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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有个冬天的早上,乔慕阳顶着一双哭肿的眼睛下楼去见来送早餐的无堃亦。

当她看到他时,他正低着头在用左手已经冻红的耳朵,右手戴着手套正托着早餐,而左手套却被他盖在薄薄的方便袋上。那副厚厚的手套是她送给他的,男生一般不喜欢线织手套,而无堃亦倒是经常戴着。

乔慕阳会送他手套也是无意间听他说起小时候,每到冬天他的手上、耳朵上都会冻坏长出红斑,又痒又疼,很是难过,于是她才选了又厚又软的线织手套,防止他现在干净修长的手再长出红斑。可是现在,他正用一只手套捂着给她的早餐,裸露在外的手已经冻得通红。

不知怎么的,眼泪突然溢上眼眶,她只好低着头踩着拖鞋朝他小跑过去,“啪嗒啪嗒”的声音在走廊回响。很多时候人总是被一些细节上的爱所打动,而他对她的好,已经不用刻意去体会了。

站在寝室楼外的无堃亦听到声音后,便抬头看向她过来的方向,他好看的嘴角在见到她后忍不住地微微上扬。

“慕……”他自然的抬起托着早餐的右手突然僵住。

不知何时跑到他面前的乔慕阳一把将他抱住,她的手伸到他敞开着的风衣里面,环住他劲瘦的腰:“堃亦……”

左手轻轻搂住没有穿大衣的她,无堃亦将她整个裹进他的风衣里面,放低声音:“怎么了?”

埋在他怀里的脑袋轻轻地摇着头,“唔……没事……”她原本清亮的声音又了一点点鼻音,闷闷的。

没事?无堃亦挑挑眉,想把她的手掰开看看她到底在闹什么别扭,不想慕阳反而更是死死抱住他,不肯放。

“慕阳!”他无奈地看着怀中肩膀开始一抖一动的乔慕阳,“就算撒娇也不用哭啊。”

乱讲!她哪有!

“是小说看的!”她蓦地直起脑袋,眼泪还挂在脸颊上,“都是慕遥害的,让我看这么伤感的故事。”她抽抽哭红的鼻子,像个可爱的小丑。

“小说?”看小说也能看成这样?无堃亦叹息地低笑,真是败给她了。

堃亦……

堃亦,你知道么,其实我只是想抱着你……

给了我一个梦的你……

结果当天晚上,乔慕阳因为没有好好穿大衣而发烧了。她的脸颊红彤彤的,喉咙也干燥的发痛,偏偏她还咳不出来,只能微微地发出呻吟。

苏慕遥吓得边找退烧药,边给无堃亦打电话,“学长!慕阳发烧了,我们这里找不到退烧药,你能不……”

“我马上过去,你把她扶到楼下,”无堃亦原本淡漠温和的声音透着急切,“我们去医院。”

“可是……”苏慕遥无语地听着话筒彼端传来的“呜呜”声,可是校医院已经关门了啊!值班大爷前几天还说最近很多医生出去开会,晚上估计都没人能来值班啊!就是因为这样,买不到药的她简直要急哭了。

当她看到无堃亦开来的汽车时,苏慕遥才反应过来他说的医院是指校外的中心医院。

在路上,一向冷静的无堃亦连闯了两个红灯,看的苏慕遥目瞪口呆,“呃——学长,我们闯红灯不要紧么?”

“那不重要。”完全淡漠的口气。

“……”不重要?闯红灯一不走运可是会撞死人的啊啊啊!

当然,最终他们是安全的到达了医院。

给值班医师看过后,那位老医生给慕阳配了点药和一瓶盐水。

苏慕遥大大地“吁”了一口气,终于可以放心了。

然而,她还是放心的太早了。

无堃亦去配药房拿药和盐水的药瓶,苏慕遥便扶着昏沉沉的慕阳来到输液室等候。但凡输液室,都有股刺鼻的消毒水的味道,这让原本没有危险意识的乔慕阳突然清醒了过来。

“慕遥,这是哪里?”她紧张地吞吞口水。

“输液室啊,学长已经帮你去拿盐水了。”折腾了一个晚上,苏慕遥略感疲惫,也坐到慕阳一边的椅子上,“安啦,你马上就会好的。”

输!液!室!

乔慕阳“腾”的一下从椅子上跳起来,“我不要打针!”开玩笑,凭什么发个烧就要往她身上扎窟窿啊,她好不容易安全的过了十多个年头,“慕遥,我们回去吧……咳咳……我吃药就……”

“乔慕阳,你最好给我乖乖坐下。”熟悉低沉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抗议,一只手伸过来,抵在她的额头,“你是怎么在照顾自己的,39.2℃!乔慕阳你还真行!”额头还是这么烫,无堃亦把手中装药的袋子给慕遥,然后一个眼神,示意她去买瓶矿泉水。

呜……为什么人家生病时男朋友都像小绵羊那么好说话,而她家的这个却这么凶!她要抗议!她要上诉!

闷闷地在某人“凶狠”眼神下屈服的乔慕阳乖乖坐在椅子上,“堃亦……”讨好地扯着他的袖子,“我会乖乖吃药,什么都听你的,但是……不要打针好不好?”她努力地装出无辜的小狗眼神死命蹭他。

“尹易应该马上就赶到了,你的盐水现在在配制,要先睡会儿么?”完全无视某人乞求的男人。

睡……睡你个脑袋了!她恨恨的瞪他。

可是本来就病恹恹的她,瞪人根本就没什么力气,在堃亦眼里,至多只是情人间的眼神交流。而他,很自觉地把她的眼神理解为——默认。

于是——长臂一捞,将某人的小脑袋靠在自己肩膀上,“还是先休息一会儿吧。”他的声音很低很轻,让人有种入睡的冲动。

但是,乔慕阳绝对不是属于那类想睡觉的人。

她微微闭眼,佯装睡着。

无堃亦看她闭了眼,便放轻了手上的力道,只是轻轻的揽着她,让她能更舒服的休息。

就是现在!乔慕阳突然睁眼,一跃而起,朝他们这排椅子的后面跑去。

看着突然空了的怀抱,无堃亦足足愣了两秒钟,好像,没有谁家的女朋友会在男朋友怀里会有这个反应的吧?当他明白某人的意图后,翩翩公子无堃亦额头上的青筋终于暴起,“乔慕阳,你以为你在玩么?”他生气地朝她走去,这个白痴,不知道自己在生病么!居然还跑这么快!

“我不要打针!”这排椅子好长,她好不容易跑到椅子背后,然后又往前跑,随时准备向两个方向逃。

“你再跑跑试试看!”无堃亦边出声制止,边快步上前去追她。

于是,深夜无人的中心医院输液室开始上演了一场难得的绕圈追人比赛。

两人绕着椅子不知跑了几圈,喘了口气,无堃亦不跑了,“慕阳,听话。”他蹙眉,站在原地板起了脸。

“不要不要!”跟着停下来的乔慕阳看似清醒,但仔细去听她的话,就会发现,与其说她是骄横固执,不如说是……

“再问最后一次,”无堃亦火了,“到底要不要听话?”

“不要不要!”

她已经完全进入复读机状态了……

正拿着一杯热水进来的苏慕遥和半夜被无堃亦挖起来的尹医生,以及配好盐水的护士被他们的架势给威慑到了。

那啥……这里确实不是动作片的拍摄现场么……新来的小护士看着面前的状况,实在怀疑自己走错了地方。

耐心已经用到极限的无堃亦倔脾气也上来了,他卷起衣袖,看看来人,朝尹易和慕遥使了个眼色,尹易心领神会的站住脚,好巧不巧的堵住输液室唯一的出口。苏慕遥拉着护士默默退到一边,慕阳啊,不是我不帮你,而是你家男人的眼神太犀利了……

本来半夜被挖起来的尹易内心实在不太爽快,而此时他倒是两眼放光,看的兴致盎然,他还没见过打个针跟打仗一样的。更何况,是堃亦诶!原来这个万年光棍也会有对女人如此激烈的时候!啧啧……今晚真是没白来。

无堃亦看了看慕阳的四周围,确定没有什么东西会伤到她后,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乔慕阳和苏慕遥及护士都紧张地咽了咽口水,呃——这个气场,太恐怖了吧!

而尹易一看这个架势就了然了,没想到小时候学过的搏击术还有这个用处,今晚收获丰富啊!

于是在众人只看到无堃亦一个漂亮的单手侧翻后,他人已经站在乔慕阳的面前了。

无堃亦二话不说,一把捞起慕阳的腰,往自己怀里抱紧,然后回头示意尹易和护士过来打针。

“不要不要!”乔慕阳仍处于复读机状态,手还四处乱藏。

“乖,慕阳,不疼的……”无堃亦一边耐心地哄着她,一边去抓她的手。天!原来做爸爸这么辛苦!

“呃——要不先吃药吧。”苏慕遥把药和热水递上,给乔慕阳服下。比起打针,要她吃药就简单多了。

一吞一咽,然后她继续窝回无堃亦的怀里,不动了。

一分钟过去了。

两分钟过去了。

三分钟过去了。

“慕阳?”无堃亦轻轻地唤她。

许是太累,又加上发烧,还在药物的作用下,刚才闹腾的乔慕阳就这么睡着了……

他微微苦笑,小心地将她的手抽出,“尹易,现在打吧。”

“呃?就这样?”看的不尽心地走过去,小说漫画里不是都会上演男主角用吻来安慰女主角的戏码么!为什么这个小姑娘就这么睡着了!唉……

找血管,消毒,扎针。尹易专业的一气呵成。

一旁的护士泪了,这不是她的工作么!被抢镜也就算了,她是彻彻底底地跑了龙套吧喂!

“……”迷迷糊糊的慕阳轻微地呻吟了一声,“……堃亦……”脑袋无意识地往他怀里钻,“我疼……”

温柔地亲亲她的发际,无堃亦打横抱起乔慕阳,站起身,“尹易,带我去病房。”

“……”他好悲哀,堂堂一个外科专家,先是充当男护士,现在又成带路的了,“是,大少爷!”唉,交友不慎啊!

很久以后,堃亦才知道慕阳为什么如此怕打针。

小时候没人管,一个人去打针么?他心疼地抚摸着她柔顺乌黑的长发,如果让他知道是哪个庸医扎了她手背那么多下还扎不进去,结果扎手腕上的话,他一定会让他在医学界混不下去!

翻过她的手腕,轻柔的吻落在她的肌肤上,“我再也不会让任何一个人欺侮你。”

不管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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