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韩勇一脚踹开门板,辛丹生掣剑疾刺,如霜剑芒在屋子里炸开,下一时韩勇挥舞着雪花斧堵住门口。他们二人分工明确,辛丹生杀敌韩勇防止逃脱。
他们二人组成一条战线,正是攻击的最佳组合。辛丹生的剑法,既快又准而且狠绝;韩勇的斧法大开大合,威力甚巨迫得对手只有招架之功,只需辛丹生的利剑瞅准机会,一剑便可破敌!
他们二人一共杀了十六人,最后生还的只有四人。除了他们二人还有一个少林俗家弟子施南生,另外一人就是薛秦。自这场血斗一开始,他就像泥鳅一般躲到了角落里。
施南生是沧州大侠施勇进的独生子,接到归龙山庄的信书,本是抱着为民除害之意而来,岂料竟会变成这个局面。他本是阻止这场厮杀的,怎奈独臂难支眼见一个个倒下,最后只剩下他一人。好在辛丹生韩勇并没尽全力剿杀他,故意放他一条生路才得以逃离客栈。
辛丹生的剑法已得华山剑法真髓,这一剑刺出寒星点点,誓要刺中黑衣少年的要害。然而,他的剑在刺出一半时却刺不下去了。
只见宽大的绣床上,只有一个人躺在那里,身穿翠绿衣衫,一双修长白皙的脚露在窗外,正是翠娘。而屋子里连黑衣少年的影子都没有。
“他人呢?”辛丹生疾声问道,翠娘仰面躺在床上,并不回答,甚至姿势都没有变一下。
辛丹生连问几遍都没有得到回应,这才靠近床边才发现翠娘,眼睛中透出急切之情,喉头在动却发不出声音,原是被点了穴道。
辛丹生接连试了几处才解开翠娘身上的穴道,正往窗户走就听翠娘骂道:“天杀的淫贼占老娘便宜,给我滚回来!”边说着跃起身,一脸娇羞摸样,忙整了整衣服。
辛丹生怔了一下,随即收剑入鞘走到窗边冷声道:“那人去哪里了?”他的语声冰冷,脸上神情更是冷漠,似是没有看到翠娘一样。韩勇睁着大眼,不解地看着床上的翠娘,又向她后面瞅了瞅确实没人,不禁发呆想不通究竟是怎么回事。
辛丹生探头看着窗外,见是茫茫大漠,却没有脚印痕迹,长身穿窗而出落向大漠中“在这等着我。”他这句话自是对韩勇说的。
翠娘穿上鞋袜,瞥了一眼韩勇,见他一副络腮胡子一脸凶相堵在门口,索性扭头看向他处不理会他。
片刻后,辛丹生复又从那窗户进入房间,眉间添了几丝疑云,盯着翠娘。
“有没有查到那人的踪迹?”韩勇问道。
辛丹生摇了摇头,一步步走向翠娘,直到她身前尺余处站定道:“告诉我,他去哪里了。”语声冰冷,神色比之刚刚冷漠中更添了一分阴怖。
翠娘冷哼一声道:“我偏不说,刚刚我叫你站住,你不听。那我现在无话可说。”她直视着辛丹生的眼睛,没有丝毫的胆怯。
韩勇抢上一步怒道:“臭婆娘,你说不说!”他的雪花板斧已经架在了翠娘白嫩的脖颈上,斧刃几乎触及到了肌肤,透红的血管隐隐都能看到。
翠娘面不改色目不斜视,盯着辛丹生,微笑道:“你们两个大男人拿着利器难为一个弱女子,我死不足惜。这事传扬出去,你们二人还怎样在江湖立足?”说完,右手拢了拢散落在额前的秀发,美目眼波流转,说不出的柔媚。
韩勇一呆看向辛丹生,他的板斧已经撤后了七寸。江湖人可以丢掉性命,但不能没了颜面失了气节。
辛丹生双目略缩看着翠娘柔情似水的眼睛,心中不禁一荡想起多年前华山学剑时,也曾这样地看着师傅的爱女林玲儿的眼睛,那是多么美好的事情,可是后来……
“你还没看够嘛,淫贼?”翠娘嗔道。
辛丹生恍然惊醒,退了一步道:“放开她。我在外面没有发现一丝踪迹,不知那人藏到哪里去了。正面并没有看到有人出去,他去哪里了,还望姑娘赐教。”他的话语虽然还是那样冰冷,但神色缓和了许多。
翠娘伸出纤纤手指拨开韩勇的板斧道:“这样就对了嘛,何必用那么吓人的东西放在人家脖子上,吓死我了,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边说边拍拍挺拔胸脯。
客栈大堂里,歪七扭八躺着数十具尸体,鲜血将木地板都染成了红色。浓重的腥气充斥每一个角落,这里就像人间炼狱般可怕。谁能想象得到,不久前他们这些人还都活生生站在这里说笑。
名利富贵是多么可怕的东西,就像无形的利刃总是在人们欲望膨胀时突然给予致命的一击!
可是就在这样的环境下,居然还有人在,且不止一个人。
黄卫与那干瘦老头仍然坐在那里,仿佛在众人厮杀时,他们就没有动过,就像在看戏般从容悠闲。
还有另外两个人,一个就是归龙山庄的薛秦,另一个却是账房先生赵伯。赵伯还在那里翻看账本,他似乎处于另外一个世界中,刚刚凶险万分的搏杀竟似没有看到。
薛秦环视一眼倒在血泊里的人,嘴角边露出一丝得意笑容,而后慢慢向着黄卫与老头走了过来。
“主人还满意吗?”薛秦躬身向着干瘦老头道,这时的他完全没有刚刚身处众人环伺包围下的那份超然镇定之气,那神情像极了一条狗。
干瘦老头滋滋抽着烟,烟锅里的火光已成纯红色,浓浓烟气由老头嘴里不住冒出,在他头顶汇聚成为一片烟云。他并没有回答,黄卫也没有开口。
没有回应,薛秦就只有躬身候着。
“薛大总管,还有两人,不,确切地说是三人还活着,这怎么令人满意?”沉默了片刻后,黄卫开口说话了。他的腔调变得严肃,不再是那副嬉笑轻松的口吻。
薛秦回道:“施南生必须活下来,这本就是计划中的一部分。至于另外两个人,他们只不过晚死一刻。”薛秦躬着身没有动一下,甚至指尖都没动,语声不高不低听来很清晰。
黄卫转头看向老头道:“你的意思是,让这件事传扬出去,整个江湖都知道是’黑衣少年‘杀了这些高手吧。”他在说到“黑衣少年”时,故意加重了语气。
干瘦老头长长吐出一口气,悠悠道:“黄老弟不愧是老夫的挚交。”说到这里没再说下去,随手磕了磕烟锅里的烟灰,瞥眼看了一眼薛秦道:“你跟了我那么多年,做事很少出差池。可是这次的事你处理地不够干净。”
薛秦在听,他的手竟然在颤抖。一个干瘦老头的话竟令地位尊崇的归龙山庄的大管家发抖,这人的身份当真既神秘又可怕。
黄卫站起身,扶住薛秦发抖的手道:“这怪不得你,连我都险些看走眼又怎能怪你,你说是嘛老五哥。”
话落,黄卫径直走向了赵伯,在距赵伯尚有丈余时便停下了脚步,“好久不见了,赵无极!”他的声音很有力,完全与他平素不一样。他也站得很直,双手抱在胸前揣在怀里,双眼直勾勾盯着赵伯的手。
赵伯慢慢抬起头,他的眼神由开始地茫然继而变得锐利起来,他的腰也挺得很直。
两个人相距丈余对视着,如同木塑石雕笔直站立,双目迸射精光,仿佛万千利器交击碰撞,静寂的大堂里起了怪风,搅动着血水破碎衣襟飞旋舞动,好似嗜血的恶龙搅动天地。
薛秦虽在黄卫身后丈余,面庞如刀剑割削火辣生疼,忙退后丈余,瞥眼却见老头又在抽着旱烟,吐出的烟气凝在他头顶成为云雾。烟气轻盈无量无形,却在这强劲疾风中,稳如磐石凝聚,这份功力实在匪夷所思!
“你是千手万剑黄龙!”赵伯语声疾厉盯着黄卫,而后瞥了一眼老头道,“那他就是圣武者龙五,你们二人合称’武林双奇‘。没想到消失了许久的你们竟然成了朝廷走狗!”
黄卫变成了黄龙,干瘦老头成了龙五,确是难以预料的。
“当年纵横天下的’无极手‘成了酒馆的账房先生,没想到啊。”黄龙笑道。他刻意加重了“纵横天下”无非就是取笑赵无极,现在竟成了提笔写字拨弄算珠的账房先生。
赵伯自是赵无极,合拢了账本,双手很自然得放在上面,笑道:“我八岁上就跟着叔父学做账了,这才是我的老本行,而你一身修为却做了这倒卖玉石的行当,更甘做朝廷鹰犬,这很好笑啊。”
黄龙脸色一沉,寒声道:“我们做得事你不懂!我也不想杀你,现在你碍事了必须死。但是念在你一世威名,可以给你个体面的死法。”他的语声冰冷,脸上神情却很随和,好似在与他人说家常。
赵无极面色陡得一变,不过只是一瞬立刻恢复原状,笑问:“你认为能杀得了我?”
“难道不能?”黄龙似笑非笑反问道。
“好像有些难度啊。”龙五停止了抽烟,环视一眼大堂道:“黄老弟,你有没有注意到刚刚他们掌柜的受欺侮时,那么多小伙计冲进来,可是现在连个人影都没看到。你不觉得奇怪?”
龙五终于开口说话了,一开口就说出了疑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