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日后,六合老人在二弟子和六弟子还有数个门人的随同下前往四蜀谷。
又过一日,莫轩与师兄弟告别,独身前往梅花林。
江廷看着莫轩策马远去的背影长长叹息,这个五师弟太过重情,十年之前是这样,十年之后还是这样,只是不知道这一次他又会得到怎样的结果?
“师兄真是的,自己的伤才刚刚好就惦记着去找那个妖女,师父要去生死决斗他倒是一点也不担心,偏把个没心没肺的妖女挂在心上。”孙彦瑭站在江廷身边抱怨。
“梅林快马加鞭去到四蜀谷不过三日,你真觉得你五师兄会不关心师父?”江廷不答反问,“况且,有些事情他若没有去做,怕是这辈子都不会放下吧。”
孙彦瑭不语,又换一个对象继续抱怨:“师父也真是的,这么大的事情就带二师兄和六师兄两个去,万一对方耍赖使诈,就二师兄和六师兄两个人怎么够用。”
江廷不语,孙彦瑭的抱怨只不过是他不安心的表现,他明白这个小师弟担心师父和两个师兄的心情,也正因为明白,他才更要做好他的分内之事,免去师父和师弟们的后顾之忧。
六合门的大门在江廷和孙彦瑭身后缓缓合上,一场盛会在这里结束,一场波澜也从这里开始,斗转星移,人事易变,每个以为主宰了自己命运的人,到头来也不过是在命运的眼里沉浮,又有能够几人穿越命运的迷宫,走向最后的终点?
暮色四合之际,一匹枣红大马飞奔至落梅镇上的悦来客栈门口停下,一个青年从马上翻身而下,将马交给迎来的小厮之后便大步走进了店内。
站在柜台后的老板从账目中抬头看向青年,昏黄的烛光下老板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从门口走向自己的青年:“哟,五公子,您今年可来晚了,房间早给您备好了,晚饭您是要在房里吃还是在大堂里吃?”
此人正是六合五公子莫轩,他虽日夜兼程,却还是花了两天时间才赶到了这个距离梅林最近的落梅镇上落脚。落梅镇对他有着特殊的意义,所以每年去到梅林的时候,他都会特意在镇上停留几日,也因此他成了这家客栈的熟客。
莫轩从怀里掏出一锭银子放到柜台上,赶了两天路的脸上满是疲惫,嗓子也有些沙哑:“饭菜端到房里,让人好好喂我的马。”
老板也不和莫轩客套,应着声收了银子便扯开嗓子使唤起了店里的小二。莫轩每年有段日子都会到他的客栈里住上几天,房间也永远都是那一个,时间久了也便成了熟客,偶尔还会与他攀谈两句。知道他是闻名江湖的六合五公子的时候,老板是震惊与好奇的,不过他虽然不明白自己的小店有什么魅力能够吸引这样的人物逗留,但他知道江湖人都是有秘密的,莫轩出手大方,而他只需做好他的生意,照顾好他的主顾即可。
莫轩熟门熟路跑进客栈后面的院落,走到长廊尽头的房间推门而入。这家客栈在落梅镇上经营了十多年,店里的小二换了一批又一批,房间的布置摆设倒还和他第一次来时一模一样,既熟悉又陌生。
十月的天黑得很快,莫轩刚到客栈的门口时还剩些夕阳的余晖,此时却已经天色灰蒙,他刚将房里的蜡烛一一点燃,小二的敲门声便响了起来:“客官,您的饭菜来咯。”莫轩开门让店小二进来,小二麻利的擦了桌子,放下手里的热茶和饭菜便要出门。
莫轩出声叫住了他:“兄弟,客栈里这几日可有来过一个一身鹅黄、气质清雅的女子?”
小二挠了挠头,面有遗憾:“这……好像没有。客官可是要找人?”
莫轩轻轻摇头,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向一个店小二打听赵青淮的踪迹,或者在他的潜意识里,这个客栈是他们第一次见面的地方,所以他觉得,赵青淮也会同他一样在这里落脚。
店小二见端坐在桌边的男人沉默不语,也不知他刚才是否听到了自己的问题,于是再度出声:“客官,您还有什么吩咐?”
“没了,多谢小兄弟。”莫轩从怀里掏出一粒碎银打赏给了小二,“这饭菜你明日再来收吧,我不喜欢有人打扰。”
小二欢喜的结果碎银,应着声便出门离开了。
每次躺在悦来客栈的这张床上,莫轩就有一种回到过去的感觉,好像下一刻,只要他去开门,就能看到穿着湖绿衣衫的女子笑意吟吟地站在门口,温柔地唤他一声“莫大哥”。
如若那时自己没有因为一时冲动而敲开隔壁的房门;如若那时她没有答应,而是拒绝;如若……莫轩不敢多想,因为这一想,他可能就没有十年前的那段刻苦铭心,也没了这十年来的念念不忘。
莫轩躺在床上渐渐睡去,朦胧里他好像又变成了十年的那个少年,带着一身的意气奋发,一人一马,仗剑江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