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小一在那道“闪电”刺出的刹那,就缩起了双眼,他没有看清那道光芒从哪里刺出来的,可是他深深感到了寒冷,一股如冰针的尖风穿进了他的身体。那一刻,他知道了什么是死亡的味道!
然而,又一道光芒闪起,比之第一道更快更急,由上方斜斜斩下!砰的闷响,恍如两道银龙缠斗陡得扎入深海,若不是空中炸开的点点火星,谁都不会想到刚刚那迅捷无比的交锋!
一把银色小刀插在地板上,刀柄在余力震颤下兀自微微颤抖,隐隐还有嗡嗡声响。
出剑的人,黑衣少年。谁都想得到,可谁也没想到他的利剑可以那么锋利,那么迅捷!
“你也想趟这浑水?”赵慕风瞪大了眼,但脸上的表情似乎并没多大惊奇。他不相信世上竟然有人在明知刑部抓人时,还有要阻挡的。如果有,那这个人一定是疯子!可是黑衣少年怎么看也不像疯子!所以,赵慕风不认为黑衣少年真会救下花小一与白手聚金的。
黑衣少年在笑,笑得很自然很坦荡,似乎他出手是顺理成章的。他没有立即回答,而是慢慢收剑,慢慢将利剑放回桌上。
“嘿嘿,刑部。”黑衣少年在笑,笑声中竟然有轻蔑之意,虽然笑得有些刺耳,可是磨剑老人骆驼王等人听来,却很顺畅。自从刑部那个阴狠的左老头上任后,就再也没有人听到刑部两个字还有笑得出来的。
赵慕风的脸色在变,变得奇怪,既惊惧又气愤。他一向看人很准——黑衣少年不会出手管这件事的,因为他不是属于这里的人,他的到来是偶然。可是他听着黑衣少年的笑声,他知道他错了。其中有一件事看错了,黑衣少年一定会插手花小一与白手聚金的事!从没有人,在他做一件事时敢阻拦,尤其是他在亮明了听命于刑部时。
但是,天下的事从来就没有绝对的。如果有的话,也只是时候未到。
“刑部的左老头不过是区区三品,只不过掌管天下刑狱,也只能抓些小毛贼。”黑衣少年开口说话了,他说话时语气很生硬,仿佛在与人争吵。可是人们听得出他并非在争吵,只是在叙说一个事实。所以没有人辩驳。
黑衣少年瞥了一眼赵慕风道:“天下间谁最有权势。”赵慕风怔住了,黑衣少年接道:“执掌天下兵马大权的人。”他只说了这几句话,而后从衣袖中掏出一个小黒木匣子。在赵慕风惊诧的眼神中,黑衣少年多了一件东西——官印。一件全铜印,高约两寸的印台,印台上一只活灵活现的猛虎昂首吼啸。
“见了本将还不见礼!”黑衣少年突然喝斥,他是在命令没有半分商量的语气,眼神中透出那种冷酷的神情。
赵慕风眼睛瞪得奇大,他的手在颤抖:他是位武将,可是他不过是个七品,手执精铁印,而眼前这位毫不起眼的少年人,竟然手执全铜虎印,那是从四品级以上武官才有的。
“还未请教将军封号?”赵慕风虽然惊惧,但表面上依然镇定,不过话语中已满是恭敬之情。
“骁校都卫御封飞云将军,殿前大帅府门的。”黑衣少年说的语声并不高。可是众人都听得清清楚楚,不禁都是一怔,随即都是露出鄙夷之色,心里却在暗暗叹息。这样的人竟也投靠了那奸贼——殿前步兵大帅那位高姓太尉,却是位高权重。从他府里出来的人果然极厉害,不仅功夫奇高,口气也大得很。竟然连正三品的左大人都不放在眼里,自是受到高太尉的庇护了。
张大个等人一直生在这种地方也没去过其他地方,见过最大的官就是他们的指挥使,做梦也没想到会见到大将军,更令他们惊奇的是这大将军还那么年轻。比他们指挥使大人年轻,那两个年轻的军士,看着黑衣少年手里的官印,眼里发出了光。很显然,那种浑厚极有气势的官印,太有诱惑力。像他们血气方刚不可一世的年纪,向往的就是权势地位,就应该接受所有人的注目。而不应该窝在这种地方,一辈子只做一个小兵,永远看不到出头之日。
“等你们能接住他十招时,你们再出去闯荡也不迟。”张大个没有看向那两个军士,忽然道。相信经过那个年纪的人,都有过这样的幻象,过来人一眼就能看透那想法。
“不知将军突然光临此地,下官有失远迎,还望恕罪。”赵慕风是个骄傲的人,可是当你遇到一个比你地位更高更骄傲的人时,你就只有低头,即使你一千个不愿意。
黑衣少年一摆手道:“这里没你们什么事了,这两个人交给我了。有本座在这两个毛贼是逃不掉的,左老头的人还是迟了。”说完就在笑,就像个小孩子般纯真。
赵慕风闻言一怔躬身问道:“可是左大人那里我怎么交代?左大人怪罪下来,下官可不好担待。”
他这话绵里带针说得不疼不痒,可是很明显在拿左老头压他,但他更深一层意思就是要将这罪责让这不起眼的将军担下来。
“那边的事你不用管,尽可照实禀报给他。”黑衣少年很不耐烦地一摆手道。很明显他没有看出赵慕风的深意,径直钻进他的圈套里了。没有一个主子喜欢他的手下招惹麻烦,即使这个人很能干。但他太年轻好似看不出里面的门道。
“雨停了啊。”黑衣少年忽道,说完抬眼看向外面。
客栈里的人这才注意到,那种敲击屋顶如万马奔腾的声音,不知何时突然消失了。外面静了下来,阵阵清爽凉气送进客栈里。人们这才感到真正的放松,恶人走了坏人被抓,这岂非不就令人清爽?
“我们走!”赵慕风向黑衣少年作揖,向张大个看了一眼当先走去。他话说完,人已经走到门口,忽地一顿道:“他们的酒钱算我身上。”他们自是张大个等人。赵慕风说完这句话才走了出去,不过迈的步子稳了许多。张大个五人自知道了这黑衣少年的身份后,都不敢正眼瞧,弓着身退到门口,才哗的一起涌了出去。
“他不算个笨人。”黑衣少年点点头道。很多人都不明白他这句话什么意思,磨剑老人与骆驼王这才注意到他的手不知何时按在了剑柄上。他们见识过他出剑的速度威力,那是他主动出手时的剑威,相信人们只要见过一次就会永远难忘——对于美到极致的东西人们通常会记得很清楚,可是相信人们对于恐怖至极的事物,记得更清楚时间更长!
“你本不该这样做的。”翠娘开口了,虽然在怪黑衣少年语声却娇柔甜脆,“相信你应该了解他不是那么简单的人物。”
黑衣少年抚着剑身道:“我最喜欢招惹不简单的人物了。我是御封的飞云将军,你们知道这封号怎么来的吗?”
一个大将军竟会突然向别人问这种问题,他的神情中透着神秘但又很好笑,谁也弄不懂他到底想说什么。“因为我的轻功好,你们要记住这点。”黑衣少年说道。
说完这句话,捏起一颗毛豆弹进嘴里,那样子神情竟有几分调皮,又倒上半碗酒好像不准备马上离开。
这时,磨剑老人站起身,顺手拿起那个包袱迈了几步,转过身看向黑衣少年道:“虽然我不喜欢结交官门中人,但是你确是例外。希望还能见面。”说完,抱拳走去。
黑衣少年点点头没有说话,也没有起身,好似不喜欢离别。
“天色不早了,你们几位是住店呢还是”赵伯说到这里就没再说下去。因为除了走了的磨剑老人外,其他人不是有伤就是在昏睡,答案是明显的。唯一需要回答的就是老姜,他没伤而且不受他人辖制。
老姜自然清楚他要回答,他在努力思索可是一副难决神情。
“他也留下,帐记在我身上。给我们三间上房。”黑衣少年忽道,说完甩出一锭金元宝稳稳地落在赵伯面前,足有十两之巨。
“好的好的。快去收拾。”翠娘笑靥如花,忙向后面打杂的小儿吩咐道。
“三间?”白手聚金重复道,满面狐疑地左右扫了几眼道“你们两个人住两间就可以啊。”
黑衣少年冷哼一声道:“是应该两间。我应该点了你们的穴道,用绳索捆了你们,扔进马厩中让你们泡在酸臭马尿中,省得花费我银两。”
白手聚金马上闭上了嘴,他可对黑衣少年怕得很,尤其刚刚救花小一那一剑,他本以为那一剑会收不住把花小一也劈了。
“我们两个住一间,难道你放心,不用捆我们。就不怕我们逃了?”花小一问道,他看得出黑衣少年好像完全没有要这样做的意思,才故意这样问。
“不用。我的轻功好,你们逃不掉,追上后,你们又不是我的对手。”黑衣少年慢慢啜了一口酒,嘴角抽动一下道,“我劝你们最好不要那样做。因为我相信你们不会逃,但是倘若你们骗了我,就不要怪我心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