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八爷带着他的两名贴身保镖和林梓方徐徐地踱进洗手间，跟在他身后的还有酒店大堂经理。高学元对着金八爷鞠躬道：“八爷，你好。”
金八爷微微点了点头，拿出一条手帕掩着鼻子走到第二隔的厕所前看王世平的尸体，厕所的门敞开着，金八爷就站在厕所的门前看了看，然后摇了摇头，转身对高学元道：“高警长，可发现什么线索没有？”
高学元摇摇头，道：“除了人证外，暂时还没有发现可靠的线索。”
金八爷道：“发现尸体的时候厕所的门是开着的还是关着的？”
高学元道：“根据当时发现尸体的保洁员的口供，厕所的门是关着的。”
金八爷道：“那后来是谁将门打开的？”
高学元道：“发现尸体后，是由我的人用工具将门撬开的。”
金八爷道：“厕所的门是从里面拴上的，高度是一米九，再加上门楣，整个厕所的高度是两米二左右。也就是说从王世平进到厕所直到发现他死在里面，门一直没有开过。”
高学元道：“是的。”
金八爷道：“但他却死在里面了，而且还是一刀致命。高警长可推测过没有？凶手是怎样将人杀死在里面，但却连一点线索都没有留下来？”
高学元道：“按照常理推测，一个人拿着一把西餐刀又稳又准地刺进另一个人的心脏，应该是近距离才能做到的。但我考虑了案发现场的特殊性，王公子被杀时正是在如厕的时候，况且门当时是关上的，所以凶手不可能是面对面地要了他的命。”
金八爷点点头，道：“不错，好比你在如厕，突然一个人出现在你面前，你本能的反应会是怎样？”
高学元笑笑，道：“晚辈可能会一枪要了他的命。”
金八爷拍拍高学元的肩膀，道：“但王公子毕竟不是高警长，高警长不妨站在王公子的立场设身处地想想这一个问题。”
高警长笑笑，道：“凭晚辈对王公子的了解，王公子当时的反应应该会大声地惊叫出来。”
金八爷点点头，道：“依高警长的推测，案发时间是几点？”
高警长道：“根据保洁员的笔录，他在六点四十五分左右就看到王公子冲进了厕所，但王公子到死的时候都还是坐在马桶上，所以晚辈认为最有可能的案发时间应当是六点五十分左右。”
金八爷道：“如果案发时间是六点五十分左右，洗手间里应该已经断断续续有来宾出入，高警长认为凶手是如何下手的呢？”
高学元看了一眼厕所里的血迹，道：“根据晚辈的推测，王公子应该根本就没有看到凶手，所以他根本连喊出来的机会也没有就被一刀致命了。”
金八爷道：“哦？这就实在令人匪夷所思了。”
高学元道：“所以晚辈认为凶手绝不是普通人，他身材应当十分高大，而且身手敏捷，因为根据现场洒出的血迹来看，凶手绝不是面对面地将王公子杀死的，如果是面对面将王公子杀死，凶手的衣服上一定会洒有血迹，这样就很容易地留下线索。但从目前整个现场的情况来看，王公子被一刀致命，餐刀直没至柄，血迹却是洒在他面前的地上和厕所门的后面。所以晚辈大胆推测，凶手是在洗手间内趁着无人的时候，隔着厕所跃起，用飞刀的方式将王公子杀死，而且一击得手，整个过程可能只是电光火石间才不至于有人发觉。”
金八爷道：“那么根据高警长的推测，隔着两米多高的厕所，这个人要跃起多高才能将手中的刀掷出，并且将王公子一击致命？”
高学元道：“若果假设凶手的身高是一米八的话，隔着两米二高的厕所他必须跃起超过半米的高度才能看到王公子，但这仅仅是看到而已，若果凶手要将手中的餐刀掷出并且又准又狠地刺进王公子的心脏，他就必须站在离厕所起码有半米开外的距离，那么跃起的高度起码应当超过一米半。”
金八爷道：“那么根据高警长多年来的侦察经验，能够跃起超过一米半的高度并且又准又狠地扔出餐刀的人，有多少人能够做到？”
高学元道：“凭心而论，晚辈的枪法在广州城算是不错的。但若果要晚辈充当这一名凶手，晚辈就算苦练十年恐怕也无法做到。”高学元一面说着一面转头望向陈烨，继续道：“据闻这位李先生的身手极其敏捷，当日在大新酒楼与王世平公子斗殴，听说八爷就亲身在场目睹，这位李先生不但跳得高跃得远，而且还能闪避洪队长手枪里射出的子弹，所以除了这位李先生，晚辈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人能够做到这一切。”
陈烨看着高学元，道：“如此说来，在高警长的心里已经早就认定小弟是凶手了？”
高学元淡淡道：“这就要看你能不能拿出足够的不在场证据了。”
金八爷看着高学元，叹了口气，道：“高警长，王公子的事情王会长知道了没有？”
高学元摇了摇头，道：“还没有，我命令所有手足暂时对外封锁了消息，听说王会长现在正和许副市长等人在贵宾室里打麻将，晚辈还不敢将这件事通知王会长，王公子是王会长唯一的儿子，想来就令人头痛。”
金八爷点点头，道：“高警长这样做就对了，这里是我的地方，高警长既然觉得头痛，那么这一切就交给我处理吧！”
高学元摇了摇头，道：“对不起，八爷，在这个问题上晚辈恕难从命。”
金八爷看着高学元，道：“为什么？因为死了的王公子是总商会会长的儿子？还是高警长怕丢了饭碗？”
高学元看着金八爷，道：“对不起，八爷，你一直都是晚辈十分尊重的人，晚辈在处理这件事上并非因为死者是总商会的儿子，也并非怕丢了饭碗，而是因为查案本来就是晚辈的职责。”
金八爷转头看了陈烨一眼，忽然问道：“李先生，你今晚也是我金八请来的宾客，我金八在这里要问你一句，你老老实实地回答我，你到底有没有杀王公子？”
陈烨苦笑着看着金八爷道：“八爷，如果我要杀王世平要等到现在吗？早在大新酒楼里我就可以随随便便地将他解决了。”
金八爷叹了口气，道：“那就好，我相信你，只要你真的没有做过，这件事情我一定会查个水落石出的。”
陈烨点点头道：“谢谢金八爷。”
金八爷又转身向高学元道：“高警长，我知道你为人刚直不阿，我也不想为难你，人你可以带走，但我希望你能答应我三个条件。”
高学元道：“八爷请说。”
金八爷背着手想了想道：“一不能送到东石角监狱，高警长想必明白，那里是日本人做细菌实验的地方，不到我查明真相的时候你一定要保证他的人身安全。”
高学元点点头道：“八爷，这个没有问题。”
金八爷又道：“二是在任何情况下都不能秘密处决，绝对不能因为死了的是总商会会长的儿子就任由保卫局的人胡作非为。”
高学元想了想，道：“八爷，这个我只能答应你只要有我在，在没有查明真相前我绝对不会任由保卫局的人胡作非为。”
金八爷点点头，道：“很好，只要你尽力就行了，你不用担心，如果保卫局的人敢找你麻烦，我一定帮你解决。”
高学元道：“谢谢八爷。”
金八爷又道：“三就是我不希望你对他严刑拷问。”
高学元叹了口气，道：“八爷，说句实话吧！这个我很想答应你，但恐怕这个很难做到，因为你想必也明白，自古以来有几个囚犯不打自招的？我只可以答应你在保卫局不施压的情况下尽可能对他不施酷刑。”
金八爷看着陈烨，叹惜着道：“李先生，今晚你是我请来的宾客，但十分对不起，我也只能做到这些了。但你可以放心，我一定会将今晚的来宾筛查一遍，只要你没有做过，我一定还你清白。”
陈烨看着金八爷，微笑着道：“谢谢八爷，难得八爷如此厚爱，小可对八爷已是感激不尽了，只是小可有一事相求。”
金八爷道：“你说。”
陈烨道：“古语有云，祸不及妻儿。小可虽然还没有妻儿却有一帮朋友，小可不希望因为自己的原因而祸及他们。”
金八爷道：“你是指安华米行里的那些朋友？”
陈烨点点头道：“正是。”
金八爷道：“这个可以理解，只要有我在，你放心。”
陈烨道：“谢谢。”然后他就被押了出去，从林梓方身边经过的时候林梓方脸上平静如水，仿佛从来没有认识陈烨似的。
夜色凄迷，陈烨被送上一辆汽车，高学元亲自充当司机，陈烨坐在后座，两旁各坐一名便衣警察，除此之外，前后还各有一辆坐着便衣警察的汽车开道和殿后。
静静地坐在汽车里，虽然脸上的表情看起来没有一丝一毫的紧张，可是陈烨的心内还是很讶异的，令陈烨感到讶异的并非因为王世平的死，而是因为自从进入新荣大酒店后，看到的形形色色的人之中，陈烨实在看不出有谁身怀绝技。就像高学元分析的那样，能跃起一米半以上并且在看到目标的一瞬间出手将餐刀又准又狠地射进王世平的心脏，这样的人并不是没有，但绝对找不出几个。当然，这对于陈烨来说只能算是雕虫小技，但对于一个平常人来说，他如果没有十足的把握是绝不敢贸然出手的，因为机会只有一次，如果不能一击致命，一旦失败，那么这个凶手绝对逃不出新荣大酒店严密的安保措施，所以说凶手不但是一位十分职业的杀手，而且对自己的能力也非常有信心。
话说回来，这位凶手为什么选择这样的一个时机对王世平下手呢？这又是一个令陈烨讶异的地方，虽然说王世平在广州得罪的人很多，但要杀他的机会也不少，何必一定要选择在新荣大酒店内以这样的一种方式将他置之死地？凶手选择这样一个时机和地方作案的目的是什么？是巧合还是有意嫁祸于自己？虽然在大新酒楼内自己和王世平斗殴一事很多人都听说过，但在今晚的来宾之中认识自己的人并不多，如果凶手是有意嫁祸于自己的话，那么这个人就一定是认识自己的人，可是除了林梓方和金八爷外有谁知道自己今晚会出席年会呢？况且他们二人与自己并无仇怨，更有求于自己，他们不会陷害自己，至少不会在这样一个时候。除林梓方和金八爷外陈烨实在想不出第三个，那么惟一的解释就只能是巧合。
陈烨皱起了眉头，真的是巧合这么简单么？难道自己真的那么倒霉？
汽车终于停下来，在车灯的照耀下，陈烨看到原来已经到了泮塘警察分署，三辆车就停在警署左右，漆黑的大街上阆静无人。车上的便衣警察将陈烨带进警署内，高学元对着陈烨正式宣布他被拘留了，然后陈烨就一路被扭送到警署大院后的一间拘留所，关进了一间墙角上方只有一个尺许大小通风口的拘留室，拘留室内墙壁斑驳，墙脚还长着白色的霉菌，散发着一股刺鼻的味道。
陈烨被戴上了脚镣，一个便衣警察按着他在一张破旧的椅子上坐下，头顶上亮着一盏刺目的白炽灯，高学元拿着一分档案走了进来，陈烨知道自己要被连夜审讯了。
高学元在陈烨的对面坐下，拿出一包香烟掏出一支点上，徐徐地吐出一口烟雾，然后开口问陈烨道：“抽烟吗？”
陈烨摇摇头，道：“不，谢了。”
高学元道：“李先生，我希望你好好回忆一下，在六点四十五分到七点这段时间你在哪里？有没有人见到你？”
陈烨想了想，道：“高警长，在这段时间里我刚好跟着王世平从后门右侧的那个洗手间里走出来，然后在大堂里坐了一会儿，当时大堂里的人很多，但却没有我认识的人，即使有人见到我，也不会留意。”
高学元点点头，忽然吩咐身边正在做着笔录的警员道：“你去帮我冲壶茶过来。”
警员去了，拘留室内只剩下陈烨和高学元两人，高学元站起来走过去将拘留室的门关上，坐下来又道：“李先生，听说你的身手很不错，如果王世平不是你杀的，我想听听你的意见，用一把西餐刀隔空取人性命，这需要多大的能耐？真的有人能做到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