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谨的车子都是顶级的好,外观低调内部奢华。慕清颜坐进去时,后座已经放平。吃饱喝足的孩子们有些困倦,正躺在上边闭着眼很安静。
慕清颜只好回头,硬着头皮坐进了副驾驶的位置。
车子缓缓驶出停车场,汇入车流之中。后边一直暗中保护的车子里,七郎八虎开始议论。
“今天老大反应有些迟钝。”七郎说。
见八虎愿闻其详,他接着说道:“看见二小姐踩着老板脑袋出气了吗?这要平时,不要说生人近身,就是有那么一点情绪上的波动老大都能觉察,今天是怎么了?我都看见二小姐踩着老板的影子狠狠地碾,那么明显,老大都没反应。”
“你也不看看是谁。”八虎说话了,“如今,我看老大都把二小姐当神供起来了。任她为所欲为。她说买房子,他就将那个跃层给了她。她说种菜,家里就开出一个菜园子。别墅那里是漫山坡,能种菜吗?那得天天浇水。你是没看见,有几天,不知为什么老板不去二小姐那里住了,在观澜别墅那边,天天起早,亲自给那些青菜浇水。我还是第一次见老板侍弄那些东西。有两次,我值班,深夜里,老大还出来站在那菜园子边发呆。也不知是怎么了。”
说完,叹气一声,指指前边融入车流的车子,说:“跟上!”
两辆低调内敛的车子逐渐脱离车水马龙,拐上上山的板油路,离别墅区不远了。
沉默了半晌的严谨终于开口了。“说一句谎话得要一百句谎话来圆,是不是很累?”
慕清颜看着自己手里拎着的食品袋,打死也不承认。“我愿意。”
她是人,也是有负面情绪的。但是,她从来不在孩子们面前显露,怕影响他们。在单独面对严谨时,她可以毫不掩饰。有时候还恶意地想,将他气得吐血才好呢。
她那么呛他,他也没生气。这时,手机响了。严谨说:“看看什么号。”
慕清颜从挡风玻璃前的手机座上将他手机拿起来,把电号码读给他听。他将车子缓缓靠在路边,接过她手里电话。
“什么事?”他沉声问。一脸严肃,跟在KFC里脸色轻松的人判若两人。
“连环撞车?不是早就赔钱了吗?”
慕清颜侧头看见,他见阴云密布,脸沉似水。
那边不知说了什么,严谨骂了一句:“真是蹬鼻子上脸。一分钱也不给他,按老规矩处理!”
说完,挂了电话,扭头见慕清颜盯着自己,他脸色缓和下来,解释起来。
原来,前些日子,因为雨后路滑,又是大雾,严氏集团下的快客在高速上发生交通事故。当时,一百多辆车子撞在一起。好在一车的乘客没有死亡,但有二十几人受伤。其中,有一个头部伤势颇重,是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那人在医院里养了半个多月,院方给他做了全面检查确定痊愈后出院了。
在这之前,交警已经做了处理。严氏集团也拿出高姿态,给每位伤者做了经济补偿。谁知,那人将补偿的钱领走后没过一个月,又来了。说自己家庭困难,孩子上学,老婆有病,他自己老感觉头疼,不能出去赚钱。
当时,这件事惊动了总裁严谨。他对底层的弱势群体尤其是农民有着特殊的情节,也许是自己妻子老家是农村的缘故,就吩咐财务部门给那人五万元钱。
那人乐颠颠拿钱走人了。谁知,那人还不满足,前几天又来了。引起下边职能部门的警觉,他们对那人的个人情况进行了详细了解,原来,那人谎话连篇。他不但没有孩子,就连老婆都没有,就是一个地痞无赖,好吃懒做吃喝嫖赌。
既然了解了那人的底细,严氏集团肯定不会再给他钱了。那简直就是一个无底洞。
谁知,那人竟然威胁严氏集团的接待人员,要是不给他钱,他就上访,就找媒体报道严氏集团欺人太甚,让股价大跌。
职能部门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层层上报,考虑到当初是老板提出给那无赖二次补偿的,最后,这件事就报到了他这里。
慕清颜虽然没见严谨情绪有多激动,但她能感觉他心情不好。
“他无理取闹,就交公安部门处理吧。”她说,“没必要为一个不值得同情的人费脑筋。”
严谨望了她几秒,问:“记得那天我说,为什么也有法律解决不了的事了吧。那种无赖即使交给公安部门处理,也不会判刑,几天出来还是闹事。想让他老实,只有用非常规手段。”
慕清颜没言语,思索着他话里的深意。
严谨注视她几秒,发动车子,很快回了观澜别墅。
午后有些热。就连慕清颜也有了困意。到家将孩子们安顿好,她也洗了个澡,睡了一觉。
再次醒来时,太阳已经偏西。虽然阳光不那么烈了,却依然燥热。夏天果真来了。
楼下餐厅里,刘嫂在摘菜。不知是不是知道了严谨的特殊习惯,她从没做过饭,但是,摘菜这样的零活她还是做的。
炒菜做饭的事就交给了慕清颜。做好饭,还没见严谨的影子,她问刘嫂,是不是出去了。
刘嫂摇头。“严先生出去都留话的。”她一下午都在屋里,没出去过。严先生虽然性子冷些,话少些,但只要离家都知会一声的。
慕清颜解下腰间的围裙,上楼。三楼她很少涉足,上次在那间玻璃顶的房间里陪着孩子看过一次星星,以后,她再也没上来。
蹑手蹑脚来到书房门口,门口虚掩着。严谨正用英语跟人交谈。慕清颜站在门外静听了一会儿,似乎在开会。
终于,屋内安静下来,她敲了敲门,里边应声了,她推开门。
严谨正背对着门口,电脑屏幕仍然开着,他似乎在想着什么。听见脚步声,他略带疲惫说道:“刘嫂,你们先吃吧。”
曾经挺拔的身影此时微微前倾,宽阔的肩有斜垮,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大手揉着太阳穴。
这是慕清颜不曾经见过的严谨。在她的印象里,他是无坚不摧的,他是无所不能的天神一般的存在。
如山般巍峨的男人,如海般深沉的男人,如冰山般冷峻的男人,竟然也有疲惫的时候,竟然也有脆弱的时候。
她脚步定在那里没动,心里突然泛起几丝酸涩。
严谨似乎有感觉般倏地回头。
“清颜?”声音里带着一丝自己都没觉察到的惊喜,他扶着椅子扶手就要站起来。
慕清颜上前一步,素手搭在他肩上。严谨坐了回去。
“头疼了吧?我给你按按。”她说。声音很轻,有那么一刹那,严谨以为是在梦里。
直到那熟悉的气息飘进鼻端,直到那柔软的指腹轻轻停在发丝里,他才惊醒,不是梦,是真的。
他闭上眼,心想,那就真的睡了吧,让这个不是梦的梦继续萦绕在脑海里。
慕清颜站在他身后,让他的头靠在厚实的椅背上。过了十多分钟,竟然听见均匀的呼吸声传来。她停下动作,转过身,蹲下来面对面看着睡着了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