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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外面大风大雨听着已经过去了,她把猪食罐子放进锅膛里的热灰当中去,把灶门口弄干净,就到厨房门口朝外面一看,大雨已经变成了小雨,天也亮堂得多,鸡虽然躲在屋檐下面,但身上的毛都湿了,一个个“落汤鸡”的样子真丑。春天逮的十几只小鸡都长大了,小公鸡身上毛还没长得全,还有一半露出鸡皮来,很难看,也都夹在大鸡里面躲雨。一下雨,大鸡小鸡的就全往屋里跑,把它们赶出来,它们就只好躲在屋檐下面,其实躲不住雨,还有点怕冷的样子,只好由它们去。她在厨房里朝着屋里喊,妈妈,雨小了,我下田理水去了。妈妈说,脚底下滑,走路慢些个。她说,我晓得。就穿起她喜欢的那件鲜黄的塑料雨衣,脱了鞋,赤了脚,把裤腿卷起老高,手中提了大锹,去了。

空气湿度还很大,田野远处雾气朦胧,蓝蓝的,仙境一样,她很喜欢。

最靠近的是小麦田,麦子都倒伏了,田里积着很多水。小麦仍在灌浆,这下子要受点损害,望着真心疼。她在田埂上走着,找到用土封着的老缺子,挖开了土,麦田里的水立即就从缺子口争先恐后往外流,排放了出去,跟沟里涌涌而来的水合到一起,很急忙地向远处流去。沟里的水草都顺着流水的方向飘,但飘不走,它们的根扎得很深。有鱼儿在沟里“泼啦”地响着水,这多半是从河里逆水窜上来的鲫鱼,有时也会有别的鱼。

走过人家的几节田埂,到了她家的一亩六分大麦地。已经成熟,就等着收割的大麦,也都倒伏了,田里也积着水。天如果不转晴,就很难收割它,就盼着老天爷了。她给大麦田也挖缺子放水。只听得沟里有鱼儿“哗啦”一声,可以判断是一条不小的鱼。要不是给田放水,真该回去拿趟网儿来捉住它。

又走过几节人家的田埂,到了她家的菜籽田。菜籽倒伏得稍好些,到底它杆子粗些。但菜籽快要收割了,倒伏的样子也是让人有点揪心的。这时她看到有个人在菜籽田那一边露了一下头,又埋了下去,一定是在沟里逮鱼呢。

她看清楚了,是长山。这个“招女婿”在人家的男子汉,过得像是有点窝囊。但是谁让他愿意被“招女婿”、站到人家门里去的呢?这本身说起来就像是低人一等的事。如果招进去的人家条件好、待女婿好,女儿也好看、能做,那是他的福,如果不是这样,那他就要活得有点不高兴了。姑娘嫁到人家去大约也是这样,有的会觉得好、有的会觉得不怎么好的吧?男子的“招”,就等于女子的“嫁”,现在长山就是属于觉得“嫁”得不怎么好的一种。但这也跟姑娘“嫁”到人家去一样,是没法改变的啦。

她给菜籽田放了水,看着积水流畅地往外淌,心里有种很舒服的感觉。她提了锹,往回走,到庄河的河南去,给早稻田和秧池放水,棉花钵子田也要放水,不能受淹。

早稻田插的秧被水浮起了一些,下午要来补栽,好在秧池里还留有一些秧苗,就是留着用于补栽的。桃红家的小麦田靠着她家的早稻田,桃红也下田来了,穿着一件粉红色雨衣。两个一块儿上过学的人亲密地在田埂上会到一起。她说,昨天,我在你家磨米粉的呢。桃红说,我晓得了。她说,放炮船上有个青年来找你的,就是你说过的那个人吧?桃红脸上微微羞愧,却又似有厌嫌,说,是他。她问,他是想你跟他上放炮船吗?桃红说,他是想,但是我不能跟他走,我没有答应他,我是不要他来找我的,他条件再好也不行。我如果走了,我爹爹我奶奶过不下去;我走了,他们不放心我,我也不放心他们。生在这个家里,真的就是我的命啊。她同情地说,是的,这有甚的办法呢?我妈说,人投胎的时候,乌漆摸黑,眼睛也闭着,自己不能做主,被小鬼一推,跌下去,跌进哪个娘的肚里,就是哪一家的人。

桃红低了头,不说话。

她岔开去说,噢,你家里水泥都准备好了,想做什么呢?

桃红说,哪里的话呀,三包水泥是小刘晚上弄个小船送来的,不晓得他弄的哪里的,其实我家里不需要。我叫他不要拿公家的东西,不管是偷的还是跟保管人员要的,发现了都不好。他说,小意思,不要紧。我说,你也来要两包,他也来要两包,这怎么行呢?国家不允许的。他说,国家哪里会来管三包水泥?他送到我这里来,其实我家里暂时没处用,你家里哪儿要水泥,你来拿去用。她说,不能不能,人家送给你家的。桃红说,听说这东西时间长了,会变硬失效的。她见桃红说得实在,就答应了,说,好吧,听我爹爹说过,想买一包水泥把猪圈修一下的,老是被猪子拱倒,拱倒以后就溜到外面来,找它半天。桃红说,嗳,我家的猪圈也要弄一弄才好。她说,那你家先弄,水泥多下来再给我家,不多就算了。桃红说,修猪圈也是嫌多,我已经说过给你了,你就先拿一包回去,我家里肯定够用,一包水泥,还要和好多的黄沙石子儿进去呢。她见桃红这样坚决,就说,好吧,这里面有一包就算我的了,回头我就来拿。你倒跟我一样,说出来的话不收、不改。两个人都笑了起来。

关于桃红从小儿订过亲的事,她还不好开口问她。桃红的事情确实有点复杂了。幸好爹爹妈妈没有给她订甚娃娃亲,她是自由的,她是幸运的!

她们在田埂上分了手,她要去看棉花钵子田,桃红要去放菜籽田的水。

夏金粉拿着大锹在渠道上迎面走来。她不想跟金粉说话,但既然遇到了,还是要招呼的。金粉已经先跟她招呼了:小英子,下田理水啊?

她只好回答:哎,金粉,你田里弄好了?

金粉说,我弄好了,我家在这边有一亩早稻田,前天栽的秧,这阵大雨,有的秧已经浮起来了,下午还要来补二趟。

她说,我家早稻田下午也要来补二趟。

话才说出,却见金粉忽然控制不住似的,弯下身子朝着渠道下面“哇”一声就呕吐起来。她最嫌恶看见别人呕吐,但这时候又不能走开,而且还应当上前关心一下。她就走近去,问,你吃甚东西了?一边问着一边心里想,中午饭都还没有吃呢,这会儿有甚好呕吐的?

金粉抬起脸来,眼睛里却满是泪水,表情上很羞愧很痛苦,令她大吃一惊,她立即猜到大概是咋回事了,只觉得魂飞魄散、头皮发麻。

你不要对人说。金粉声音很衰弱似的,几乎有点哀求她。

她立即体会到这样的事情,是不能乱传乱说的,弄不好要出人命。她生了同情心,说,你放心,我不会说的,我决不会说的。你咋办呢?

我就这样!挨得过就挨,挨不过就公开!我不怕!

金粉走了,她一直看着金粉的背影。她告诫自己,做姑娘的时候,万万不能像金粉这样马虎,被人谈说起来真是太丢丑了,而且全家人都跟着丢丑,那时咋有脸活下去啊?但金粉这是跟哪个好到这样了?一点儿也没听说。这倒是奇怪。不过,她既然答应为金粉保密,她肯定不会跟别人谈这事,她决定跟妈妈暂时也不说,倒要看看这事情是个啥情况、啥结果。

她跟金粉打过架。那还是在三年前,还是在生产队集体劳动的时候,她十五岁,金粉比她大两岁,但金粉个子没她高,做生活也不及她又快又好,她看不起金粉。说实话,虽然几个小姑娘天天一起在队里做生活,她根本不拿眼睛朝金粉看;金粉到底长得甚样,要叫她说,她还真说不出呢;硬要她说,她只能说“金粉啊,她是黑皮。”刚才看金粉呕吐,金粉抬头恳求她别说,她好像才头一回看到金粉长得咋样。原来金粉长得不算丑,她确实是黑皮,但皮肤细嫩,小鼻子长得直直的,有棱有角,眼睛虽然不大,但一对小银杏果儿似的,很有模样,而且还是双眼皮儿呢。要真捧着那脸好好看,还真是耐看呢。只不过,老远一看,肯定就是一个看不上眼的小脸小黑皮,让人把眼光就看到别处去了。有的丫头确实是这样,只有仔细看,才看出好来,可平时哪个人没事做,去那样仔细看人家?

打架的事情是这样:前一天傍晚队长给她们几个半大丫头布置第二天的生产任务是起秧,完成一个秧板子,就是一分工,完成十个就是十分工。一个男子汉大劳力做一天也就是十分工,但栽秧季节妇女的工分能赶上大劳力,就连她们小丫头起秧也能做到大工分。

第二天她起了个早,天麻麻亮就带着一把早就选好的扎草下田起秧了,她是到得最早的一个,田里雾气还很大。在家里她特地给自己把头发像妇女似的梳了个鬏儿。到了秧田之后,先给自己在鬏儿上插了一枝小秧,这是习俗,表示着“开秧门”,一年一回的夏收夏种季节到来了,再往后,也就是秋熟在望了,在农村里,就这样一年一年的重复着往下过。她心里自豪着,她是头一个给这一年开的“秧门”呢。她从田边第一块秧板上的秧苗拔起,完成以后拔第二块的,这样依次拔下去。换一个别的人来,也一定是这样做,这是很自然的事。你来晚了,你就往里走,去给自己选秧板、起秧苗。她两只手扯秧,扯扯扯,扯扯扯,扯得真快,人往前去,一把把用扎草扎起的秧苗丢在了身后,等待着挑秧把的男劳力们来拾到担子里挑走,送到大田去给妇女们栽秧。大田昨天就做好,白茫茫一片,等待着给栽起秧来,变成淡淡的柔弱的绿色,不要不了多久,将长成一派厚密的坚挺的碧绿。

起完了第一块秧板,第二块起秧到一半时,金粉才到,这时候在田里做生活的人已经很多,男劳力也来了,下田来挑走秧把,轻快地打起了号子。她正专心起秧的时候,没想到金粉站到了她身边,说,你把我的秧起掉了,我昨天晚上就看好了田边这几块的。她直起身,看着金粉,只觉得那做出邪恶相的小黑脸儿难看死了,而且还很有点蠢得好笑。她说,嗳,你这话才说得奇怪呢,我大早头一个来的,当然从田边上做起,难不成应当跑到当中去做起?再说,你说你昨晚上看好的,你关照过哪个?你立过甚的牌子、做过甚的记号、得到过哪个同意?你到大队广播上喊过的吗?去去去,到那边扯秧去,别耽误人的工夫!

她不理金粉,依然弯下身去起秧。没想到,金粉这丫头当时就像个蠢猪,在她背后拿起一个扎好的秧把就打在她的头上,泥水顿时弄了她一头一脸一身。她一早起着意梳起的好看的鬏儿,还没等到让人们欣赏,就全完了。而且,她听人说,秧把子不作兴打到人头上来,这是很晦气的事,只有埋到地里去的死人头上才会栽秧呢。她火了,上去一下子就把金粉摔倒在秧池里,然后骑到她身上去,把她的头往泥水里按,拿秧把往她头上摁,也不怕闷死了她,因为她真没想到还有这么愚蠢、不讲理的人,她要好好教训她一顿。

只见金粉拼命从泥水里歪出脸来,往外面冒着泥水泡泡。这时只听得四周人们在笑,喊着,队长快来呀,两个小牛儿打架了!

她的双脚忽然被人抓住,拖直了她的腿,想把她从金粉的身上拉下来,但她两手摁住金粉不丢,两个人就一起被拖着在泥水里往后退,人们的笑声更大。只见金粉的脸在泥水里挣扎着要透气,冒着泥水泡泡。后来听得有人说,小英子快丢手,你把她闷死了、呛死了要出人命的!这时候她才把手松开,站了起来,金粉也被人拉了起来,满身满脸是泥,嘴里往外吐着泥,鼻子里往外擤着泥,泥猴儿似的,呜呜的哭着回去了。旁边来看热闹的社员们直笑。

她也是满脸满身的泥水,一切全完了,需要回去换衣服,她就“呼噜”一下窜进河,在河里把头发和身上洗干净,游到对过去,上了岸。走到家里,妈妈问她,你去起秧的,咋这样子家来了?她说,夏文山家的丫头不讲理,拿秧把砸我头上!她就把跟金粉打架的事一说,妈妈说,这丫头脑子里少了一根筋似的,以后碰到这样的事,你就让她些个。她说,我不让!我偏不让!

她换好衣服,还继续去起秧,不再过河了,而是绕着河边走。正好路过金粉的家,金粉妈妈走出来说,小英子,你为啥事把我家金粉在秧池里打得浑身烂泥猴儿似的?她说,你去问她自己!是她不讲理,我已起了一块半秧板了,她叫我让她!我一大早就去拔秧了,她来得晚,你说凭啥要我让她?我不让她,她就在背后拿秧把打在我头上!这一说,金粉妈妈也就哑了口。

那天她完成了十块秧板的起秧,但只得了八分工,因为打架扣了两分。金粉也被扣了两分,只得了四分工。这事情好久都成为生产队里的笑谈。

现在再不可能有那样的事发生了,一来人长大了,二来现在分田承包到家家户户,各人种自家大大小小那几块田,假如没人请你,你不可能跑到人家田里去跟人家一起做生活,更不用说还能在秧池里打起架来。

想到三年前跟金粉打架的往事,她忍不住独自一笑。可是金粉现在竟然暗里怀上娃儿了,还不曾有人家,还不曾结婚,还不曾让家里人晓得,真是女大十八变啊,才几年,金粉变成这样的人了,也就是说,要成为“妇女”了,其实已经成为“妇女”了!真是丢丑啊。她心里倒产生了一些同情。

理好了田里的水,回家的时候,她看到,长山逮鱼逮到了桃红家门口的渠道这边来。眼前一条光一闪似的,心中一跳,好像把一个不该有的事情看清楚了。磨米粉时看到长山来了,她为何倒抽一口冷气似的,现在明白了,她不是为别的,是为桃红呢。桃红可不能跟长山好上,可不能被长山迷住,他是已经站到人家门里、在人家招了女婿的人啊,兰香子家里再不好,他也不可能离开那里、改招到你家来啊,虽然他好像应该是招到你桃红家来才算招对了似的,但你家为何不抢在前头呢?

她赶紧地走着,恨不得长了翅膀立即飞走,以免看到她怕看到的东西。回到家里,她放下农具,拿了毛巾,到河边洗手洗脸,还老想着长山出现在桃红家门口逮鱼,长山那是“别有用心”的呢。她真想哭,不知道是为长山,还是为桃红,还是为金粉。

在家里吃饭的时候,爹爹说,招女兵的事情,我问了邱主任,邱主任回答确有招女兵这回事。我跟邱主任说,可不要忘掉我家小英子啊。邱主任答应了,说老汪你放心,其中一定有小英子一名推荐到乡上去。

爹爹这句话,把她的心又弄乱了。真的能当上女兵吗?如果她去当女兵,家里就只有丢给嫂嫂了,好在嫂嫂能干,到时再多请帮工,也能把家里的事情忙下去。她对爹爹说,我跟妈妈说了,我家里反正已经有一个人去当兵了,而且已经升连长了。到乡里去假如被刷下来还不如不去。假如被录取在里面,看着人家多少人都落选,也不好。她嘴里却说着这些似与心愿相反的话,但这些话也都真是想到了而自己应当这样去想的。

爹爹说,对,你这个思想对,我们报个名,选上还是选不上,随它去。选上就多条出路,选不上在家里也好。

妈妈说,你们翅膀拐子都硬了,一个一个的飞走,落下我们两个老的,给你们守住这个老窝!

妈妈这句话说得虽然高兴,但也好像含着伤心,她就说,我一定不去,选上也不去。

爹爹说,嗳,如果选上了,还是要去。去了就是国家的人,这是好机会呀!我家小英子穿上军装,才神气呢,能上年画!

正说着,穿着绿制服的乡邮员送来一封信,说,你家海波来信了,怕是又要提干吧!爹爹说,嗳,提了正连长才不久,哪里又会提拔?我看是他来信告诉要回家来帮助夏收夏种。

乡邮员说,对对对,十有八九是这事了,这向时各村从部队方面的来信不少。

乡邮员笑迷迷的走了。爹爹拆开信一看,果然是海波说,他争取五月底回来参加夏收夏种。

她把信拿来,看了一遍,说,这下子好了,来了一个大劳力!

她看到,妈妈也高兴得笑迷迷的。爹爹又把信看一遍,说,五月底是底到哪一天呢?月半之前能家来吗?下个月,阳历六月六号是阴历四月二十五,就是芒种了,“芒种刀下死,老少一齐亡”,所有的夏熟作物都要上场。爹爹掐指算罢,就把信收在大柜抽屉里,说,大雨看来是不会得下了,你们歇一会儿,下午要把芋头种下去,等芋头种好了,家来把稻积子翻一翻。

妈妈说,细小的理水跑这一大圈,让细小的歇一歇,翻稻积子今天嫌早。

爹爹说,也好也好。

别看爹爹总是给她们布置劳动任务,如果妈妈提出不同意见,他却总是接受,立即改变原先的布置。

她说,歇一下我要去补栽早稻秧,等我补栽好了回来,就种芋头。

爹爹大叹一声,说,真是不得闲,古话说,乡村四月闲人少,又说,四月南风大麦黄,一点不假。说罢找了笔,到日历的当天的一纸上写了一句:早稻补秧,种芋头。

没想到三姐吉弟子回来了。一进门,妈妈就问,你还没吃饭吧?吉弟子说,吃过了。妈妈说,怎不把细小的带家来玩的?吉弟子说,被他奶奶带走了。妈妈就叫她去取米粉,说,米粉给你磨好了。吉弟子说,我是来喊小英子去帮个忙的。船带在大河边上,要赶紧把船舱里打扫一下。家里旧蛇皮袋可有?带几个去,把打扫下来的黄沙带家来,都是最好的青山沙,说不定哪天家里用得到。

她说,家里猪圈是要修了。

吉弟子说,又不是的呐,正好啊!要找条小船撑了去,要不然黄沙运不来,那东西重呢。

妈妈说,你们等一下,我到老万财家去撑条小船来。妈妈说着就去了。

老万财家,就是长山做女婿的这家,分田承包到户、集体解散的时候,队里的一条五吨小水泥船归他家保管,哪家要用,就来撑去用,船有八成新,好好的没破损,用起来挺方便。她帮吉弟子把米粉拿出来,爹爹取出枰来,把米粉称了,拿笔写在日历上:吉弟子取走米粉20斤。她觉得这很别扭,说,记甚的呀!爹爹说,家里的账怎的不记?吉弟子笑着说,爹爹喜欢记账,《红灯记》上唱的,“来往账目要记清”。爹爹笑起来,说,这话对,过日子不能一笔糊涂账。虽然是家里人,既分了家,有账就要记,来龙去脉要清楚,记归记,不还又咋样?都是这个家里走出去的。你不还,我也不追你还。吉弟子笑着说,当然要还的,有借有还,下次借不难。她听着还是觉得别扭,但也只好随它去。

她去把旧蛇皮袋找出来,有五个,都拿来了,用草绳一扎,丢在地上,说,下午早稻田还要去补二趟呢。吉弟子说,有多少?回头我帮你补。

妈妈把船撑来了,吉弟子提了米粉,说,爹爹,我把米粉拿去了。爹爹挺和气挺高兴的,说,拿去吧拿去吧,吃掉再家来拿。她拿了那些蛇皮袋,上了小船,吉弟子放下米粉袋子,拿起篙子撑船,船往大圩那里的闸口撑去。

闸桥上有人问,哟,姐妹两个上哪去呀?吉弟子说,到我船上去。闸桥上的人正是金粉的妈妈,她想,金粉这会儿在哪里?她妈妈晓得她的事吗?她想起金粉说的:挨得过就挨,挨不过就公开!这事情想想真是怕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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