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芸姿暗暗记下来,并没有出口反对,“盛黎,你错看我了,我怎么可能要嫁给皇上呢?”
“那么说你做的这一切,纯粹只是为了欲擒故纵了?如果是这样,那么可害苦了宁王。而且宁王绝不是那种你能够欲擒故纵的男子,看起来,人家对感情还蛮认真的。”
盛黎目光柔和,笑容更淡,一边的唇角轻轻勾动,仿佛是想到了什么好玩的事情一样。
“既然你如此说,本王妃还真得对宁王送上一送了。”
慕芸姿转头目光冰寒地看他一眼,丝毫不停留,转身迅速提步而去。她远远地跑,那态势就跟逃命一般。
冯亦狂正揣着奏折,往御书房而来,迎而就跟脚步匆匆而慌乱的宁王妃撞了个正着!
慕芸姿左右找不到蒙泉,宁王暗中安插在皇宫里面的人,她一个都没找着。却在转身后,与冯亦狂撞在了一起。也许是老天有意相助,她遂急快地将事情简单地都说了出来。
“你说什么,盛黎是假的?”
冯亦狂捻着胡髯,眯着眼眸看着面前的女子,沉吟一阵,才不轻不重地问了一句,“宁王妃如今跟随在皇上的左右,明着虽然是宁王之妃,可实际却早伴驾左右了,王妃娘娘如今说这样的话,不知为何故呢?”
这轻轻巧巧的几句话,把慕芸姿急火的心情给冰摄了下来。她早就已经想到了,自己若然有求于宁王这边的人,非得遭受到一堆追问不可。可她实在没有想到,这头一站就遇上了冯亦狂这只老狐狸。
他虽然没有拒绝自己,甚至还很客气,可是字里行间的话,与刚刚盛黎对她的侮辱,有何区别?
偏偏慕芸姿还不敢发作,如今最重要的是抓住盛黎为上!
这个盛黎,根本就不是从前的那一个,虽然面貌一模一样。
“本王妃与宁王之间的事,不需冯老您插手。只是,若然今日冯老您不助我的话,恐怕以后您会后悔一辈子。冯老可听说过,当日皇上去了宁王府时,本来是不欲接待皇上的,可是中途变故陡生,使宁王不得不见皇上一面,但就如此,皇上突然改变主意,拂袖而去……”
“所为何?”冯亦狂面色一沉,阴恻恻地问道。
“全因为这个盛黎。盛黎是本妃的人没错,可是本妃认定了他并非真正的盛黎,还请冯老相助一二。”
说来说去又绕到了之前的那个话题上,冯亦狂依然沉吟,无非是担忧有诈,慕芸姿却已经不再给他考虑的时间,沉了沉魅眸,森森对道,“若是冯老还不相信本妃的话,那么本妃便豁去了颜面,在这半路之上栽冯老一个强掠本妃的污名,不知冯老觉得可行否?”
“慕芸姿你!”
冯亦狂面色陡变,指着面前偷奸耍滑的女子,气得面色胀紫。
“只不过请冯老派几个人出来而已。后果全由本妃担着,冯老何乐而不为呢,以本妃铭记于心,以后定然对冯老您有益处的。”
慕芸姿淡笑着看冯亦狂借了人给自己,事不宜迟这就去抓盛黎。
哪知道在整个御书房之外查找了半天,却没了盛黎的踪迹!慕芸姿甚至找到了御书房去问殷承尧,都没有看到盛黎的踪影,他跑了?
慕芸姿再次怔住,没有想到这个装扮成盛黎的男子,竟然如此诡异,他竟然猜到了自己的想法?可是他是怎么知道的呢?
正在这时,从斜地里突然射出了一道飞镖,“娘娘小心!”
身边的护卫低吼一声,推开慕芸姿只身上前,“叭”地一声,将那镖以两指夹在手中。
慕芸姿目光一寒,眯眼盯着护卫手中的镖,寒气命令,“把上面的纸拿下来给我!”
看着上面的纸条,慕芸姿神情越来越黑,“露齿而笑”!
她实在没想到,这个假扮成盛黎的人,竟然比她还了解盛黎,他意识到了自己露出雪白的牙齿笑出来,甚至知道这样雪白而整齐的牙齿是真正的盛黎所没有的,在他冲她笑的时候,早已经打算了逃遁!
一把将纸撕碎,慕芸姿气得吁吁直喘,盛黎的牙齿她注意过,只有前面的一对虎牙儿是好看的,或许是少时家人照料不捡点,使得他好看的虎牙之后,并没有排上更整齐的两排小小贝齿。
而这个假扮成盛黎的人则不同,此人的出身定然并不是贫苦人家的。他牙齿雪白而整齐,虽然没有好看的虎牙儿,可是却干净而讲究。
她真没想到,自己的想法竟早被人捷足先登。
“去见宁王!”
慕芸姿一甩袖子,一路上畅通无阻,带了人就出了皇宫。
这边御书房中殷承尧听到臣子回报,面色阴沉不定,冷冷地回道,“就由她去。若是她敢做出违背朕意愿之事来,斩!”
“是!”
慕芸姿到了宁王府就被告知,宁王早拔军出征了。她骑快马飞奔出去,只看到一角旗帜,她急夹马腹,飞速上前,终于赶上了最后的队伍。
“宁王呢!”
慕芸姿气喘吁吁地看着一众将领,“带本王妃去见他!”
由于宁王并没有宣布与慕芸姿之间的疏离,众人还是将她认成王妃娘娘的。只是,王妃娘娘当日在宁王府中,差点被皇上给砍了,而王爷却无动于衷,这件事情给了大家一个信号,或许王妃娘娘并没有他们所认定地那样受宠。
于是有人挡在了眼前,任军队中央那辆简陋的马车,踏着尘埃一点点地远离视线。
“本王妃要见宁王,你们敢拦?”
慕芸姿朝身后的护卫招呼一声,看到护卫打马上前冲开拦着的将领,她俯身钻了个空隙,飞马直奔那简陋的马车。
半躺在马车里面的殷云沂,面色苍白,呕血过多,他的身体有些虚弱,但还能撑下去,力排众议亲上战场,无非是为了远离大晋帝都,只要一想到离一皇宫前慕芸姿与殷承尧之间的亲密,他觉得这个帝都的空气都是紧的,仿佛要将他窒死在里面。
出来走走,到底是好的。
雪白的帕子被他染上殷红点点,他看了一眼,有些厌弃地随手丢出了马车窗子。
慕芸姿正好赶到,扬眸就见一角猩红飘了过来。她下意识地凭空一抓,就将那帕子抓在了手,当看清那本是一块雪白的帕子,如今浸染鲜血时,她脸上殷切的希望之意寸寸崩塌。
握着帕子的手竟然微微颤抖,到底要不要见他一面,他果然吐血了。那在皇宫里面看到的,被土掩埋了的血迹,果然是他的。
在这样犹豫的时候,慕芸姿已经低低地念出了他的名字,“云沂……”仿佛带着无尽的思念和不舍,随着传荡到了马车之内人的耳朵里面。
慕芸姿还待想在知道自己到来,殷云沂会有怎样的反应时,突然就听到从里面传来一阵剧烈的咳嗽声,那声音寸寸诛心,仿佛要将整个肺给呕出来一样。
她握着手帕,只觉得心渐渐变凉,渐渐变冷。
打马就飞奔上去,迎面一道冷风荡来夹杂着颗粒尘埃,吃了一嘴,她也不在意,急急地就朝那马车而去,无论怎样,让她见他一面,无论怎样都好……
“王妃娘娘!”
眼前突然一道黑影罩下,慕芸姿只觉得脑袋一晕,身子陡然荡起,待她反应过来时,双脚已经落到了满是泥沙的地上。
她猛地抬头,只见一张英俊的年轻的男子脸展现在面前,“娘娘还请自重。”
他简练的几个字,让慕芸姿怔然住,“什么意思!”
这张脸并不熟悉,难道是宁王新的离开?
“属下有罪,但不过娘娘如今已非宁王府之人,还请您认清楚自己的身份,莫要再来叨扰我家王爷。”
年轻的男子一手捏着她的手腕,防止她胆敢再上前。另一边,却与她保持着距离,仿佛她是污染源般。
“你家王爷?殷云沂是我的夫君,莫非我连见他一面都不可了么!”
慕芸姿甩了甩,没把这人甩开,愤然生懑。
“您见王爷当然可以,”年轻男子说道,“只不过那需要王爷凯旋归来,您大可以站在万人中央膜拜。”
“放开!”
慕芸姿简直怒了,从来没见过敢对她这样严酷命令的手下人,这个人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么。
“慕芸姿!”
就在慕芸姿挣扎不休的时候,年轻男子手上突然用力,捏得她生疼,强行震回她的神志,自牙缝中一字一句地道,“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王爷呕血,实实你与皇上一同合谋,故意气他病弱至此。若然王爷果真病在战场之上,我陌尘,第一个回来宰了你!”
陌尘话罢,手腕一陡,将人甩在地上后,便跨上了慕芸姿的马,打转调头,朝着宁王的马车急驰而去。
他果真是因为她而呕血的么。
慕芸姿呆呆地坐在地上,连身上的疼都没有发觉,看着那马车渐去渐远,最后变成了一个点状,在她的眼睛里面,缓缓地化作虚无,她只觉得心头酸酸苦苦,脑中飘浮出来的竟全是殷云沂的影子。
不知过了多久,有一双雪白的靴子出现在眼帘之内,慕芸姿仰起头来,这个时候她不知道有谁会来看她,是看她的笑话还是真正地关心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