喧嚣过后,柳念被没心没肺的裴南斗拉去继续堆泥巴。
杨红牙被段脂墨的琼浆玉液治好手臂,快速结痂,在伙房安静做菜烧饭。
段脂墨悄无声息出现在门口,似有倦意,慵懒靠在门上,神情略微苦涩,抱歉道:“从今往后你们便是小南天门弟子,我终归是外人,不好出手阻拦。”
杨红牙并未往心里去,笑道:“没事的大姐。”
干净利落的往鱼头汤里切下白萝卜,盖好锅盖,杨红牙好奇问道:“南斗口中所说的‘小师傅’便是她?”
段脂墨点点头:“她叫叶青吒。”似乎闻到了汤头的香味,顿了一下继而说道:“不怕你笑话,整个红霞峰如今加上你和柳念,就才寥寥五人而已,是九脉中最落魄的一脉,因为离主峰太远,气韵不佳,能考上内门弟子的,都去那些离主峰近的大山峰了,没人愿意留在这儿,毕竟才一朵紫莲,少的可怜,人往高处走,谁都乐意去那九朵十朵的大山峰,所以你俩能进红霞做一个外门弟子,最容易不过,反正这红霞峰的长老也是这随意性格,有人问起来,便说是他游走江湖心血来潮收的徒弟便是了。”
杨红牙好奇道:“红霞长老?”
段脂墨笑道:“红霞长老陈大福是九位长老里最不像长老的人了,身性洒脱,最不爱这小南天门的条条框框,所以神龙见首不见尾,最好游走江湖,留下两个徒弟,便是那叶青吒和裴南斗,不过近几年多多少少都有弟子愿意来红霞峰,毕竟门槛低,都带着万一能鲤鱼跃龙门考上内门弟子的心态,可大多都死在了招考斗阵里,陈大福常年不见人影,所以有事都是叶青吒在负责,其实就是收烂摊子,裴南斗才会唤她做小师傅。”
“那她还挺厉害。”杨红牙有所佩服说道。
段脂墨神色复杂,缓缓道:“可不是,此女惊才艳艳,才二十岁便入大地境界,此气韵本可为红霞再添一朵紫莲,可偏偏身怀九阴绝脉,每日需要烈酒养气,那青葫芦,形影不离,剑也是酒剑,非同小可。”
杨红牙问道:“九阴绝脉?”
段脂墨点点头,涩然道:“是,活不过三十岁,顶多撑一两年。”
杨红牙五味陈杂。
这人生在世,啥都不好说,自己体内有条青龙,可人家偏偏是那短命的绝脉,杨红牙不禁又想起同样身怀上佳气韵的紫莲仙子,那位陆家郡主。
唉,这走时,还没好好道个别。
她还是那般好斗吗?还是改了性子?在西隐学剑,应该一日千里吧?
杨红牙有些自嘲,这些又和自己有什么关系呢。
他还记得山门一别,她发誓要杀了自己来的。
总之,自己和这位倾国倾城的郡主,要再见,也难了。
段脂墨打破杨红牙思绪,说道:“接下来你便要好好学小南天门的引气法和剑术,并且孙玺交给你的抱玉仙宗气经和柳念教你的西隐剑,都不可见天日,小南天门规矩森严,要是在斗阵里发现你用别派功法,就直接废了你一身修为了,青龙的秘密也将公诸于世,所以你要格外小心,最好能和叶青吒打好关系,毕竟她是红霞的小师傅,不懂的,问那淘气的南斗便行了。”
杨红牙问道:“这考内门弟子这么重要吗?”
段脂墨郑重点头,说道:“很重要,这才是第一步,八年后,还有真传弟子的招考斗阵,在内门弟子中产生,小南天门最重规矩,甚至奉为天条,只有真传弟子才可以完整学会小南天门剑式,连内门弟子,后三式都是不教的,只有完整的剑法,才可入天道,你才有足够的紫气,去喂养那条青龙,和足够的实力,去杀该杀的人。”
杨红牙点点头。
段脂墨摸摸杨红牙的脑袋,笑道:“不是我泼你冷水,红牙,你还有相当长的一段路要走,这红霞磕碜是磕碜了点,但是清净,那山头红崖,与你同名,是红霞峰最壮观的地方了,一览众山小,你可以去那里悟道,引来紫气也可吸收日落晚霞,你看见裴南斗和叶青吒眉间那一抹虹没,便是这红霞福气。”
杨红牙轻声道:“我想现在就去看看。”
段脂墨一愣,随即道:“斗阵也不急于这一时,等你的手伤好了,再去不迟。”
杨红牙实诚道:“娘说高的地方空气最好啦,最适合种桂花树。”
段脂墨望着眼前这张没有任何隐忍坚强,只剩下孩子到不能再孩子的干净脸庞,有些于心不忍,轻声说道:“红牙,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凭你的心性天赋,在小南天门如鱼得水应该不是难事,等你长大了,便可以真真正正去走一遭江湖,去做你任何想做的事,不过在此之前,你必须忍受太多的孤独,就算再无助,也要坚持下去,别看你现在在最落魄的地方摸爬滚打,和那些旁峰的内门代表弟子来比,显得上不去台面,但你要记得,在证道之前,谁都是劳碌命,剑法归一,悟了,便是成了,大姐能帮你的不多,只希望你不要和大姐一样,太过人情世故,最终道不成武不就。”
杨红牙笑道:“大姐这是人情练达。”
段脂墨淬道:“贫嘴。”
杨红牙来红崖只为看一眼,可瞧见漫天星辰,却怎的也挪不开步伐,安安静静的呆在原地,段脂墨叹了口气,轻轻退去。
山风吹来,繁星点点。
整一个绚烂的夜空。
杨红牙无比的自由,他忘了一切心事,只静静的感受风。
舒服躺下,后背是嫩草,双臂做枕,眼眸里洒满了繁星。
这大千世界,众多大道,五花八门,好似都在眼中。
离主峰甚远的红霞都有如此景色,若是主峰之巅,又该何种震撼?
他突然对内门弟子招考的斗阵很有信心。
虽然自己还什么都不会,可那大宗师魏冬染,还不是被自己杀了么?
杨红牙开心的笑了。
喃喃自语道:“娘,这山顶呐,还是得有棵桂花树才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