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竹林的巨变仍在继续，大地震动也愈发频繁了。眼前的地形地貌虽不足以用天翻地覆来形容，却也近乎“面目全非”了。
远处的山，近处的谷，在短短的时间内，都消失不见了，徒留一片坡度不大的平地。地下十丈范围内的土层本也十分紧凑，坚硬度堪比岩石，但在此刻，却显松软，仿佛就像地表的沃土从暗无天日的地底逃离出来了一般。
这次的“地震”很突然，也很巧合，就在两大强者交完手后。这很可疑，但扈宇却怎么也想不通其中的关键。
他也无暇细想。
尽管这并非毁灭性的“地震”，于他和墨戎宣都没什么太大的威胁，但剧烈的震动，也使得身体的平衡失调，行动十分不便，且还得防止被陷入地底。
因为这次的“地震”并不寻常，它不仅仅是剧烈摇晃而已，在摇晃之间，还伴随着强烈的震荡，就像是被深埋地底数万年的吞天巨兽突然苏醒了一般，试图重归大地。
“嘭咚~”
似乎应了此言，远方大地传来一声剧响，一只比山还高的手臂洞穿地表，夹裹着流沙与滚石拔地而起。远远看去，依旧十分震撼，单是这只手臂，就足有万丈之高，远非千窟山可以比拟，是真正的擎天柱！
这样的高度才能称得上高耸入云、直插云端。
哪怕是扈宇二人所在位置，也只觉光线一暗，被笼罩在巨大的阴影之中。仿佛这是一只撑天的手臂，有了它，天才不会塌下来。
然而，这并不一定是好事。
试想，一只手臂都如此巨大，那整个身体又该大到什么地步？如果真让它整个身躯都出土，就算它无意杀人，也是整个千窟山少年的噩梦，所有人都将毁灭，不可能存活。
不过看情形，当前的情况似乎没那么糟糕。
因为巨臂在破土之后，并没有随之展开后续的动作。像是出现了岔子，暂时失去了行动能力。
尽管如此，贯穿天际的巨臂仍不会被小觑，就连掉以轻心的想法都不能有。
“竟是万丈法相！”
扈宇或许不知道眼前这巨臂为何物，但对于大家族出身的墨戎宣而言却能一眼看透本质。
传说中，法相万丈大如天，只手可摘星若尘。
这是对法相的描述，或有夸张的成分，却也从侧面表明了法相的威力，是至强者的一种杀伐手段。
“咦？不对！”
下一秒，墨戎宣又出声了，他感到不对劲，似乎在质疑自己刚刚的观点，低语道：“若是法相，当为臂膀般挥动自如，早该有所行动，可这巨臂迟迟未动，像是在从死气吸取能量。”
“莫非？！！”
墨戎宣想到了阵法，属于至强者级别的阵法，有与法相相当的威能，但需要庞多的能量来驱动。
像是在印证墨戎宣的猜测，高耸入云的巨臂之周果真有死气在升腾，化作狼烟一般，在贴近巨臂的地方形成无数漩涡，仿佛是被巨臂的毛孔所吸收了一样。
而在扈宇和墨戎宣看不见的天际，却又是另一番景象。
依然是两道身影在对峙，不同的是，此番却不是两人的身外化身。
但与真实的血肉之躯又有区别，看上去显得有些虚幻，像是脱离身躯的灵魂印记，除却血肉，形象倒也鲜活。不仔细观察，却也无法一眼分清虚实。
“文曲，没想到吧，百余年来，我一刻也不停，就是在筹谋今日之事。”
与苍穹下凌空而立的文曲相对的是冥摩站立在巨臂手心的身影，他虽狂妄，但也不傻，从被文曲镇压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经清楚自己未来漫长时间所应该做的事情。
脱困，然后一雪前耻，乃至君临天下。
“是我失策，小觑你了，没想到以你的心性，竟也能隐忍百余年而不发作，此举倒也值得我敬你为枭雄。”
文曲最初虽有些动容，但很快他就平静下来了。今时不同往日，昔日的劲敌，今朝也不过是漫长武道路上的一个过客，不足以惧。
“难得你面不改色，是早已不将我放在心上，自以为我日后再也不能对你构成威胁了，所以无惧么？”
冥摩此时的表现不像此前，太过平淡，仿佛自己被昔日的对手所看轻也与自己无关。
“是，也不是。”
文曲如是说到，但显然他的话并未说完，继而补充道：“主要是你筹谋百年的‘万丈冥臂’大阵已然成型，想要强行将你留下需要付出极大的代价。而你纵使脱困也不过是逃走一丝残魂，想要重拾修为已属不易，自然不惧威胁。”
文曲说的是实话，他深深地盯了冥摩一眼，语气一顿，淡笑道：“况且，我的目的从来都只是魔子肉身，你，从头到尾也不过只是一个依托魔子尸身生出灵智的倒霉鬼。”
“成者为王，败者为寇。纵使我今日说得再多，也免不了被你所辱，来日，我们相遇，手底下再见真章。”
冥摩显然被激起了怒火，可形势比人强，他不敢轻举妄动。
虽说冥摩有“万丈冥臂”大阵庇护，可一旁还有文曲在虎视眈眈，他有预感，一旦自己脱离大阵范围，必将受到文曲雷霆一击。
“来日再见，你已不具与我一战的资格，若要挑战我，先将我的传人战胜再说吧！”
文曲遗憾，自己的确在激怒冥摩，以永绝后患。可惜对方不为所动，一直在防备自己，不肯脱离阵法范围。
虽说遗憾，可转念间，文曲又有新的主意。
只见文曲手指云层下方的扈宇，对着冥摩说道：“那小子就是我的传人，你想要挑战我，先将他战胜了再说。”
“很好，那我就先断你传承，再来对付你。”
冥摩语气森然，只此一句，话毕，他的身影渐渐消失。
紧接着，那万丈高的巨臂也动了，有无数死气从中喷涌，化作遮天蔽日的狼烟，发出毁灭性的波动，似乎要将这个地方彻底抹灭。
其间，有一道乌光从巨臂之中射出，蕴含着巨臂中大部分的能量，形成最强大的防御，速度也是快到无人能反应，刚一出现就已消失不见。
而后，瀑布涯下的文曲动了，他像是施展了什么大能力一般，暴动的万丈巨臂一下子定格住了，连同满天如狼烟的死气。
再之后，死气连同万丈巨臂竟都不见了，天空中一下子又恢复了清明。
………
战斗来得快，也去得快。
属于巅峰强者之间的较量，每一招、每一式往往都伴随着极大的凶险，需要步步为营，严阵以待。
因此，大多这类级别的战斗，如果不是深仇大恨，以命搏命，交战双方都情愿采取细水长流的方式，与对手打“消耗战”。
像文曲与冥摩这样如此迅速就结束掉的战斗，并不常见。不过联想两人之间的恩怨，也能理解。
所幸两人都是凝塑化身，代替本尊进行战斗。哪怕化身尽数殒灭，于本尊而言，影响也不是很大。
当然，冥摩并非不愿本尊出世，实则被文曲镇压，无法脱困。
直至最后一刻，他采取了声东击西的战略，做出了最后的努力，舍弃肉身，以百年筹划，终是脱困。
当然这是在文曲没有拼命的情况下。
不过，这些对于扈宇而言都不重要，毕竟属于大人物之间的较量，自己完全没有资格插足。
真正让扈宇心颤的是，在巨臂崩离解体的前夕，他竟有种被人盯着看的感觉，仿佛远方有一双眼睛把他全身上下都看透了一般。而这种感觉的源头，正是瀑布涯所在的方向。
“这鬼竹林经此一役，算是损失惨重了，我猜里面的净幽玉笋也毁得差不多了。短时间内，这里都不会出产太多有价值的东西。”
扈宇心智很不一般，他虽说感觉到了文曲的注视，但也还是装作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环视周围犹如末日过后万物凋零的场景，略作分析的说道。
扈宇接着提出了离开鬼竹林的想法，他表示此行两人的目的已经达成，没有必要继续留下来了。同时他还邀请墨戎宣去自己所在的洞穴小憩一叙，交流武道。
“扈宇大哥，我还有一些事情亟需解决，今日……”
墨戎宣心不在焉，他内心有一些疑问需要去印证，但又逢扈宇盛情相邀，想要拒绝却又觉不好，略显为难。
“诶，戎宣不必为难，你有急事自然是要先处理了来。至于去我那里，随时都可以，只是到时候你不要嫌弃才好啊。”
扈宇摆手，表示理解对方，让他“先处理自己的事情”，同时还打趣对方“不要嫌弃”自己的住所。
“不会的！”，墨戎宣显得十分郑重地回答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