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初至有终,贯耳加连中。
若要惊绝艳,骁骁乃不停。
——苏苏《投壶》
“柳公子,准备什么时候下场呢?”佟掌柜嘴角噙笑,故意问到。
“这个嘛,不着急。总得让我多看看别人投的情况,才好做到心里有数不是?正所谓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嘛。哦,对了,刚才七娘有卖了一个关子,说你这壶另有玄妙,可否告知一二啊?
“那不成,如若告之于你,对其他参赛者有失公允,除非。。。”
“除非什么?”
没等佟掌柜回答,暮烟就将柳时镇拉到一旁,附耳悄声的说起话来。本来打算趁机做一笔买卖的佟掌柜双手一摊,傲娇哼了一声,转头望向花厅中,不再理会这俩人。
过了一会,只见柳时镇一脸了然的回到座位上,而佟掌柜则鄙视的看了眼姜暮烟,说道:“你全告诉他了?他都懂了?”
“你家的东西这么变态,逸之又是第一次玩,要是失手了怎么办?丢人事小,丢东西事大啊!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就是想敲他一笔。他没东西值当你费心思的。”
“啧啧啧,这么快就护上了?真有够小气的。光明白是没用的,明白这壶机巧的大有人在,可没几个能投出花样的,关键还得看本事。”生意泡汤的佟掌柜也不生气,甚至还颇有兴致的调笑了几句。
“如果能够事先练上一练,我就能有九成的把握,但是现在只能说是我尽力而为吧。”柳时镇苦笑一声,并无太大的把握。正如佟掌柜所说,这投壶赛也非第一次举办了,明白这黑晶石壶古怪之处的,亦非一两人,但是能够投出高分的仍旧不多,可见更多的还是得凭真本事。
“对了,佟掌柜,投出花样的,是否能够加分?”柳时镇问出了一个关键问题。
“这是自然了。一共就那十支箭矢,我这最好的成绩是投出了三十分。那多出的二十分,便是多在了花样上。隔着屏风投,分数翻倍。蒙眼投,三番。背身投,四番。屏风和蒙眼背身俱可叠加。如果能够骁之不绝,那可就真是想要几分就几分了。不过这骁之不绝,我还从未见过。”
“小生明白了,再问一句,这投壶何时结束?”
“这个嘛,申时开始,戌时前结束。我是巴不得不要结束的,那样我可以挣更多的钱。”佟掌柜有意无意的看了一眼柳时镇继续说:“不过可惜,我这是正经酒楼,比不得那些花楼通宵达旦的。”
柳时镇被她这么一看,本来还有想要说的,都被憋了回去。暮烟这一旁看着他们,掩嘴偷笑。这个玉姐,总爱标榜自己贪财的习性,可实际上,为了别人,几尽散尽家财的,也是她。
说话间,已有十好几人下场去了,可是最好的成绩,也不过十之中六。佟掌柜看了看那些人,摇了摇头说:“这些个小鱼小虾,真没劲。不过我还就是得挣这些小虾米的钱,无奈啊。”
“别摇头了,看下一个是谁!”暮烟用手指了指场下那个身穿宝蓝色团花束腰裰衣的男子说道:“那人可是户部的王友庆王侍郎?上次他仅以两分之差失去彩头,论技巧,还是很不错的。”
“且看看他这次较上次,可有长进。”
王侍郎走到投掷线前,从放置一旁的十支箭矢中,拿起一支,凝神提气,抬手一掷,只见那箭矢从空中划过,稳稳当当的就落入壶中。在底下一片叫好声中,管事用毫无起伏的声音喊出:“有初,一分。”
在连中三箭后,他停了下来,对管事说了些什么。片刻之后,便有仆人搬上了半人高的四扇屏风一具,安置在壶和线的正中间,原来他是要挑战隔着屏风投壶。
王侍郎此刻的表情较之刚才的轻松,是多了几分凝重。拿着箭矢于石壶和投掷线间往来踱步,似是在丈量着什么。半晌后,他终于投出了第四支箭。不过可惜,只听见铮的一声,箭矢投到了壶肚上,并未投进。
“唉,可惜了。”底下的看客是一阵的惋惜,而柳时镇则是客观的点评了一句:“手低了,屏风多少还是挡住了一些他的视线。”
第五箭,王侍郎更加谨慎对待,却也投出了四分的成绩。管事一旁喊的是:“屏风贯耳,四分,共计七分。”
本来贯耳同屏风投,记的是两分。但是他这一箭,是隔着屏风,所以便翻了四番,变成了四分。台下的看客们,是一片的叫好,可见这一箭确实不易。刚才表情凝重的王侍郎,也稍稍的显露出了些许得色。
接下来的三箭,都一样是贯耳,共计十九分。一边壶耳至多只容得下两支箭,而上一次王侍郎的总分是二十三分,还有两箭,看情形他是誓要突破自己上次的记录了,因为他竟然让管事拿出了专用的布条,将自己的眼睛给蒙上了。
台下众人在管事的示意下,纷纷摒住呼吸,不敢言语。而王侍郎手执箭矢,亦是屏气凝神,良久之后,抬手掷出,箭矢唰的一声,正中壶口。台下所有人都沸腾了一般,叫好声是络绎不绝。
“屏风蒙眼,六分,共计二十五分!”管事总算是稍微的提高了音量,而他面上也第一次露出了赞许的微笑。
不负众望的,王侍郎的最后一掷,也是六分。
“屏风蒙眼有终,六分,共计三十一分!”管事宣布了王侍郎的最后成绩,这一分数,可谓是创下了新高,因为以往这么多次的比赛,从未有过三十分以上的成绩。
王侍郎亦是十分得意,连连对台下喊着王大人的众人,不住的拱手示意,脸上是压抑不住的笑容,看在暮烟的眼里,便觉得格外的刺眼:“得意什么啊!这才开始多久!”
“能不得意吗?可是有史以来最好的成绩了!得亏我家七娘早就规定了,想要下场的须在开赛之前先报名,否则的话,他这一手,岂不是要将其他人吓得都不敢下场了,那我可就亏大了。”
可不是嘛,在这样亮眼的成绩下,在他之后下场的人,需要多大的勇气啊!一时之间,竟然有些冷场起来。有些人虽已报了名,交了钱,但是在接连失手,知道夺冠无望后,竟然不再投掷,放弃了比赛。这样的人越来越多,而坐在左边第三个包厢的王侍郎也越发的得意起来。
“平心而论,这个王友庆,算是一个高手了。上次如果不是最后那个从焦城来的人横插了一脚,那幅水阁清幽图本该属于他的。时隔三月余,他的技艺也是精进了不少,这一次如果又有人像上次一样,让他再尝败绩,他非得被气吐血了。”佟掌柜意有所指,而柳时镇则是气定神闲,并不接腔。
片刻后,他问道:“现在什么时辰了?”
暮烟回答:“酉时一刻了。”
“恩,那我下去玩玩,暮烟你看着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