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回过头来,看见她撑了把粉红色的雨伞,我送给她一个温暖的笑容。
你傻啊,没考好就出来淋雨啊?赶紧回去吧,小心感冒,下次努力啊。张悦然对着我喊道。
我突然一下子想起曾经我暗恋张悦然的那些日子,可是现在仿佛一切不按规矩走了,她感觉像以前我讨好她似的讨好我了。
呵呵,傻丫头,我没事,我心情好着呢,我对她说。我想,这次你可错了。
哟,不要一个人在这儿表演泰坦尼克了,露丝不会来了。她没考好,现在正一个人在教室里发呆呢,你赶紧去看看她吧。她可能在等你。
哦,是吗?我吱了一声,往教室方向走去。
张悦然叹了口气,撑着伞走了。
我回到教室,隔着窗户我看见陈嫣一个人在座位上发呆,我推门进去时,她甚至都没有抬头看一眼,一直盯着桌子,胳膊放在桌子上,双手托着下巴,像是一幅油画似的一动不动。我走过去,拨开她眼前的头发,在她面前晃了晃说,是不是没有考好啊?下次努力嘛。她使劲的摇了摇头,我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陈嫣低着头不说话,我坐在她对面同样默不作声。我看着她并且不断作着任何让人啼笑皆非的假设,猜测着她在想什么。半响过去后,她抬起头,对着我笑了笑,我看出来她的表情很是无奈。她说,我们出去走走吧,看到她终于说话了,我这才放下一个悬着的心,跟她在学校绕世界转悠。
我们撑着伞在校园里漫无目的的散步,直到晚饭时,她才和我告别,期间我们谁也没有说一句话,我不敢问,她也没有说。
雨终于停了。
别多想了,下次好好考,我冲着她的背影喊道。
她转头一笑,消失在楼道口。
我盼着天空会有一道绚丽的彩虹,然而我错了,我看着天空,依然阴沉。
回到宿舍,我泡了一袋方便面,包装袋上的图远比我眼前的这碗面要可口诱人得多,我吃了两口,禽兽抢过去喝了口汤,然后就被我倒掉了。等我洗完碗回到宿舍,手机显示有一条未读短信,我打开一看,只有五个字,徐明,我爱你。显示的是陈嫣的手机号码。我觉得她肯定是有事,没顾上擦手上的水珠连忙回了一条问她到底怎么了,别为了一次考试这么难过,好吗?可后来她一直也没有回复,我连发了六条问她,还是没有回。在我准备打电话时,手机因为没电自动关机了。
她到底怎么了,我真的不知道,我只是从字里行间隐约觉得这次肯定不是因为考试没有考好这么简单,自从我有手机后每天晚上睡觉总会和她互发短信聊天,后来以至于每天晚上收不到一条短信就会睡不着,老师告诫我们,高三时很多人都有神经衰弱的症状,这种情况很普遍,你们把时间调节好,生活规律点就好了。我一开始还执意认为我不会成为这群人的一员,可现在看来,我不仅神经衰弱,而且智力也在衰弱。
在你最需要我的时候,我会飞奔到你面前,在你最想我的时候,我会陪在你身边。
不顾一切。
我行色匆匆的回教室找陈嫣,可是教室门上的一把大锁,让我失落不已。今天晚上的晚自习自然没有人来了,而人们也像是蒸发了一样不知去向。我反身下楼,径直走到了陈嫣家,即使她妈在我也一定要见到她,一路上,我想了无数个理由来对付她妈。我想,如果她父母不在还好,如果在我就说是跟她借笔记,我想这应该不会被拒之门外吧。
雨后的黄昏刮起了风,我竖起大衣的领子,快步上楼。
咚咚咚,我敲门。开门的是一个中年妇女,看到我站在门外,她似乎有些惊讶,她长得跟陈嫣简直就是一样的,我断定这肯定就是陈嫣她妈妈了。
请问你是?她一脸狐疑的我呢。
哦,阿姨您好,我是陈嫣的同学,我跟她借一下笔记,请问她在家吗?我念着早已背好的台词。
她不在,去上晚自习了吧。你去班里找她吧。
那谢谢您了,我差点脱口而出,我就是从班里过来的。我说,阿姨,那我去教室找她吧。
进来坐一会吧。她满脸热情的说。
不了,不了。我退出来,转身下楼。
我亲爱的陈嫣,你到底在哪儿啊?别玩了好吗?我真的很着急,我心里暗暗焦虑起来。
我不知不觉的走到了操场上,球场内一群男生正在踢球,每个人都在刚才的细雨中浸润得像是过了水的鸭子,疯狂的抢球。我插着口袋走了过去。天已经黑了,看不清他们的面目,想必都是无比的狰狞。一哥们儿一记势大力沉的射门,足球穿过大门向对面的看台滚去,一个穿米色外套的女孩呆呆的坐在看台的最高处。
我赶快跑过去,陈嫣看到我痴痴的笑了。
傻姑娘,你怎么一个人在这儿了?我抹掉额头上的汗水长嘘一口气。
陈嫣做了个手势示意我不要说话,我赶紧闭上嘴。
其实今天的事,我真的很感谢你,只是我不能告诉你原因。她说。
为什么?你到底怎么了?我问。
你以后会知道的,我只想问你个问题。
你说。
陈嫣好像早已没有了刚才的不悦,说,如果我以后消失了,你还会找我吗?我是说如果,就像今天这样。
你说什么啊?怎么会呢?
你会找我吗?她继续问我。
好,保证,以后不管你到哪儿我都会把你找回来。
徐明,记得我们第一次牵手的地方吗?
当然,是我们第一次出去玩的那座山上。
嗯,你脑子还不错,那我们那天说的话你都记得吗?
当然,一样都忘不掉。
其实那座山在我心里意义特重,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徐明,我知道你对我好。除了我父母,我对在意的人就是你了,所以啊,以后我们一起努力,好吗?今天看你洋洋自得样子就知道你考得不错,其实我也考好了,呵呵,所以呢。她在我头上点了一下,戒骄戒躁,懂吗?过了这个夏天,我们都会好起来的。
我说,大姑娘,你该不会把我搞成这样就是跟我说这些吧?怎么说我也这么大的人了。
呵呵,管你怎么想,走上自习。陈嫣起身从屁股下面抽出本书拍了拍。
我站起来一看,自己屁股上全部都是水,郁闷不已。
我说,教室锁着门呢,我们上哪儿上自习啊。
她在我面前晃了晃一串钥匙,我当然有啊,猪,你好笨呢。然后我们就拉着手回班了。
不出所料,班里果然空无一人,整个楼内人都很少,今天是周末,大部分人都回家了。我们在教室内并排坐着学习,遇到实在做不出来的题目我就问她,陈嫣一一给我耐心讲解,细而透彻,仿佛那些题目在她眼里都像一个个幼稚的谜语,稍点即破。
今天的阳光格外好,暖融融的,快要凋尽的树叶也被染上了激越明媚的颜色,天空湛蓝,连云朵与风都被这种向上的情绪所感染。空气中是风的味道,一切皆是这般丰美。
我早早的来到学校,脸上似乎还有昨日残留的轮廓,脸颊也有浅浅的红色,眼睛格外明亮,我穿着一件薄薄的白色衬衣,精神明显好于昨日。
窗帘被拉开了,窗户敞开的部分呈很大的角度,清晨尚未被污染过的阳光从窗户直泻而入,流淌在窗台上,之后又以一种流体的姿态在冰冷的地面上徜徉,地面泛起了暖。教室的每一个角落都浸满了阳光,充足到甚至用小指轻轻一用力便能够轻易的溢向另一个地方,空气中充斥着一种难以言明的,温暖而迷幻的气息。
我叫陈嫣,她轻轻的回答我,那声音温柔极了。
陈嫣,我爱你就像爱生命!
谢雨莜也高二了,邓海涛也是如此,我庆幸的是邓海涛没有来找我报仇,有可能是他根本不屑来找我的麻烦吧,他家那么有钱,加上那副嘴脸,所以女人肯定是不缺的,或许他压根就没有喜欢谢雨莜吧,只是好奇心在作怪吧。
我见到谢雨莜的那天天空下着小雨,我快步的走在校园的长廊上,三步并两步的快走,这个时候突然偶遇到谢雨莜,她叫了我一声,我停住脚步,回头笑着看她。
我以为这是偶遇,其实不是。
我说你怎么在这里?
她说要请我吃饭。
我说为什么呢?
她说感谢我。
我有些莫名其妙。
她说你给个痛快话吧,到底去还不是不去。一个大男人,怎么磨磨唧唧的?
我笑了笑,其实,内心是有点纠结的。因为我觉得我已经是有女朋友的人,再和别的女生一起吃饭是不是就是精神出轨了?我不知道。
可是我还是点了点头。我不知道我在那一刻到底内心是怎么挣扎过来的。
你想吃什么?她笑嘻嘻的问我。
我说随便。
那你是想吃雪糕吗?她说。
我说,不是吃饭吗?怎么吃雪糕?
她说随便不是雪糕吗?
我这才意识到刚才的话。
然后她说请我吃雪糕。
我们一起走到小卖部去买了两支雪糕,然后她一支我一支的吃了起来,我说我付钱,她说她请客就她付钱,我们扯了好久,直到她说雪糕都化了我们才没有扯,最终还是她付的钱。
我们一起走到餐厅的时候雨下大了起来,选择一个靠窗户的地方坐了下来,看到一群人在大雨中飞奔的样子,不自然觉得那些为了生计而奔波的人竟然是那样的可悲。然而我们都是。
世间太过动荡,人不能掌控的东西很多,有时候薄凉寡淡的心境无法跳脱,即使带有巨大的负面能量,也要让它如同疾病一般肆虐,要相信一切终会过去,所有的美好与损伤,这一生会有几次是可以是可以与人准确真实的对话的,彼此能量不对等,属性差异太大,语言不够用力,思想南辕北辙,所以要珍惜那样稀少的交流,它并不是你愿意就可以的,它是命运的殊遇,不轻易去对人做期待,只是用心坦诚相待,做到自己的标准,不要对照,计较,怀疑,靠近,那是属于自己内心的安定。
在想什么呢?谢雨莜在旁边嘿了一句。
我回过神来才发现眼前的女生是谢雨莜。
你想吃什么?她问我。
我说按照你想吃的点,我什么都吃的。
那你不是猪的啊?她哈哈大笑道。
我说,陈嫣平常就是这样叫我的。
她连忙说,这么能吃,还这么瘦。
我说可能是遗传吧。
上菜的时候我才知道谢雨莜点了很多,还拿了一瓶上次我和陈嫣一起喝过的红酒,记得那次我说要兑雪碧才好喝,顿时觉得荒唐极了。
我问谢雨莜这么多能吃得完吗?她说她能吃,我也能吃,估计还不得够。
我笑着说你吃这么多还能保持这么好的身材,真是不简单。
她然后坏笑着说,我的身材是不是很完美啊。
我有些害羞道,是啊,不是一般的女生可以比的。
她问我有没有陈嫣的好?
我本来想说没有陈嫣的好的,但是现在陈嫣不在,而在谢雨莜面前,我自然就说是她比陈嫣的好。
然后我看见谢雨莜那大大的迷人笑容。
在吃饭的时候,我问谢雨莜我和陈嫣在一起了还和她一起吃饭是不是就是精神出轨了?
她一开始只顾着吃,不回答我的话。
我以为是没有听见,特意又说了一遍。
她说我听见了,这其实也不叫精神出轨,是女方自动愿意的嘛。
我点了点头,但是没有听大明白。
我问她邓海涛那小子还在骚扰她吗?
她的眉头紧锁了下,然后看着我说,一开始是有的,可是经过我那次以后便没有骚扰了。
我说你是怎么做到的?
她笑着说这是秘密。
然后我没有再说话。
直到她说她吃饱了我们继续再接话。
我说还有这么多你吃完了?你不是很能吃的吗?
她说今天已经是吃得很多了。
我说还有这么多怎么办?
她说你能吃都吃了吧。
我想说些什么,可是被这一桌的食物噎住了。
这么多,怎么吃得完?我一边吃一边抱怨。点这么多干嘛?不要钱的啊。
她笑了笑,然后把菜不断的往我碗里夹,我看着碗都装满了,顿时又来了食欲。
她拿起酒杯和我碰了下,神情严峻的对我说了句,谢谢你,没有你我真不知道怎么办。
我说,没事,学长肯定会照顾小学妹的啊。
这顿饭吃完小学妹非要结账,我说我来吧,你根本就没吃什么还要付钱,多不好意思啊。她说这顿饭本来就是她请我吃的,我能吃多少就是多少。
我笑了笑,没有再执意结账了。
我的心里突然有一种很舒服的感觉,不知道为什么。
我们笑着离开餐厅的,然后我把她送到宿舍才走。
可是我不知道这一切都被陈嫣看在眼里。
我在回宿舍的路上,被陈嫣堵住了。
在那一刻,我的脚步瞬间变得凝重起来。
我笑着问陈嫣,你怎么在这?
她的眼神有些严肃,没有回答我的话。
怎么了你?是来亲戚了吗?我问她。然后用手去摸她的脸。
你才来亲戚了?她说。然后把手给我拍了下来。
我笑着说我又不是女的,怎么来亲戚呢?
她说你做了什么事,你自己明白。
我像丈二摸不到头脑的问她到底怎么了?
她问我刚才干嘛去了?
我顿时有些慌乱,但是为了不让陈嫣怀疑我,还是决定说个善意的谎言,说我去食堂吃饭去了。
她说怎么就我一个人吃饭去了,三丑和禽兽呢?
我说他们这不是在忙学习吗?
她一下子就哭了,然后蹲在地上。
这一瞬间,我的心莫名的就痛。
怎么了?我也蹲在地上问她。
她不理我,头埋在双腿之间。
我把手搭了过去,她气愤的用身体甩掉我的手。
到底怎么了?我有些着急的问。
可是她就是不回答我。
大约抽泣了好久,她才突然一下子站起身来。
我蹲在地上,感觉莫名的悲哀,我突然一下子觉得我们之间的距离竟然拉得有些长了起来。
我站起身来问她,你到底怎么了?在那一瞬间我觉得我的脚是那样的沉重,连站起来都废了好大力。
陈嫣抹了抹自己眼睛角落的那几滴泪水,严肃的表情问我,你为什么骗我?
我哪里骗了你?我还不知道她为什么这样的原因。
我都看见刚才你和谢雨莜那个女生在一起的,那你为什么还骗我说你去食堂吃饭了?你们两个到底是什么关系?她振振有词道,那语气仿佛要把我吃了似的。
我真不是故意要骗你的。我刚说完,陈嫣就想要走。我一把把她拽住,手的力量用得太大,导致她直接倒在我的怀里,然后她身上的香味浸入了我的鼻子。
放开我,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