂醉进了苏荷,估计很难保持着完好之身离开,可陈姗姗是什么人物?苏荷的大小员工几乎都认识她,更何况外面都在传言她背后有一个背景滔天的男人在给她撑腰,没有人敢对她趁人之危。
郑云拉出来六七个保安,跟他们说了一下陈姗姗之前说的事情,各个都答应着说好,然后就在原地等着,他们平时没少拿陈姗姗好处,而且他们大多数都是在外面玩过的,这种貌似会有冲突的事情他们很内行。
果然,大约三分钟后,两辆黄色面包车停在了苏荷的门口,一共下来了十多个小青年,虽然从体型上看也就是十五岁左右的初中生,但是都是染了头发的人,五颜六色,而且人多势众,正所谓乱拳打死老师傅,这些人约莫有十三个人左右,这边加上郑云也就七个人,郑云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拦下这帮人。
“喂!你们老板,是不是叫陈小三?快把她给我叫出来!”一个青年对着郑云说着,满脸的酒气扑面而来,郑云忍下了自己的怒火,和气道:“不好意思,我们老板不在。”
“不在?”青年冷笑一声,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一般,笑了起来,只是笑得有些阴森森的,“我告诉你,我知道她进去了,快把她给我叫出来,或者我们进去,你不过就是一个看大门的,意思意思就行了,别跟我较真,我跟你们老板可是多年的老朋友。”
“老朋友?”郑云觉得怎么也不像,倒像是有些纠缠的人,如果他今天放他们进去了,是一场误会,他顶多挨训,大不了不干了,但如果这些人真有什么意图,做陈姗姗做了什么事情,那他可真是犯了大错了。
青年见郑云似乎不信,有些恼了,道:“看门狗,你信不信我天亮了找人打断你的后退?你知不知道我找陈小三有什么事情?六爷要见她,我想你这种市井小民也不知道六爷是谁,反正你的世界里最大的官,撑死了也就是一个公安局局长吧,可我告诉你,六爷的身份,比一位局里面的干部不知道强到哪去了。”
郑云依旧是一脸淡然,六爷找陈小三虽然出乎他的意料之外,但是这些都不是他该管的事情,他现在看着青年一脸焦急却无可奈何的表情心里不知道有多爽。
“妈的,给我打!”青年实在是气到极点了,叫着身后的人就准备动手,郑云身后的一个保安已经率先出手,一巴掌扇了过去,“啪”的一声清脆,青年的右脸上已经出现了一个巴掌印,更将他打得有些晕乎乎的,整个人快要倒了。
“你……你敢打我?你知道我是谁吗?”青年简直快要抓狂了,他活了这么多年,偌大个崇阳,除了他的父亲和几位叔伯敢教训他之外,其他的人都给他父亲面子,几乎没有谁敢骂他,更何况打他?还是狠狠的一巴掌?
郑云眼里出现一抹好奇,扭头望向出手的那个保安,跟他关系还不错,三十来岁,平日里唯唯诺诺,典型的老实人,没少受到客人的呵斥,但是都是赔着笑忍下一切屈辱,谁知道现在居然是第一个动手的,而且还那么狠。
“看来,每个小人物的心里,或多或少都有点那么微不足道的尊严,只不过一直没有机会发泄出来罢了。”郑云感慨着,却并未觉得这个保安做得对了,这个青年既然认识六爷那么来头肯定不小,今天打爽了明天就得被打回来了,一个保安没背景又叫不到人,下场可想而知,郑云平时很少跟他一起抽烟聊天,但是这不代表郑云会在他落难的时候去帮他,他骨子里就是一个唯利是图的人,对他没有价值的东西他肯定不会去帮,再加上,六爷是什么人物?郑云可不认为以自己现在的实力可以去跟六爷斗,姑且说六爷会不会给他面子,万一六爷恰好和金三马认识,那就是给了金三马一个对自己下手的好理由,估计两人都是同辈的人物,彼此之间不可能不认识,只是不知道熟不熟。
不过,现在既然有人开了个头,那就只能打了,反正事后追究起来别人都会看是谁第一个动的手,出来打架就是这样,如果要报复,只会报复第一个动手的,当然如果实力够强的话,可以把动过手的人都收拾了。
郑云对付像金渊那种职业混混是找虐,但是对付这些个一眼就出是初中生的小屁孩,打起来还真是没有丝毫的挑战性,他一脚踹倒一个挡住他视线的青年,踩在他的脚上,蹲下来拍着他的脸蛋,声音清脆而响亮,“你们这帮小屁孩,自以为有点人就很了不起了?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吗?苏荷!敢到苏荷来闹事,也不掂量掂量自己算什么东西。”
先前搬出六爷的青年一脸狰狞,即使现在被人踩在脚下也有着独属于自己的那股子傲气,指着郑云叫嚣道:“你们真有种,我就不信苏荷的背景再大,能大过政府?你们都给我等着,我就不信区区一家酒吧能跟工商局扳手腕,我也不是那种靠家里人出来嚣张跋扈的货色,但是我也不介意动用我亲戚的关系,三天之内,我就让你们苏荷倒闭!”
郑云眉头一挑,走向青年,脸上依旧是一脸平淡如水,让人根本看不出他是真的毫不在乎还是真的有来头不怕报复,“你家里有谁在工商局?”
这次青年倒是很爽快,干脆道:“我舅舅是工商局的副局长,秦良平,曾经在六爷的手下做事,马上就要转正了,工商局在地方上属二线行政机关,虽然权利没有公安局大,但是好歹也即将是个局长,现在姜子成都在拉拢我舅舅,姜子成你知道吧?所以我告诉你,你现在的这些行为很愚蠢,你现在要么弄死我,要么等着我的报复,不过你就算弄死我了你也跑不了。”
郑云眼珠子转动,并未说话,一个工商局未来局长的外甥在他眼里还真不算什么,要知道当初他可是从县委一把手外甥王文清的手中硬生生抢到红桃K的,区区一个工商局在地方上顶多是个二线行政机关,不过他不怕可不代表身后的那帮保安不怕,他们敢仗着有陈小三撑腰,殴打小混混,可不代表他们不怕官,这年头政府比黑社会更可怕。
除了县委与县政府,地方街道上林林总总的无数个机关,公安局算是最大的了,各个街道的派出所都与公安局有着直接挂钩的上下级关系,几乎每一任的派出所所长想要安安份份过日子就继续在那个位子上坐下去,想要爬到更高的几乎都是直接进入了公安局,工商局的权利虽然不大,但是却是专治白道上的各类企业的,混混们不怕,可那些商人们尤其是大企业家,最怕的就是工商局,尤其是像苏荷这类酒吧,工商局真计较起来,倒闭是绝对的,主要就是靠各自的靠山在较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