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从狄青生家出来，陟辉给王元政委打电话商量：“看来确实有许多困难户需要特殊帮助，是不是拿出点家底费，或者再筹措点钱，专门用于救助困难户？”王元政委同意：“可以，我看我们拿出二十万元没问题！”随后陟辉给陈建亚参谋长打电话：“参谋长，我到侍王后的第一仗就是抓的作风，现在要看看你司令部的作风了！我考虑把我的办公室设到东王褚，也就是要把我们的一线指挥部开设到这里！”参谋长回答：“是，司令员！”
参谋长带着司令部有关部门的人员和民兵应急分队在一个小时之内把一线指挥部开设到东王褚村委会，通信网络、各种图表、指挥要素一应俱全。陟辉现场看了一下，表示满意，但也提出：“网络方面还不够好，再让我们矿业大学网络战分队协助搞搞，我们虽然是搞征迁工作，但也好比作战演练，这就是我们的前线指挥所嘛，目前征迁工作就是我们的战场，必须信息畅通，一目了然，必须要第一流的设置！”
晚上陟辉在这里召集军分区和区武装部领导以及负责东王褚村的民兵、预备役干部举行会议。陟辉在会上说：“开始大家都感到工作很难推动，为什么？我感到关键还是没有搞清楚我们是来干什么。我们军分区把征迁任务担过来，目的就是为党委、政府分忧，把好事办好。所以开始阶段的重点，第一就是为群众办好事，群众有什么需要我们解决的，都要千方百计地去帮助他们，发挥人民军队的光荣传统，大事小事都要帮，一定要把我们为人民做好事的形象树立起来！第二，各分队一定要分好工，定好责，与你负责的每个征迁户促膝谈心，了解他们的需求，听取他们的呼声，掌握第一手资料，把全村二百九十八户的基本情况都搞得一清二楚，回来我要检查，你承包的那家几口人、住什么样的房子、有什么困难，每个同志都必须能做到一口清！”
有的民兵不明白：“司令，一口清是咋回事？”陟辉说：“简单地说，你要一句话能把问题汇报清楚！”底下有人悄悄议论：“司令这个要求太高了！”陟辉说：“我们必须是高标准！我可能随时会抽查，达不到这个标准的，我可不客气！你们不会做，我可以教给你们做，我首先保证在东王褚每家每户都走到，把情况都记在自己本子上，而且会记得很细，给大家做出样板！”陟辉也在会上提出，首先把东王褚的重点放在群众关注的干部和公职人员家庭。潘文斌部长也说：“实际上我们负责的征迁任务真正展开后，大家也都发现，真正的老百姓还是好办的，难办的就是那些有关系的人家。首先有的当地干部就不带头，有的在观望等待，有的千方百计找关系，探底线，想趁拆迁多捞一点，还有的图谋趁机发财多搞几套房子。”
陟辉说：“马上发出通知，明后天抽出一天时间，召集东王褚村所有公职人员或家属开会。”
东王褚村的公职人员和家属会议，陟辉亲自主持，严肃地申明政策规定和纪律，要求所有公职人员必须在两天之内，第一把协议签了，第二搬家。干部和家属们看到陟辉如此严肃，他不仅是军分区司令员，同时也是市征迁副指挥长，什么权力都有，也就没人再敢怠慢，两天之内把事情全部办完。有的干部是全区第一个从居住多年的老房子中搬出的，对群众影响作用很大。民兵连长王留根不是公职人员，而且还是在外村承包场地建了一个两千多平方米的养猪场，作为征迁工作人员，他只能忍痛把尚未出栏的一百一十多头猪以不到九万元贱卖，按时拆除了养猪场。一出一进，他家至少损失三万元。老婆哭了，他自己也掉了泪。陟辉在大会上表扬了他：“王留根同志表现出很强的大局意识和奉献精神，我要亲自向市委领导报告他的事迹，要给他记功！各单位都要向他学习，真正发挥出基干民兵在完成急难险重任务中的主力军作用，民兵干部带头搬迁，民兵主动搬迁，帮助群众共同搬迁，为国字号工程通水让路！”
东王褚村开了头，全市既参加征迁工作，个人又是征迁对象的专武、民兵干部一百一十多人，全部带头搬迁。陟辉的目光又转向“军字户”家庭--军队干部家庭、军属、国防生家庭等，让人将资料数据统计准确，整个征迁中共有六十七户。陟辉带领工作人员，分门别类召集他们开会谈心，要求他们在征迁中充分体现“军字户”的模范带头作用。谈心的时候，陟辉说得非常诚恳动情：“我到咱们侍王一位老将军的祖居老宅中，曾看到他家正厅挂有一副对联：‘祖德千年远，宗功万世长’，很有感触啊！我们‘军字户’家庭同样在此祖居多年，同样有浓厚的乡土观念，要拆迁了，难免有些恋恋不舍。但我们更要放开胸怀，带头执行党的政策，发挥好模范带头作用，不给我们军人和军人家庭的荣誉上抹黑……”这些“军字户”家庭成员们在陟辉的周密细致的工作下，莫不感慨：“这个司令员太不得了，太正气了，我们不带头怎么行！”六十七户“军字户”都带头签了协议。另外还有两个特殊情况的“军字户”--东王褚的两个军队领导干部家庭，陟辉早已放在心里。其中之一是西藏军区参谋长张斌，村支书一说这个名字，陟辉就笑了：“什么叫缘分？这是我同学，太熟悉了，没想到拆到他家了！”支书一听这话，又犹疑说：“可能他家那房子还不一定在线内哩！”
陟辉亲自跟着支书来到张斌家房子前一看，还真的在线内。但这所房子一看就是多年无人居住，还是上世纪的老房小院，墙头瓦上都长满了荒草。支书向陟辉介绍：“张斌父亲也是干部，早就不在家住了。张斌的奶奶在家，老人活了一百零四岁，五年前去世的。去世前，是张斌父亲委托村里找了个女孩照顾着。张斌父亲在张斌奶奶之前去世的，去世前有遗嘱，老母亲去世后，就把家中一切财产交给女孩这家人。但是目前牵扯到征迁，虽然钥匙在女孩家，房产、财产还得跟张斌说，女孩家里也是这么说的。”
陟辉立刻用手机拨通张斌：“张斌，我是陟辉！”
“你好陟辉，在哪儿？”张斌参谋长也是军事干部简单利落的作风。
“你猜猜？我估计你猜一百次也猜不到的--一个跟你有血缘关系的地方！”
“我老家？”
“到底是当参谋长的！”
“你到侍王我知道！”
“没想到我走到你们家门口了，我面前就是你童年熟悉的小院子啊，在国防大学散步的时候，你老给我讲童年的故事嘛。”
“哈哈……陟辉，是拆迁的事吧？我家的房子，怎么会动员到你了？侍王市这么会做工作，还牵连到同学吗？”
“不是侍王会做工作，张参谋长，将军，我向你汇报一下，是我主动请缨，把侍王征迁工作的几个重点区，交给我们军分区来承担。军分区是地方党委的军事工作部嘛，南水北调这么大的国字号工程，岂能袖手旁观？你在雪域边防筑起钢铁防线，我们在中原腹地维护安全稳定嘛！”
张斌哈哈大笑。在国防大学的硕士班，他和陟辉很投缘。张斌很痛快地说：“陟辉，我了解你，也支持你！我们第一届硕士班的人，跟你都不在一个层次上，你当时就应该留在总部，就是跷着一只脚干活现在也当上将军了！现在怎么样？军区首长把你要回去了，却解决不了你升官儿的问题，本来的名将坯子，却落到后边了啊！”
“老同学，我们不能那么说，组织上还是对得起我们的！”
“好吧，谁让我们都是铁心跟党走的军人，就是用最猛烈的火力对准我们的脑袋，也不能炸碎我们关于军队和祖国的宏大梦想！”
“张斌，还是我们在学校常讨论的那句话：相信自己，相信时间！”
“是啊，陟辉，你没泄气，我很高兴，不管怎么说，还是干出个样儿来给大家看看，公正自在人心！”
“谢谢老同学，我们只能说都不辜负党的培养吧！”
“拆迁的事我知道了，这段时间一直在雪线上蹲着，情况始终紧张，你也知道的。既然你在那儿，我正好全权委托老同学。我们兄弟姊妹四人已经商量过了，虽然父亲有遗嘱，可能补偿款还不足以弥补我们全家对照顾老奶奶的那个孩子的歉意，我们兄弟姊妹四人可以集资七万元，再帮助这家人一下。唯一要求，是能否把家里的中间房梁先替我们保存起来？毕竟是自己家的老房子，从小生长的地方，想留个纪念。当然，如果影响不好，就不要留！”
“保留个房梁没问题，这可以，先放到我们分区武器库里，将来你们说放到哪儿就放到哪儿！”
“那就感谢老同学，我代表兄妹四人感谢你！陟辉，再对你说一句--好好干，对军人来说，就像有位诗人讲的：胜利不属于个人，胜利属于时间！”
“我记住了，衷心感谢你，张斌！”张斌的问题就这么解决了。陟辉把张斌的态度告诉村支书，支书感动地说：“和那些干部比，司令，你这同学真好！”村支书说的“那些干部”，主要是指那位航空兵师长罗明。
二、
陟辉在航空兵也有很多朋友，了解了一下，知道罗明这个师长很有能力，飞行技术过硬，在新装备形成战斗力方面贡献突出，因此在上级首长中威信比较高，但因此平时也有些目中无人。而这次，他竟然也把那种军人霸气带到老家来，对征迁很不配合。还通过关系找到侍王市委领导，要求在征迁中给他母亲特殊照顾。他爱人也给老母亲打电话说：“政府有人找你，就要求他们给你同样的面积，盖同样的房子，要不然你就到北京来住，看他们怎么办！”先头去他家调查情况的申虎把这些情况汇报给陟辉，陟辉很生气：“怎么能这样讲？一个飞行师长，再有成绩功劳，也不能做这种事，在群众中影响太坏了！”
罗明师长家在北京，最近正在家中休假。跟大家研究之后，陟辉决定：“这样吧，派申虎和郭鹏两个人去北京，带上我的信，当面见罗师长谈一下，把政策和道理讲清楚。如果他再不通，我还有别的办法！”
申虎和郭鹏去了一趟北京，罗师长和夫人却就是不见面。他们在北京等了三天，罗明只让夫人在电话上回复了一句话：“房子可以不按原面积给，但必须给老太太办低保，报销医疗费用。”
申虎在电话上向陟辉汇报了情况，陟辉说：“好嘛，那你们就回来！”戚然他们在一边听到这些情况，也很生气。戚然对陟辉说：“司令，我要当兵，绝不会到这样的师长手下！”雪小禅也笑着说：“到他手下？那可麻烦了！”陟辉说：“真要到了他手下，就要敢于批评他，师长有什么了不起！”“哇，司令，有小兵批评师长的吗？”“怎么没有？你们读读我们的军史党史！小兵也是要敢于坚持原则的……”
待王这边，南水北调征迁工作已经全面展开。军分区承担的几个区、县，从东王褚村开始，推动得轰轰烈烈。陟辉每天在东王褚的前线指挥部工作都不下于四五个小时，现场指挥调度，把民兵、预备役征迁工作人员变成一支效率很高、战斗力很强的部队。运输保障分队为搬迁群众提供人员、车辆保障，每搬完一家，机械分队立刻跟上拆除，拆一家用墙围起一家，严防有人再钻空子利用拆迁地。医疗保障分队在各个点上摆开战时保障一样的送医送药和便民服务点。各级领导和指挥员随时都在安置小区里走访，帮助群众解决过冬等问题和遇到的困难。陟辉对民兵、预备役所有征迁工作人员一再讲：“通过这个阶段的工作大家也看到了，人民群众是很好的，他们真心拥护共产党，热爱人民军队，对国家重点工程建设也很理解，只要我们真心帮助他们，他们会支持我们的工作。因此，我们在做好征迁工作的同时，一定要注重帮助搬迁群众排忧解难，所有包村领导和包户干部做到包签协议、包搬迁、包安置过渡房、包解决实际困难，使所有征迁户能够搬得出，有房住，生活好！”他同时又要求，“大家还要把执行政策的严肃性与解决问题的灵活性紧密结合起来，在政策许可的范围内，为每一户征迁群众争取最大的利益！因此我们的工作必须很实很细很具体，做到一户一策、一事一议、一人一法。把房屋面积核实，把产权归属搞明，把赔偿诉求问清，把人脉关系摸准，要有为了弄清一个情况不怕把鞋底磨穿的精神！
“潘文斌带着一个小组，有一天他到指挥部向陟辉汇报：“四街上村民张全新家三亩多地的核桃树园里一千多棵核桃树拆迁时都已挂果，但2006年调查登记的是树苗，如按原有登记补偿，张全新将损失六万多元，他要求我们重新认定，这个事怎么处理？”
陟辉马上给市指挥部打电话协调，贾副市长同意帮助协调省市专家，但要有人具体来组织。陟辉说：“具体组织好说，我们有的是人马！”陟辉立刻命令潘文斌亲自去办，要车有车，要人服务有人服务。潘文斌带着车到市里，把省、市专家请来，对张全新家的核桃园做了重新认定，追加赔付款。张全新很高兴，村民反映好，但因此需要重新搞的事情也越来越多。七街白素琴家的拆迁房屋少量了19.2平方米，也来找潘文斌。潘文斌也不再用向陟辉汇报，自己立刻就去到区里有关部门反映情况，区里让协调村“两委”，一下解决了一万三千多元的补偿费。其他区的一个包村民兵工作组向陟辉汇报：有一个征迁户的男人正在监狱里服刑，按规定说，他是户主，有权利在征迁问题上发表意见，家属也提出这个要求。陟辉立即答复：“由我们军分区出面协调监狱领导，你们民兵工作组派专人陪同他的家人到狱中看望，征求意见！”那家人在军分区的协调下，在监狱团聚，全家人感动得哭成一团，就地签了协议。
与东王褚相邻的士林村，和东王褚隔一条街道，两侧的居民，却分别属城镇和农村户口，执行两种不同的补偿标准，农村户口的居民意见很大，找到陟辉司令员来反映问题。陟辉立刻打电话给负责他们那个村的区武装部政委孙延芳：“孙政委，我看这个事你们必须深入实地展开调查，广泛听取各方意见，在区人大常委会上提出提高补偿的意见建议！”孙延芳带领民兵工作组，经过艰苦努力，把士林村原先每亩只有两万多元的补偿金提高到每亩六万多元，几十户群众自发地打着锣鼓跑到东王褚村的陟辉司令员的指挥部，送来一面“人民军队真心为民”的锦旗。士林村的老人们拉着陟辉的手热泪盈眶地反复感谢，都跷大拇指夸奖：“司令员，老百姓们都讲：戴眼镜的大校司令员真好！有他在，我们迁得明明白白，迁得高高兴兴。”“现在俺们看见穿军装的人，觉得格外亲哩！”送锦旗的村民中有一位业余诗人，专门写了一首诗，当众朗诵：“谁说军人是冷峻无情的？陟司令员的目光为什么总那么温柔慈祥！谁说军人是令人生畏的？陟司令员的身影为什么总那么可敬可亲！因为他用心中的大爱，温暖着一方百姓的心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