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实世界中出了点小变化，这次，就先把视角放到亚当身上吧。
炭州市，叶楼街。“伊甸”律师事务所。
那栋整洁地米黄色三层建筑还像过去那样安静，里面也是一样，歇业中的老样子。
变化不在这里，在地下30米的深坑，原本的战术实验场模样大变，场地中心上通天井的位置，成堆的大型服务器在不平整的石板地面上随意堆放，碗口粗的高压线横贯其中，缝隙间还填上了普通的家用主机，显示器和操作板这些附属配件更是连接之后就在服务器的四周随意堆放，看得出来，这一大堆机器是在极短的时间中赶工装配的。
在成堆服务器的胡乱堆叠正中心，有个明显是认真建造的塔状的机械。下宽上窄，最上端是正三角形排列的三根如同爪子的金属结构体，从设计来看，它是可以旋转的。所有的服务器都有一根或多根电缆与之连接，看来它就是这个系统的核心了。
离空留下的石柱全都推倒堆放在一角，亚当神情放松地半躺在石柱上，身边还放着一杯早已放凉了的咖啡。他的眼神没有交点，可能在冥想，也可能什么都没想。总之，现在的他如同深埋地下的宝石，神秘，无从琢磨。
“亚当，你多少过来帮点忙啊……”
服务器的夹缝颤抖着，慢慢钻出一个人影。刹那钻了出来，他依然是身穿战斗服的老样子，背上的背包延伸出的工程用机械臂还在不停工作，一根一根小心翼翼地连接着电缆。
“行啊，我有狂暴术、暗示术、弱智术、指示术、高等英勇术、支配人类术……你要哪个？”亚当掏出平板电脑，翻着自己的每日法术列表，漫不经心地对刹那说，“个人比较推荐弱智术加支配人类术的组合，可以轻轻松松把你变成属于我的专属奴隶，干多少活都不知道累。要不要试试？”
刹那叹了口气：“算了，你还是躺着吧。
“知道就好，我擅长的本来就是程序方面，硬件和粗活还是你来干吧。”
白冰儒也从堆积如山的服务器缝隙中钻出来，掸掸满身的灰尘说：“那干嘛要把我叫来啊？我专攻的是魔法和炼金术好吧？科技方面我根本不懂哎……”
亚当微微一笑，解释道：“不不，你功不可没。还记得你把炼金术和魔法结合，所写的关于符号意义学论文吗？这次的计划不可能用正常的操作系统，所以我编写了专门的符文科技系统。依据就是你的论文。另外核心的骨架也必须依靠你的炼金术制造，不是吗？”
“哦，这样啊。”白冰儒听不大懂，不再管亚当，转头对刹那说，“刹那？电源连上了吧？怎么这么长时间都没反应？”
“别急，要启动这种超级电脑，光预热就需要两个小时……”刹那敲敲一人多高的大型服务，笑道，“亚当，这服务器哪弄来的？看上去不错嘛。”
“透过法国原子能署的一点关系搞到的，Tera-10的兄弟机型。在全世界可以排到前十的优秀超级电脑。这非常值得，终于到了执行计划的时候了。”
在说“计划”这个词的时候，亚当神秘地一笑。刹那也点点头，补充道：
“如果不是拓扑捣乱的话，早就得手了吧。——掌控搜索引擎的计划。”
搜索引擎，在某种意义上就是“神”，所有玩家的力量来源，兑换的中转地，多元世界的总连接点。可以说，公司的全部内容，都依赖于搜索引擎。
白冰儒习惯性地一弹帽檐，叹道：“你们的计划真大胆啊，连撒旦的搜索引擎都敢染指。说起来拓扑什么时候有过捣乱？我怎么不知道？”
“你明明都见识过了。”亚当嘲讽般地笑笑，说，“罗离空，还记得吧？拓扑做过手脚的那个。因为只是半成品，所以我才打算直接接收，坐享渔利。不过我意料到了拓扑会加上安全措施，所以才对他进行‘试炼’，目标就是为了明确安全措施的本体，并且解除。没想到拓扑会用上最高等级的命运级干涉，我根本就无从下手。对拓扑来说，就算只是废弃品，也只能让他死掉而不能落到我们手里……”
“半成？废弃品？这又是怎么回事？”白冰儒感觉到严重的信息不对称，这两个人有很多信息之前都从来没对他说过。
刹那补充道：“拓扑拣到了更完美的素体。具体情况还不清楚，但是我们的进度已经落后于他了。今天，无论如何都必须进行第一次开机实验，不然就来不及了。”
“好吧，随你们便。”白冰儒拉下帽檐，把左手插进了裤子里的口袋。
超级电脑逐渐启动。亚当爬起身，走到操作台前，掰了掰手指，接着就是一连串几乎没有停歇的键盘敲击声。白冰儒好奇的走到亚当身边，悄悄看了两眼，之后马上就捂着眼睛走开了……天书，地地道道的天书，根本看不懂。
“电压稳定，下一步。”刹那检测的是硬件状态，他也只能做到这一步了，和白冰儒一样，他更是一个字都看不懂。服务器的噪音慢慢变得嘈杂，服务器中心的金属结构体也慢慢顺时针旋转起来。亚当看了，满意地说：
“好了，剩下的让电脑自我维持就行了。”
金属构造体每转一圈都在加速，没过多久达到了目标转速。刹那慢慢推上电闸，耀眼的电弧光闪现而出，在旋转的同时，电弧就像连成了回环。接下来，一个浅蓝色的陀螺一样的影像浮现在电弧中心，一根稍长些的柱体周围围着大小不一的蓝色长方，长方形上好像有文字和图片……没错，这就是搜索引擎。
白冰儒看着搜索引擎直发愣：“真的造出来了？现在倒觉得有点简单了……我们一直奉若神灵的东西，就这么到手了？”
亚当不以为然道：“这只是个原型。因为我们掌握的资料还太少。兑换功能可以用，但是需要因果点。也就是我们持有的科技点、魔法点之类的兑换点原本的状态。而且因果点还有严重的副作用，毕竟我还没掌握屏蔽宇宙洪流的技术。如果不想变成《死神来了》里的倒霉蛋的话，最好别用。”
“那这不就等于没用了吗？”
亚当摇了摇手指：“有用。目前使用的主要技术是《勿忘我》中的记忆整合系统。同时兼备了《超级机器人大战W》中的知识记录者技术，《子弹风暴》中的量子储存技术，以及《未来日记》中的因果律调整技术。其他还有很多技术作为辅助，例如《扳手少年》中的神的零件，刹那的AL保存的黑科技、ELONA中机械神玛尼的科技……这都是次要的，最重要的是，现在可以证明搜索引擎是可以人为制造的东西，而且它的主技术我们已经破解了。”
“……然后呢？”
“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世界上只有一台电脑，那台电脑会被黑客攻击吗？没可能的，除非那台电脑的主人想要自己破坏自己的财产。那么把撒旦的搜索引擎比作电脑，他也一定不会想到，会有人用同样的技术产物攻击他。”
白冰儒点点头：“明白了……你们打算黑了搜索引擎对吧？再然后呢？去干掉撒旦吗？”
“还不到时候，就算我是最接近魔法向最强的人，去直面撒旦也是找死，因为兑换来的能力不可能对撒旦100%起效。我还有更进一步的计划。到时候，就是完全的‘超脱’了……”
“行，我明白了。”
白冰儒口袋里的左手又紧紧地握了一下。他压低帽檐，稍稍后退，背后马上就撞到了个硬东西。刹那不知什么时候站到了他的身后。白冰儒道了声歉，转身想走，刹那却冷冷地叫住他：“我说，你可以把手从口袋里拿出来了吗？还有手机和数据线。”
“呃，你说什么？”
白冰儒还装作不知何谓的样子，刹那没有多听，直接抓住他的左手，往外一拽——确实是一台连接着数据线的小巧白色手机，数据线的另一头，似乎是通过口袋，连接到了白冰儒身上……
“果然在上传呢。我早就知道你的USB插口在腰上了。至于你为什么要在这个档口上传信息，我也知道……因为你是员工。”
听到“员工”两个字，白冰儒的脸上瞬间褪去了血色。他徒劳地晃动着被刹那牢牢钳住的左手，问道：
“你怎么知道的……”
“这个问题请交给我来解答。”亚当冷笑着说，“虽然不知道你是什么时候成为员工的。但是我早就想到拓扑会在我身边安插眼线了。我和刹那都是长时间不上传信息的类型。所以不管采取什么手段，拓扑都一定会拉拢你作为他的内应。让我想想，他给的价码……是让那个叫做苏泠的女孩子脱离玩家对吧？”
“啧。”
白冰儒的牙缝中挤出一个音节。亚当看着这个丧失斗志的小白鼠，一脸嘲弄的笑道：“猜中了。”
“那还不是因为你！是你触碰了我的底线！无论是谁、无论在哪、无论是什么……只要触碰到她，就是我这辈子不共戴天的仇人！亚当，我没有直接干掉你，你就应该谢谢我了！”
“冷静，冷静。我可没有任何责怪你的想法。倒不如说，是我故意让你在《子弹风暴》世界见到她的……没错，我是在故意刺激你的背叛。”
“背叛？我只是不想陪你一起送死！算了，反正你也不会再告诉我什么了，我最后再问一句。”白冰儒松了一口气，怒目道，“亚当，你到底想怎么样？”
“怎么样？不怎么样。或者说这才是我想要的结果。”亚当轻松的一耸肩，脚尖踢着嗡嗡作响的服务器道，“凭这个连Tera-10规模十七分之一都不到的超级电脑制造的全息影像才能有多大价值？这是冒牌货，事实上我聚集这么一大堆电子垃圾就是为了骗过对高科技一窍不通的你。虽然我推测出的技术是真的，但是还从来没投入过使用——因为成本太高，据说还需要加上一张奇怪的报纸……那东西我搞不到，不然我也不至于去捡拓扑的剩饭。”
白冰儒听了，回头望着依然在运作中的这堆机械，问道：
“假的？可是我已经把信息上传了，要不了多久，公司就会把你们两个全都通缉……你用一台假货换取通缉有什么意义？”
“就是为了现在啊。以病毒攻击搜索引擎。”亚当凑到白冰儒身前，点着他的额头说，“还记得这个吗？我研究过你脑内的文字位置，利用暗示重新编排文字，制成病毒绝非难事。而且关键性的符文信息也只有你脑袋里有。虽然这种简单的病毒一般情况下根本就没有机会得逞，但是你现在不是员工吗？你的身份完全可以为我开后门……没错，用更低的成本，黑掉搜索引擎。”
“什……？！”
白冰儒惊讶地盯着依然还插在身上不停上传的手机，怪不得他们明知道自己在上传也没有反应。他们是在等自己上传更多的病毒！白冰儒不敢再多想，努力扭动身体，把身上的数据线扥了下来。
“另外补充一点，不要期待什么通缉了。不会有的。重新编排过的病毒信息已经覆盖掉了你正常的上传功能……现在的你就是个拥有高等权限的病毒包，除此之外什么都不是。”
彻底被利用了，从头到尾都是！白冰儒根本无法想象自己在多早以前就落入了亚当的圈套中。他想到，如果从亚当研究自己的脑内文字开始算起的话，那已经是半年前他们刚刚相识不久时的事了……从那时起，亚当的局就已经算到了今天了吗？从相识的那天起，就是只是为了利用？
亚当冷冷一笑，像是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一拍额头道：“哦，我好像忘了什么呢……既然你把数据线都拔出来了，信息的上传也就结束了吧。也就是说……你没用了。”
一点微凉坚硬的东西顶到了白冰儒的后腰。刹那的手指在这个东西的另一端慢慢向下弯曲……白冰儒知道，自己的利用价值到头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