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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云承宣还不待出声,触目所及之处,便见一地灰糊糊的老鼠到处乱窜,还有几只色彩斑斓的小蛇蜿蜒迤逦地爬来爬去,尖叫地到处乱跑的宫/女和太监,此时只是一种恐惧的本能支配着感官与身体,完全忘却了这会儿御花园中还有皇帝在此,而惊驾之罪,他们可未必担得起。

云皓月初见云承宣在此时的紧张和害怕,这会儿热闹一出,倒是跑到了九霄云外,只是一门心思地看着乱成一团的御花园,然后期待地去看林小弄的反应。蛇鼠乱窜,可不管谁是天王老子,这会云承宣和林小弄的脚下也跑来了不少。云承宣忍着心中的腻味,不想失态于人前,却还是忍不住仓皇地躲了几步,口中大喊着:“来人,来人,这都是哪跑出来的东西,快都给朕捉起来。”

林小弄却只是微微蹙了蹙眉头,不闪不躲,有蛇鼠从她脚下过去的时候,也不过稍稍伸手撩了下裙摆。

云皓月研判而认真地看了会儿,十分不满,一时也忘了皇帝老爹就近在眼前,走到林小弄身边问道:“小弄,你不害怕这些东西?”

林小弄四周看看,一帮人正忙着到处捉鼠,此时身边倒也安静了下来,听见云皓月的问话便随意地答道:“怕呀。”

林小弄的回答让云皓月一阵抓狂,他倒宁愿林小弄的回答是不怕,他费了半天的心思,想在林小弄身上看到点惊慌失措的表情白搭也就罢了,他还能另想别的主意。看见林小弄一副淡定依旧的模样,云皓月还只道这次选错了物件。既然林小弄原本就跟一般的女子不同,想来怕的东西也跟普通的姑娘不一样。哪成想,林小弄却云淡风轻地说出个“怕”字。

云皓月一双带着些许妖娆邪魅的黑眸,此时瞪得滚圆地盯着林小弄嚷嚷着:“你怕?你这叫怕?”

林小弄有些迷惑不解地看着云皓月说:“二殿下,您怎么了,小弄能怕吗?”

云皓月还要说话,云承宣重重地咳嗽了一声,双眉紧皱,严厉的声音里似是带着冰碴,开口道:“月儿,难不成这些东西都是你弄出来的?你到底要干什么?”

云皓月一哆嗦,猛然忆起皇帝老爹就在眼前,赶紧又跪倒在地,一个劲儿的磕头道:“父皇,孩儿不知父皇也会到此,原本只是听皇祖母说小弄在这,想跟她闹着玩的。”

“跟小弄闹着玩?”云承宣说话的音量不禁提高了几分,“你这闹着玩,就弄出这么多花样来,你看看现在这御花园里,让你弄得还有点皇家的气派无有。朕看,再给你点胆子,你还真就敢拆了朕的金銮殿了。”

“儿臣不敢,是儿臣一时玩心太重,以后再也不敢了,父皇恕罪。”

“玩心重也就罢了,你现在年岁还小,朕几时为你贪玩的事怪过你。可今天你弄的这一出,可是待客之道?小弄是花丞相之女,是朕请进宫的贵客,你就是这样替朕招待贵客的?”

“儿臣知罪,请父皇责罚。”

“哼,今天的事,朕不罚你,跟小弄都交代不过去。你现在就去给御花园里放出去的玩意一个个给朕抓回来,若是落了一只,朕唯你是问。都给我弄干净了,到仰和宫殿外给朕跪着去,没朕的旨意不准起来。”云承宣负气说完,一甩龙袍的袖摆,故意狠狠地抽在云皓月的头顶,负手而去。

云皓月顶上的发髻被云承宣衣袖打歪,斜趴趴地倒着,一脸懊恼的表情,原本俊美的小脸五官有些扭曲,林小弄同情地看了他一眼,赶紧跟着云承宣身后往前走。才说这皇帝是个好脾气的人呢,这会儿不知道怎么就发了这么大的火,林小弄心里一时就想起以前在书里看的一句话“雷霆雨露皆是君恩。”

原来这帝王果然翻脸跟翻书一样,不过是个蛇虫鼠蚁,灭四害的事,也值当的跟自己儿子发这么大的火,还罚跪呢。古代人也真是的,动不动就罚跪,也不知道是不是他们膝盖跟现代人生的不一样呢。没准现代人长在指头和手肘的茧子,古代都生在膝盖哩。

林小弄一路跟在不言不语的云承宣身边,脑子里胡思乱想着,皇帝老儿没让她退下,她也就只好跟着,但是没跟她说话,她当然就自顾自地开小差了。

云承宣看林小弄一直表情有些呆滞的样子,便也和缓着语气说道:“弄影啊,月儿他们喊你小弄,朕便也喊你小弄吧,你这是吓着了吧,朕那皇儿从小顽劣,你别跟他一般见识,这次朕已经罚过他了,你也就别生气了?”

林小弄一头雾水地看着云承宣:“万岁爷是说,您是为了奴婢才罚的二殿下吗?二殿下没对奴婢做什么呀?”

“呵呵。”云承宣笑笑地说,“小弄还替他说话呢,他弄出这么蛇鼠,吓唬你,惊着了你,原本就该罚,还是小弄心地好,不怪他。”

林小弄这才后知后觉地问道:“万岁爷是说,刚才花园里的蛇鼠是二殿下放出来的?还是特意放出来吓唬我的?”

云承宣仔细地端详着一脸疑惑林小弄,一边哈哈地大笑起来,一边心里暗自琢磨,这花翌晨的闺女,还真有点古怪了。说她呆傻吧,明明看她说话做事又像是个灵慧之人,可是说她聪明吧,这会儿问的话和这表情,分明是有些痴呆的模样。之前朝里人尽传花弄影是个刁蛮、任性的姑娘,可此时看着却又偏偏是个娴静、端凝之人。这到底是哪里出了差错?难道花翌晨那老家伙,还敢桃代李僵,防着我有什么后话,故意送了个假千金进宫?

想到这一层,云承宣心里一凛,遂让林小弄先下去歇着,唤来心腹太监韩顺谦,让他悄悄查明此事再来禀报。

林小弄倒是什么也不想,云承宣打发她下去,她便开开心心地回了太后的永寿宫自己的小殿内,饶有兴味地摆弄起下午搜集来的各式花花草草,一下午的功夫做出了两只风格迥异的插花作品,一个华贵典雅,一个清丽俏皮。晚膳的时间,乔太后传小弄一起去用膳,小弄便高高兴兴地拿着两只花篮去献宝。

乔太后自是眉开眼笑,都不知道该用什么词来夸林小弄才好,林小弄看太后喜欢自然也是十分高兴。她倒不是巴结、谄媚,只是闲来无事想做些东西,总希望自己做好的东西有人赏识。在现代,自己的广告稿就常无端地被骂个狗血淋头,这会儿穿越了之后倒是很幸福,随心所欲地做些东西,就能有人喜欢,林小弄十分满意,为此晚饭多吃了一大碗。

才吃好,撤了碗碟,乔太后让人吩咐着冲了才进贡来的上好的明前茶,准备跟林小弄随便聊会天。便有人通传说皇后娘娘求见,太后微不可闻地皱了皱眉头,这儿媳妇程依瑶乔太后倒是说不上不喜欢,只是脾气不投罢了。

她跟着自己的皇儿也是近二十年的时间了,无论是做嫡妻,做太子妃还是做皇后都是衬得过的,只是那性子……乔太后自己是个略显沉闷的人,所以对程依瑶招摇的个性总是有点不舒坦,反倒是同样跟着皇儿近二十年的和妃李洛锦跟她脾气更投一些。

这时辰原本不是该请安的点儿,这会儿皇后会来,大约是有什么事了,便也急忙让人请了进来。程依瑶平日里衣着也都极讲究的,这会儿虽说只是后宫里见见太后,显然也是精心地收拾过,一身浅橙色的衣裙,袖口裙边滚着亮橙色的缎边,妆面也一如既往的端庄无可挑剔。程依瑶做皇后也有些年头了,举止做派,都从头到脚地能彰显出她的身份。无论心中到底作何想头,面上始终是无可指摘的一片雍容娴雅之态。

这会儿跟太后请了安,四平八稳地坐在一边,一副只是来闲聊天的样子。不过太后毕竟跟她做了十几年的婆媳,对这个媳妇还是多少有些了解的,虽则面上一派安详的神色,终究还是从她眼神里看出些焦虑。便也不愿吊着她,开口问道:“依瑶这会儿来,可是有事想跟哀家说?”

程依瑶的眼神,似不经意似的瞟过林小弄,面上仍是端着优雅的笑容回道:“也没什么太要紧的事,就是过来看看母后,您跟小弄接着说话儿就是,臣妾不妨碍您吧?”

乔太后摆摆手,“我个老太婆还能有什么要紧的事说,也不过就是闲聊了,依瑶有事就说,哀家让小弄先回去。”

林小弄自个淡定又缺少存在感的人,但并不表示她没个眉眼高低,这会儿看见这阵势,估计是人家婆媳俩要说什么私密的话,便赶紧请安要告退。

程依瑶却立即起身拦住,笑着道:“母后,臣妾又没什么背人的话,原本也是有事要跟小弄打听的。”

“哦?”乔太后挑了挑眉梢。

“臣妾刚听说夜儿被皇上罚跪在当堂,这会儿已经有俩时辰了,也没叫起,这月儿一向顽皮,万岁爷罚他也是应该,只是不知道此次闯了什么祸,为何罚了这么久。听说小弄当时刚好在,就来问问知不知道到底为个什么。”

乔太后眉头微蹙,看了眼程依瑶又看了眼林小弄问道:“月儿被罚跪了俩时辰?小弄,这知道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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