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跳到夜间2点，炭州市公安总局的主楼已经陷入沉寂，庭院中倒偶尔还能看到晃动的手电光。即使是这样的深夜，也依然有人值班巡逻。还好，因为炭州这几年在搞拆墙透绿，原本的高墙都换成了铁栅栏，种上了一米来高的灌木，偷偷溜到墙角的离空和若湟已经监视了一个多小时，透过栅栏，正好把院子里的巡逻路线摸了个一清二楚。两人掏出一开始就准备好的手套和鞋套，做好了潜入的准备。
“14，13，12，11……”
警卫巡视到了二人附近。若湟用他的夜视能力在黑暗中盯着手表，用只有他和离空能听见的声音悄声倒数。正在此时，反方向的天空突然划过几道明亮的焰火，在空中砰然爆炸，绽放出绚丽的火花。
“大半夜的谁在放焰火？我不记得今天是什么节日啊……”
警卫被这样声光吸引，自语着回头去看，而在他身后，又闪出一道弱得多电光——炼成反应。
离空悄悄用炼金术调整了围墙栅栏之间的间距。还没等离空行动，若湟就先踏着离空的肩膀钻了过去，回身一把攥住离空手腕，把离空硬拽了进来。
（疼……！）
若湟毕竟有血统加持，力气比离空大得多。离空也知道这是若湟为了节省时间，硬忍着没叫出声。若湟趁离空把栅栏恢复原样的时间，飞速跑向主楼侧门，他奇快的速度在庭院中只留下一阵风声。到了侧门，若湟悄悄看了一眼锁眼，抬起左手，把手腕增生的角质插进锁眼。角质在锁眼中渐渐改变形象，若湟不断轻轻转动角质，反复感受锁芯的结构。试了一会，终于确定了钥匙的形状。这时他不急开门，先是回身看了一眼。刚才那个守卫根本什么都没注意到，已经走远了。若湟这才给刚刚结束炼成的离空打了个手势，示意安全，又把钥匙轻轻塞进锁眼里。
离空的眼睛没有若湟那样的夜视能力，不过远远看到若湟那么一抬手，大概也就知道了。既然警卫已经走远，那就没必要还像若湟那样飞奔，离空蹑手蹑脚地，挪到了侧门旁。
“根据之前的观察，下个守卫绕到这里之前还有17分钟，到时候苏泠还会放焰火为信号，我们得抓紧。我事先找人调查了这栋楼的摄像头位置，安排了一条能从监控死角通过的路，不过这条路相当绕，你跟紧我。”
若湟拧开门锁，把离空放进来，立刻又把门锁了回去。这门一关，屋外原本照进来的一点光也彻底消失。离空登时就觉得瞎了一样，这时若湟的手又是无声息地摸过来，攥住了离空手腕。离空知道，又该受罪了……
若湟拉住离空，先顺着走廊向东跑，过了一个拐角，走楼梯间爬上三楼，然后又经走廊往西侧跑去，经过中厅，横穿会议室，从主楼另一侧的楼梯下回到一楼，再往北转……最后钻进了主楼女厕所之中。
“若湟，我们来这干嘛？”离空揉着脚踝和手腕说，“你没有什么奇怪的癖好吧？”
“少废话。”若湟一敲离空的脑门，“到你上场的时候了。用炼金术顺着地板缝隙开个洞，这里正下方的地下室就是证物室，小心别把地板弄碎了。证物室天花板的吊顶也先别急着弄开。”
离空点点头，两手一合，对地面发动炼成。若湟挡在窗前，用自己宽大的黑色风衣遮住离空炼成反应的电光。地板缓缓隆起，如同两扇盖子般打开，两人钻入后，趴在吊顶的石膏板上，由离空在内侧再度发动了炼成。地板就像是镜头回放一般，毫无声息地平复回了原位。
“很好，进展顺利。”若湟这时递给离空一小瓶胶水样的东西，“把这个涂满全身，不管是衣服上还是头发上，全都不要放过。明白？”
离空刚想问，若湟又忙活去了，离空只好倒出胶水先给自己抹上。若湟趴在石膏板上，用两手延伸的角质插进石膏板的缝隙中，撬下一块。这块石膏板下刚好是个铁皮证物柜的柜顶。若湟探出头左右看了看，翻身滑出吊顶，轻飘飘踏上了柜顶。
若湟抬头向吊顶的方向嘱咐道：“离空，该你了。千万别落到地上。这里的地面上安装了压力感应器，虽然触发了不会报警，但是会留下出入记录。还有，记得把石膏板盖上。”
离空的动作颤颤巍巍，他可不向若湟那么灵活，让若湟接着自己，小心翼翼地爬下来。还好证物柜很稳，没有摇晃，离空凭着自己这点可怜的平衡，才勉强没摔下来。
“根据我的情报，你的那把枪在B322号柜……也就是那边。”
若湟挺直腰板，大跨步在柜顶行走，似乎他就没想过万一摔下来会怎么样。离空半趴在柜顶，也紧紧跟着。黑暗中，离空隐隐看到右侧的墙壁上有什么在泛着红光，便问道：
“若湟，这里是不是也有摄像头啊？”
“没错啊。而且是带红外功能的夜视摄像头。”
“那你这样的站姿是不是太明目张胆了？”
“安心，都是有准备的。刚才给你的胶水就是用来削弱人体红外辐射的，当然我身上也有。”若湟的语气有点不屑，“说起来吸血鬼根本就没体温，我用了也是浪费吧。而在这么黑的房间中，摄像头的光学成像功能恐怕也拍不到什么……哦，到了。”
证物柜的结构有点像商场的自动寄存柜。若湟弯下身，指着从上往下数第二排的一个格子说：“B322，就是它了。密码锁吗……算了吧。老办法，炼金术。”
若湟指示离空对柜门的合页下手。炼金术的力量轻松地使合页松开，然而，这柜门的重量超过了离空的预计，离空一个没拿好，柜门脱手滑了下去……
“F×ck！”
若湟反应快，右手划出一道利落的弧线，抄手去接。但若湟也慢了一拍，柜门溜过若湟的指尖，还是没能抓住。
就在柜门差点落地的瞬间，不知是什么突然钩住了它。再仔细看，一道泛着血光的角质钩正连接在若湟的手腕上。
“原来这个还能伸长啊。”离空有点惊讶地说。
“小看人嘛你？”
有惊无险地处理了柜门，若湟一件一件地处理起证物来。这个证物柜里塞了六个塑料袋，除了离空的那把FNSCAR-L战斗步枪，还有从花坛取来的土样，脚印的石膏模，从枪身上提取的布料纤维等等。
“等一下，这些交给我。”
若湟刚拿起FNSCAR-L战斗步枪，想塞进自己的空间戒指，离空突然这样制止道。若湟尴尬地笑了下，把手头上的证物都转交给了离空。
（自己的东西还是自己拿着放心。）
离空把证物塞进空间手镯。若湟却像没发生这事一样，一声不响的把空间戒指中早已准备的假证物替换进去，关上柜门，让离空把合页恢复原样。
“这样就差不多了吧？”
“还差得远。没注意到刚才那些塑料袋上都贴着条形码吗？现在的证物管理是数据化的，接下来还需要改数据。你在这等着。”
若湟弓起身，纵身一跳，跳到了对面一排的证物柜上，接着又在黑暗中跳了两跳，以离空的视力就看不到他的身形了。过了一会，证物室中突然亮起了显示器的亮光。是若湟蹲在办公桌上打开了这里的电脑。他掏出一个U盘样的装置，插进了电脑主机。
“你在干什么？”
“帮这个电脑连上无线网络而已。”若湟不紧不慢的解释，“信息技术这方面我不擅长。只能联上网，把这事交给外援了。”
“什么外援？他是谁？”
“别紧张，她是我的线人，我和她合作过多次，确认可靠。这次的摄像头监控位置的情报就是她提供的。”若湟笑笑，摆了摆手，“放心好了。对方也是个玩家，泄密给她不会有问题的。我手上也有她的情报，如果她真的敢背叛我们，我就把她的情报放到网上。她肯定做不到把所有上网的人都杀光吧？那她就只能等着被公司通缉和消灭了。”
离空在显示器的微光下扫了一眼证物室：“这样啊。说起来，这里证物这么多，我们多偷几个出来会怎么样？说不定有哪个黑老大的证据也在，我们还可以去威胁他给点‘帮助’什么的。”
“我劝你别。做的事越多，暴露的可能越大。”若湟马上否定了这个想法，“至于黑帮，你那点童话般的想法早早放弃吧。整个证物室都不会有一件与黑道有关的证物，这我是知道的。”
“你怎么知道？还是靠那个线人？”
“NoNoNo……”若湟咂咂嘴，连声说道，“连这种常识都不知道，新人，你要学的还很多啊。好，废话就说着这么多，要走了！”
谈话间，数据的修改就已经完成了。也许是那位外援早就准备好了假数据，只等联网之后覆盖上原来的数据。若湟拔掉U盘，关了电脑，如飞一般跳跃回原来的证物柜顶，抬手延伸角质，又把之前那块天花板的石膏板顶开，自己先跳上去，再用角质钩，把离空也拽上去。
“还有不到五分钟的时间撤离。看来还是慢了一点。”
“已经很顺利了。”离空满意地拍了拍若湟的肩膀，“你很熟练嘛，之前也干过？”
“干得多了……之前当侦探的时候就没少潜入搜查加非法取证。这算是老本行了，只是偷到公安局才是第一次，那……”
若湟猛地收住声音，离空听到一半，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刚想开口，又被若湟捂住了嘴巴。这才听证物室中另有响动。离空听到有铁门打开的声音……有人进来了。
“专家，现在真是太晚了啊，这个时间查看证物，我怕是出个什么闪失，我……”
“证物记录完备，你怕什么？仅仅是对证据进行查看，这是例行工作的一部分。”
“热心工作是没错啦……但是您大老远从省城跑到炭州，都这个时间了，当然得让您先休息好了。不然局长怪罪下来……”
“汪主任，您应该知道省厅对这次的案件高度重视。作为新型侦破技术的示范，这次的案子将被立为典型，并利用电视、网络等媒体进行大范围宣传……我想您也理解其重要****？”
“是是……这些新东西还是你们这些年轻人懂得多。我积极配合就行了。”
有两个人，一个是省厅的年轻专家，一个是本地的中年人主任……离空趴在石膏板上静静听着，这该不会是来查自己这个案子的吧？！
若湟这时悄悄用手肘捅了捅离空，向上一指，又一指手表——用炼金术，时间不够了！
尽管很想知道下面的后续，但是也没有时间可耽误了。离空有些不舍的发动了炼金术。跟若湟原路返回了，接下来还要重新跑到三楼……为了缓解手臂被若湟拽着的痛苦，离空决定向若湟搭话。
“若湟，那是什么人啊？”
“不知道……不过八成就是负责你这个案子的人。”若湟果然也是这么判断的，“我听说省厅对这个案子挺重视，今天刚刚派了一个专家过来，只是没想到居然会现在碰上。”
“点太背了吧？！”
“你怕什么？枪我已经换成等比例塑料模型了，土样也换成了同颜色的其他土样，别的证据也是一样……就算他注意到了，也根本没法追查到你头上。苏澈也是这么说的，不是吗？”
“是，是啊。”
苏澈是这样说的。准确的说，全都是苏澈说的。
事实上关于这次的……呃，作案计划，完全是由苏澈策划的。包括潜入的准备，潜入的时机，安排苏泠用焰火通信，避开监控的路线，以及对警方可能准备采集的证物进行推测，甚至细致到前面若湟提醒离空的注意事项……仅仅是通过若湟搞来的一点片面的情报就把这次计划安排地几近完美。当然，负责情报、制作伪证和实际潜入的若湟同样功不可没，对这两人的能力，离空深感认同。
若湟回想着今天的行动，对离空说：“我想……把苏澈拉进公司怎么样？留着他在队伍里的话，我们就有一个负责出谋划策的队友了。对，让他选择消耗品向吧……”
“不行。”离空立刻否定，“我问过苏泠了。苏泠不希望让她的哥哥也陷入危险中。就算真的需要，也要到队伍的实力基本稳定，拥有足够的自保能力之后了。以她的想法，要她去死也不能危及到苏澈。”
“高度的兄控属性啊……”若湟叹了口气。
“说起来……好像有谁跟着我们啊。”
“什么？你怎么知道？”若湟回头瞟了一眼，在他的夜视眼视野之中，果真是有个人影紧跟上来，“妈的，还真有！新人，要加速了！”
一股大到无法反抗的力量席卷离空全身，若湟一压离空手臂，打破离空身体的平衡，一转身就抱起了离空。这时的若湟才真正开动全速，踮起脚尖飞奔。离空只听见风声和“嗒嗒嗒”的脚步声，昏暗的公安大楼中的景象，在他眼中已经化成了流光……
“等等，若湟，那边的路不对！”
就算看不清，离空也发现若湟走的路线有差。照现在的动向，只会冲到二楼走廊的侧窗去！
“安静！现在可不是能老老实实下楼的时候，等着跟我一起扒窗台吧！”
若湟说着，蹦出了窗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