耀眼艳丽的烟花冲天飞起,而后在夜幕下炸开恍如流星划空洒下点点光斑,引得无数路人驻足观看,不少孩童拍手叫好欢呼。然而他们的父母立即将孩童揽入怀里,好似一不小心他们的孩子就会消失不见。细细看去在人群外竟有不少手执长矛,身穿甲胄的士兵布列两侧,似在监视着众百姓。
平时的雄州城早已寂静无声,只有打更的人敲着单调的木梆,在深夜里如游魂一样用那半高不低的声音提醒着众人——天干物燥,小心火烛。自契丹人建立辽国后,时常侵袭北方诸州,大宋百姓再也没有了宁静之日。当朝太祖重文轻武,以文弱书生冠以三军将帅,并将统帅时常换防,如此积弊军队战力日渐累弱。
然而此刻雄州城的这条繁华街道上,此刻却热闹非凡。所有的客栈店铺前高挂大红灯笼,远远望去似是熟透了的红红柿子高挂枝头,极是喜人。大街上人来人往,各式小摊琳琅布列,有卖泥人玩偶的,有叫卖水果的,不一而足。
所有的客栈酒楼灯火通明,进进出出客人更是有踏破门槛之势,大有盛唐夜不闭户局面。
这时,就听一座气势宏伟的大院中传来极为齐整的高呼声“傅都署万寿无疆,洪福齐天!”语音高亢远远传了出去。原是镇定,高阳关都部署傅云翔在过五十大寿。雄州知府吴昊天得知傅都署大寿,思前想后唯有靠住这棵大树才能在这位置长久,是以想献媚拉拢。吴昊天打探到这傅都署胆小没有胆识,还爱面子对外宣称自己如何得了,契丹人如何怕他之云。其实这些都是杨氏一门扬威沙场,斩杀敌酋才得以暂保大宋边境安宁!
吴昊天为此动了一番心思,既然不能在沙场为傅都署扬名,那就在后方为他立传,于是特意提前下令全城务要呈现一种太平盛世之景,显示傅大帅战功卓勋,为百姓谋福。所以才有了在深夜还有那么多百姓逛街,客舍酒肆夜不打烊的假象。经过这番心思,吴昊天成功将傅都署迎进雄州城,住进了他的府邸。
“哎,让一下,让一下啊。我们小叫花今个也能沾下大帅的福泽呀,听说今晚这条街上所有东西,所有店当都是免费的,一切花费都算在知府大人身上。这可是天大的好事,妙极妙极!”一披着破破烂烂粗布麻衣,蓬头垢面脚蹬草鞋的乞丐嚷嚷道,身后是数十名手握驱狗棒捧着缺边少棱粗瓷碗的乞丐群。
众百姓远远见这些脏乱乞丐乱哄哄赶来,齐齐躲避为他们闪开一条道路。布列守街的士兵眼见只是些讨饭的乞丐,也没放在心上,只是呼喝着让他们快点离开。
在经过吴府时,领头乞丐不知是有意还是无心摔了一跤,唉吆呼嗨的揉着腰向府宅里看。身后众乞丐忙过来拉他,巡守士兵眼见门前聚集了那么多乞丐,齐齐挥动长矛,寒芒直逼众乞丐驱除他们离开!
“你们干什么,我摔倒了触犯哪门子王法了?”那乞丐蓬乱头发下,双眼射出丝丝精光,扯着嗓子问道。
众乞丐也是你一眼我一语地帮腔,丝毫不惧士兵。他们这些叫花子,早已结盟为丐帮,遍布大江南北人数众多。重要的是多次协助宋兵痛击契丹人,并常探查情报,为宋边界驻守军队立下不少功劳!他们才不怕这些只会在百姓面前耀武扬威的士兵。
群情激愤的乞丐们齐齐捣动驱狗棒,当当之声击在石板上,汇成浑厚如巨鈡轰鸣声荡漾在这夜空里。围观百姓立时将吴府门前围了个水泄不通,他们早就受够了这吴知府的欺压搜刮,难得能见到有人来挑战他的权威。那些布列街边的士兵眼见府宅门前出了状况
其中一算命先生,手持白蜡杆布旗,上书“神机妙算”,面容清秀下颌上流着一绺长须,身后跟着一蓬头跟班,趁着士兵与众乞丐对峙,径直向着朱红院门走去。
这时,随着丁丁之声,一身披兽甲带狼首护肩的人走了出来,那算命先生一路倒退出院门。而他每走一步众人只觉脚下好似都会震动一下,仿佛有人在敲打他们的脚底一样。而众士兵则松了一口气,满面喜色齐齐看向他躬身作揖道:“总兵大人。”
来人身材魁梧肤色黝黑,额头宽阔鹰鼻高挺,虎目含威凝身而立不怒自威。他就是雄州总兵宗千剑,此人以深厚内力“阳鼎功”震退众乞丐,立时压制了他们的气势。
“出了什么事,你们怎么当差的,看守府门还做不好。不过是些乞丐叫花讨些酒菜罢了,大惊小呼什么。”宗千剑冷冷扫了众士兵一眼,语声不高目光却凌厉如电,令人不敢直视低头静听。顿了一顿,宗千剑看向那领头叫花,微微一笑黝黑的脸上看不出半丝笑意,说:“今天是个好日子,所有人同享盛世之景。你们这些人也可以敞开肚皮大吃海喝,吴大人的恩威福泽遍布所有人。过了今天可没有这等好事了,不要错过这大好机会。”宗千剑话到后来,特意加重了语气。
所有听到的人都听得出他话中的意思,既褒扬了吴知府的权力威势,又对围观之人进行了威吓。
哼!不知是谁,也不知从哪个角落里发出如此一声极带轻蔑的声响,但是几乎所有人都听到了。
宗千剑微微一愣,身形急转,噌的已然拔剑掷出!众人密密围列几乎没有缝隙,但是宗千剑却几乎在瞬间就已站在人圈之外了,众人只觉身周一阵疾风划过,有守卫这才发现自己的佩剑已然不在,不禁轻咦出声。
“何人鬼鬼祟祟!”宗千剑目露凶光,凝身如渊渟岳峙。
嗖!利剑射出恍如一条扑噬的白蟒,吞噬向它的猎物,夜幕中似有一道黑影晃了一下,然而利剑仿佛投入深水的石子再也没有了回音。
“来来,南来北往相遇是缘,东风西雨都是客。你们这些讨饭的也不容易,今个都到我店里吃些酒肉。”一身材圆圆胖胖的中年人满面笑容说道。
宗千剑本是一脸怒意,以他身手在这雄州城已算得顶尖,从没人挫败过他。此刻却在大庭广众之下受人冷哼猝然出手竟也未能得手,哪能不动怒!然而在他转身看向那人时,眼中的怒火攸地降了下去。只见那中年人身材圆胖,而他脸面更加夸张,仿佛一面盆子,既白又大再配上那双滴溜溜乱转小眼睛极具喜感。
“总兵大人也在呀,小人眼拙不识尊严,罪过罪过。”那中年人语声诚恳,表情恭谨可是话从他的嘴里说这怪罪的话,也让人想笑。
“算了算了,白手聚金,带他们离开这里。”宗千剑摆了摆手,嘴角也已有了一丝笑意。
“我们走去吃肉喝酒,这里的怡红院是不是也能享用呀,我已好久没有好好洗洗澡了,身上的虱子都开始配对了。哈哈。”领头叫花咧着嘴向众乞丐道,说着迈步走向白手聚金挽着他胳膊就走。
“我们走了……啊”白手聚金被那叫花拖着走出了五六步,还不忘摆手道别。哗,数十名叫花簇拥着他们二人向着不远处一座酒楼涌去。
“预知祸福,测度天机,神机妙算”不知何时那算命先生已经远去,只有这相语在巷子中远远传来。那叫卖水果的长身汉子,与那卖泥人的相视看了一眼,重又照看起自己的生意。然而他们的眼睛时不时地瞟向知府院门,另在对面的客栈中也有几双眼睛在听到相语后,盯视着知府院落。
宗千剑双眉微皱随即一舒,看向还围在那里的众守卫,众守卫立时各归岗位,严阵以待一副如临大敌之态。宗千剑背负双手慢慢踱步走进吴府。
这吴府在外看来好似并不气派,然而一进院门立觉气象恢弘,金碧辉煌中极近奢华气息。 镶金红毯铺成一条丈余宽道路直通第二进院落。两边回廊雕梁画栋,两侧木凳上摆放着各式各样的奇花异草,发出阵阵似有若无的清香,令人闻之心胸神怡。
巨大明烛发出明亮光芒,照着院落每个角落都看得清清楚楚。这吴府宅院分为三进,进门后是一足有三十丈周的院落,铺着青石,在烛光里散发着柔和光芒。四周回廊连接,回廊中挂着精致的灯笼,连廊外种着一丛丛的青竹,回廊里便有了疏影摇曳。在这里每隔五步就有一名士兵,守卫极是森严。两边厢房内黑暗笼罩,只是不时透出冷锐阴森之气,隐隐然似有千军藏匿,好似也有埋伏。
而第二进院落里此刻人声鼎沸,时时传出酒杯碰撞声以及人们的谈笑之声。宗千剑踩在红毯上不发出任何声响走进第二进院落。
这院子更大,灯火通明犹如白昼,看得极是清楚。一进院子先下四阶石阶,而后是一极大院子足有百丈方圆,正面是一大堂,正中的屏障上绣着一斗大的“寿”字。
此时院中摆了至少上百桌酒席。各色人等不一而足,有身着锦缎华服的商贾富绅,也有身穿官袍的官宦人员。统领重兵的朝廷大员亲临这雄州城,凡是有些头面的人物,谁不想孝敬巴结一下。他们可不仅仅是来讨杯寿酒,凑些场面,每个人都费尽心思准备了厚礼。
“今天是都署大人寿辰,能屈尊来我们这等苦寒之地,这里真是蓬荜生辉。无以为乐,只有几名歌姬跳些舞解闷。”背对大堂正面身穿绿色官袍之人开口道,他就是雄州知府吴昊天,面部白净不到四十岁。说话之时始终看向他对面身穿紫绛长袍,面色红润之人。那人略略颔首,自是应允了,他就是傅云翔。吴昊天随即击掌三下。
随着荡人心魄的悠扬箫声,两侧的屏风后翩翩走出七位妙龄少女,身穿粉红罗裳,彩带飞扬好似碧波仙子。这六名少女腰肢纤细,肤如凝脂,浑身上下散发着诱人的魅惑,一颦一笑皆能勾人心魄。六位美女犹若绽开的花蕾,向四周散开,漫天花雨中,一个美若天仙的白衣少女,如空谷幽兰般出现,随着她轻盈优美、飘忽若仙的舞姿,宽阔的广袖开合遮掩,更衬托出她仪态万千的绝美姿容。众人如痴如醉的看着她曼妙的舞姿,几乎忘却了呼吸。那少女美目流盼,在场每一人均心跳不已,不约而同想到她正在瞧着自己。只是在她转身的刹那,一双美眸中现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忧伤。坐在对面紫檀椅上身穿紫绛长袍的傅云翔,目中含笑一直紧盯着那白衣美女,似是痴了一般。
“总兵大人,来我们喝一杯,如此良辰美景错过岂不可惜。”宗千剑本要穿过这里去第三进院落,突然被一身穿黑色紧身衣的汉子拦下。
宗千剑微微一愣,看清此人是雄州知府府衙内的捕头玉道奇。这人功夫极不简单,雄州城内很多棘手案子都是他破的,捉拿了不少江洋大盗,名声之振大有赶超他之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