规云抽泣许久终是脱力晕倒，季禺小声吩咐宫女：“将夫人送至偏殿休息，喊太医前来医治。”
宫女们合力抱起规云，朝偏殿而去。
季禺默了默，指着一位宫女道：“去，将粟儿叫来。”
那宫女领命后匆忙离去。
鸣歌谨慎道：“陛下，要不要通知一下白檀先生。”
季禺摇了摇头：“明日再遣人同白檀先生说一声，他昨日刚刚颠簸回来，今日喝了许多，先让他好好休息吧。”
鸣歌颔首：“陛下，若真是阴兵，怕是要经历一场恶战。”
“我此前在军中，也听说过阴兵的传说，确实很像。不过，也有可能是羽民国运用阴兵的特点故意摆下迷魂阵，扰乱我军军心。”
“无论如何，末将必须尽快赶往边疆。”
“嗯，你明日整顿京中士兵，再点两万军士，三日后便前往边疆支援。另外，明日速速派人通知卵民国太后，让他们提前做好驻防。”
“好。”鸣歌犹豫片刻：“陛下，此次去边疆，末将万不能带乌羽姑娘去。”
季禺淡淡看了他一眼：“这件事，你同乌羽商量便可，我插不上话。”
“陛下，乌羽姑娘去边疆，本就是寻人的。”
“嗯，我猜想，你说的那位中了诅咒的姑娘，大约就是融英长公主了。”
“陛下英明。”
“你若和乌羽说，因为边疆战乱，似有阴兵出现，所以不能将她带到边疆寻找融英长公主，她只会更加坚定去边疆的决心。”
“便是如此，才希望陛下代末将照顾乌羽姑娘。”
季禺忽而一笑，一语不发，默默回到原先的座位旁坐了下来。
鸣歌默默站在季禺不远之处，低头沉思。两人僵立半晌，才见粟儿慌慌张张前来。
粟儿头发凌乱，尚未梳洗，衣服也是随意套上。一进来看到鸣歌恍惚了半天，才赶紧抹了把脸。
“陛……陛下，找奴婢何事？”
季禺皱眉：“怎么如此慌张。”
粟儿咽了口口水：“刚才，郁芳说，边疆死了大将，我以为是……。”
粟儿瞥了眼鸣歌，她方才昏昏沉沉入睡，梦的就是鸣歌战死边疆的惨状。宫女郁芳将她唤醒之时，她尚且挂着眼泪，还在迷蒙之中。听闻郁芳断断续续说着边疆死了一名大将，她根本没听完下面的话，就匆匆跑了出来。
季禺亦看了眼鸣歌，再看向粟儿：“鸣歌一直在琼城，怎么可能死在边疆？”
粟儿因为醉酒和狂奔，满脸刷白，又腾地一红。季禺也不打算在打趣她，开门见山道：“羽民国出兵了，半夜偷袭军营，杀了东方徽。”
粟儿讶然：“那……规云知道了吗？”
季禺点了点头：“她正在侧殿，一会你去看一看她。”
粟儿“哦”了一声：“那么鸣歌元帅这几日定是要回边疆去了。”
季禺无奈地看着她惜别的眼神：“找你过来不是讨论这些，有士兵回来禀报，这次偷袭军营的可能是阴兵。”
粟儿大惊，几乎尖叫出来：“阴兵？”
季禺道：“嗯，所以想找你问一问。你在天界多年，有没有听说过阴兵的弱点？”
粟儿还在方才的惊讶之中，似在喃喃自语：“不可能啊……”
阴兵归属于幽冥司，幽冥司和颛顼帝向来客客气气，准确地说，东岳大帝和所有的上界神仙都是保持着客气而疏远的距离。而阴兵将军也是独来独往，不受东岳大帝管制，至今连天界都不清楚这位将军是什么人物。
粟儿心中暗想：“为了让陛下完美经历悲惨人生，颛顼帝连阴兵都能请来，这是下定决心将儿子虐得死去活来啊。”
季禺见粟儿发愣，轻轻咳了一声。
粟儿回过神来，非常肯定：“有！阴兵有弱点！”
季禺和鸣歌同时问道：“是什么？”
粟儿打着结巴：“天，天机不可泄露。让奴婢同鸣歌将军一同去边疆，我必定竭尽所能帮助他。”
季禺冷道：“事已至此，你还想以公徇私？”
粟儿被说中心中所想，她对阴兵的了解还不及鸣歌他们多，哪有什么对策。但是想到先前婴伊对她说的那些话，她只一门心思想要护着鸣歌周全。至于真到了边疆，便走一步算一步吧。
“陛下莫要小看了奴婢，奴婢说知道，必定能帮上忙。”
鸣歌柔声道：“粟儿姑娘毕竟是仙者，能得你协助，末将感激不尽。只是这阴兵到底有何弱处，若是可以，姑娘最好能告知我们。”
粟儿道：“不是我不说，真是天机不可泄露啊。你们知道的，我们做神仙的，要守的规矩也蛮多的。”
鸣歌凝眉，季禺道：“既然如此，你就和鸣歌元帅一同去。”
季禺已经看出粟儿的模棱两可，他自是晓得粟儿根本没有对付阴兵的办法。但是粟儿毕竟和她们不同，如果阴兵真的是冲着猛将而来，下一个很可能就是鸣歌。粟儿在鸣歌身边，多少可以护他一个周全。
粟儿以为季禺还在生气，不会轻而易举答应她。没想到季禺倒是爽快，这倒让粟儿觉得自己有些卑鄙了。
“陛下，先前是奴婢的过错，如今奴婢也想通了，如若陛下真的喜欢乌羽姑娘，待我从边疆回来，一定帮您找出来。您就是封她做皇后，粟儿都不会多说一句话。”
季禺嘴角抽了抽：“你无端提起这件事做什么？”
粟儿狗腿道：“今日奴婢见春花秋月两位公主，实在不像是陛下喜欢的那种类型。”
季禺鄙视道：“你有这般闲心，还是多想写法子，如何在边疆战胜阴兵才是。”
这么多年下来，鸣歌自然能看出粟儿对他的心思。只不过他心思没有季禺缜密，对粟儿所言深信不疑，对着粟儿诚心行礼道：“若是姑娘助末将为东方将军报仇，末将定赴汤蹈火报答姑娘。”
粟儿摆摆手：“不必这么隆重，意思意思就好了。我……我去看看规云。”
粟儿通红这脸匆匆走向侧殿，季禺捏了捏眉心，对鸣歌道：“明日你事情多，先回去歇着吧。”
鸣歌听罢，亦不多言，一脸凝重地向季禺行礼作别。
待鸣歌走后，季禺一边思索一边朝着寝殿走去。待他理清思路，一抬眼却看见一波宫女挤在寝殿门口，面露恐慌。
“怎么回事？”季禺问道。
宫女纷纷跪下：“陛下，方才有一只白鹰进来，正在吃寝殿里面的糕点。”
季禺面色稍霁，朝着宫女道：“你们在此处候着。”
说完，季禺疾步走进寝殿之中。小白见是老熟人，眨了眨眼睛算是打招呼，继续低着头胡吃海喝起来。
季禺笑道：“今日算你最是逍遥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走到桌边，找个椅子坐了下来。
小白嫌弃他身上的酒味，朝一边靠了靠。
季禺撑着额头看着小白，他稍有醉态，眼神迷离，忍不住朝着小白打了个哈欠。
“小白，你主子可睡下了？”
小白不理他。
“我想想……定是今日厨房里的吃食全被没收，你没了吃食，只能寻到我这里来了罢！”
小白继续低头猛吃。
季禺又打了个哈欠：“你和你主子，都是极没良心的，没良心极了。”
小白听他这般说乌羽，正想要抬头瞪他一眼，却见季禺已经撑着脑袋，以一种极其不雅的姿势睡着了。
小白想了想，趾高气昂地踱到季禺旁边，用爪子默默地从季禺的手肘下面捞出一个绿豆酥，生怕季禺不小心倒下来将这盘最爱给压扁了。
第二日清晨，季禺从床上醒来，桌上的狼藉已经被人收拾干净，小白也已经不见了。
粟儿带着几个宫女端进热水，季禺看了看窗外尚还没有全亮的天，问道：“几时了？”
粟儿道：“刚过卯时。陛下只睡了两个时辰。”
季禺表情依旧凝重：“嗯，准备上朝。”
朝事一直议论了一个时辰，大致还是围绕着边疆事宜。
待朝事结束，季禺换下常服，照常进食早点。
宫女们将简单的早餐送上餐桌，季禺摸了摸筷子，又将筷子放下，朝着粟儿招了招手。
粟儿乖巧地跑过来：“陛下，何事？”
“规云如何了？”
“一早已经送回将军府了，鸣歌元帅命思钰带兵驻扎在将军府外保护。”
“嗯，你下午再去看看。”
“好。”
季禺拿起筷子，吃了一口，又道：“你吃了吗？”
粟儿莫名其妙：“啊？”
“没吃就一起吃，吃完同我去一趟膳房？”
粟儿忙摇头：“不必了，奴婢一早已经吃过了。”
“好，那等我吃完。”
粟儿问道：“可是昨天的秋月公主碗中吃出珍珠之事？规云现在不在，我已经叫武椒好生管教了。”
季禺扬眉：“管教什么？管教谁？”
粟儿一愣：“这……不是说……”
季禺笑了笑：“你不是说春花秋月两位公主不是我喜欢的类型吗？不如同我一起去看看乌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