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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心之魔魇(2)

被这样说,王伦道夫似乎被迫不得不面对这样的残酷事实,怒气也彻底被点燃了,怒眼圆睁,简直要瞪出血来:“他原本不需要知道这些!是你亲手毁了我苦心经营的这一切!”

他说着,一甩手,在他与王后阿芙拉之间,魔法光沫飞溅,一张光幕滋滋拉开,在那光幕上面映出一幅幅画面来:

被一根神秘白发激活的魔法光镜……匹考克钻进魔法门……他使出孔雀天翔的魔法招式击溃瘴气箭矢……海豚胸针发出的蓝色光华浇熄了孽焰……芦笛里流淌出催眠的乐曲……匹考克与艾莫尔拉着手默默相视……王后阿芙拉看着魔法光幕上的画面,眼里储满了泪,那泪水中包裹着一种不明所以的情愫。她没有说话,那是一种默认。的确,这些都是她的筹谋,而她其实也并不知道自己这么做究竟是对还是错。

“你让大魔法师训练匹考克的身手,送给他海神波塞冬的圣器,教他吹奏赫尔墨斯的催眠曲。你用这漫漫的5000来做这些事,就是为了违抗我?让匹考克有朝一日可以去无极星云里寻找艾莫尔?”王伦道夫的声音哽咽,语气中带着冰冷的失望。

“他们都是我们的孩子,理应得到我们同样的宠爱。”王后阿芙拉说,她已经卸下了王后所有的高贵与傲然,说出的话语素淡轻柔。此时她并未把自己当做尊贵的王后,她就是一位平凡的母亲。她甚至觉得自己还不如那些平凡的母亲,至少她们不用承担骨肉分离之苦,而自己贵为这孔雀座的王后,却连自己的孩子都无法守护。

“可是他是一颗暗星。”王伦道夫的语气中透着无奈,或者是专属于父亲的隐忍,同时他的眼神中又带有一丝的闪烁。

那一丝闪烁被阿芙拉捕在眼底,她淡淡地说:“你清楚,他为什么会是一颗暗星……”

王伦道夫的气势一下子弱了下去。

“那是因为你暗自修习黑魔法,体内里暗能量运行。而我正是在那个期间孕育了两位王子,而这可能就是他们的星盘出现吞噬现象的原因。”王后阿芙拉说道。

“你不过也是猜测罢了,并没有魔法典籍上记载修习黑魔法会让下一代发生吞噬。”王伦道夫还在极力地为自己狡辩。

“怎么?事到如今你还不敢承担,还要推脱吗?”王后阿芙拉丝毫不退让。

“你是什么时候发现我修习黑魔法的?”王伦道夫恼羞成怒。

“你可以骗过所有的大占星师,但是你骗不了我。”王后阿芙拉的语气带着秋风般的落寞,“因为我们是相爱的人,心灵相通……”

王伦道夫的眼神也瞬时黯淡下去:“我是孔雀座高高在上的王,但是我的星等却只是四等亮星,有多少人垂涎于我的王座?为了守住王族的荣耀,我不得不这样做。”

“可是……你有没有想过,暗能量虽然很强大,但是却很难掌控,它会擅自从你的潜意识里跑出来,慢慢地把你心性的光芒遮蔽,而且这一切发生的了无痕迹,无知无觉,让你自己都意识不到自己正一步一步地踏入黑暗,最终成为一个穷凶恶极的暴徒。”王后阿芙拉说。

“不,我不会让这样的事情发生。你已经说过,我们彼此相爱,心灵相通,所以你要相信我。”王伦道夫说。

“我曾经选择过相信,所以即使我们的双生星王子发生了吞噬,我也并未质问你,我深爱你,所以选择沉默,我甚至在心里用‘可能有我们所不知的原因’来为你开脱。但是惨痛的现实,却在我的眼前发生,深深地割伤我的心。”王阿芙拉说着,眼泪又滑落下来,“你还记得……王子匹考克的初诞圣典上,两大占星师在为匹考克占星时当场暴亡的事件吗?”

王伦道夫的脑海中,往昔的记忆翻涌着袭来……大占星师托恩高高地举起了占星杖,占星能量在那神杖上汇集。他闭上了眼睛,唇角抖动着。他的眉头紧皱了起来,似是发现什么异常。突然,那汇集在占星杖旁的魔法能量轰然炸开,大占星师口喷鲜血,咣当一声倒在了大殿上。

大占星师西蒙德高望重,站在斓希斯神殿的中央,高高地举起他的占星神杖,缕缕占星能量缓缓流淌。突然间,西蒙脸色惨白,轰然倒地。惊悚混杂着悲怆在斓希斯神殿里横冲直撞。

这不着痕迹的隐秘力量直至此时想起,都让王伦道夫心有余悸,“那力量究竟源自哪里?”那也是他心底未曾解开的谜。

“当时在神殿上,最高阶的占星师就是星祭司希伯来,其次便是大占星师托恩,还有大占星师西蒙,还有占星能量高过他们的占星师吗?”王后阿芙拉问。

“没有,当时在斓希斯神殿上,已经没有人的占星能量高于他们……”王伦道夫一边说着,一边若有所思。

“而且,你是否意识到,那隐秘的力量,甚至凌驾于你之上?”王后阿芙拉又问。

“是,那力量强大到足以压制我……让我不安……”王伦道夫仍在思索。

“是否会有人闯入孔雀座,潜藏在斓希斯神殿里,而让所有的大占星师和大魔法师们都无从察觉?”王后阿芙拉又问。

“那种可能性微乎其微,所以你是说……”王伦道夫似乎想到了什么,他的眉头紧紧地皱了起来,脸色当即变了,显然这跳入他脑海的假设让他一时间无法接受。

然而王后阿芙拉却点了点头,说道:“那个于无形中致两大占星师于死地,让你深感压迫又无觅影踪的力量,源于你自己——那便是你内心深处暗黑力量的一次脱缰。你的潜意识里不希望有人占破匹考克的命运,它传达给你的内心深处光明力量的旨意是‘压制’,而那旨意却被暗能量擅自执行为——‘暗杀’。”

“不……不可能……不是这样的……”王伦道夫的思绪似是很混乱。

“而实际上,这就是不容回避的事实,那个让两大占星师当场暴亡的人,就是你!是你体内的另一个自己。”

“你不应该知道这一切!”王伦道夫恼羞成怒,似收到了很大的刺激,他的瞳人中突然黑暗涌动,让它顷刻化作了可以吞噬一切的漆黑沼泽,连他的声音都变得恐怖恶狠。

而就在这时,王后阿芙拉的眼眸中,一阵紫色的光开始耀动。

那是只有暗能量能够操控的来自于地狱的幽冥之火!

而正在这时,匹考克从索菲亚神殿里飞奔而至,他拼劲全力冲破了斓希斯神殿的魔法门。

“不——要——”

他的失声叫喊声嘶哑得如同泣血。

4、生命的裂痕

斓希斯神殿。

“不——要——过——来——”王后阿芙拉看到了匹考克,冲着她摆手,她的声音因为虚弱显得支离而又遥远,“快……离开……这里……”她似乎是耗尽了最后的生命,才对匹考克喊出这句话来。

紫色的幽冥般的火舌从她的嘴巴里钻了出来。

这时王伦道夫也回过头来,他的瞳人像是无底的深渊,黑暗的能量涌动着。

匹考克一下子怔在了那里。他眼前王伦道夫的这张诡异脸孔,还有那正在吞噬母后的紫黑色的邪魅火焰……这些画面像是尖利的针一样刺进他的眼眸中,把疼痛在他的脑海中深深地刻成伤痕。这些伤痕,像是某种神秘的连接,接通了过去与现在的记忆……他想起来了,那在无极星云里的记忆。

瘴气箭矢……孽焰……邪魅巨龙……苍老的女仆……和自己有着同样面孔的苍白男孩儿……还有——连同那最后的记忆也复苏了!

苍老的女仆突然被不知源于何处的黑紫色的邪魅火焰吞噬,一道光影掠过一只手紧紧地抓住了他的手腕……他在电光火石间窥见了那个人的脸庞,那个人……就是自己的父王伦道夫,那个时刻,他的眼眸中浸染着与此时同样的黑色。

正是他,在那苍老的女仆要道出最后的秘密的关键时刻,出手杀死了她。

现在他竟然连自己的母亲都要弑杀!他为什么要这么做?怎么能这么狠心?他究竟要对自己隐瞒什么?

滚滚的恨意像是湍急的水流,在内心的峡谷里隆隆作响。

可是这个人,却是自己最敬仰的父王!他攥紧了拳头,内心的恨像是被这“父与子”的堤坝堵住了,变成了一种无从挥泄的挣扎。而与此同时,他内心中对父王的崇拜与敬仰的顶峰正在坍塌,那如屏障般给他安全感的属于父爱的山峦开始崩裂。

眼前的这个人是那个有着爽朗笑容和宽阔脊背的父王吗?不!他不应该是!他黑暗,凶残,让自己深感陌生。可是无奈的事实是——他是!而且他正在伤害的人,是自己的母后!

“我求求你不要,我求求你停下来!”他冲过去,抱住父王的腿,他的乞求如此的卑微狼狈。

而王伦道夫却狠狠地把他甩到了一边。

匹考克的头撞到了大殿的黑水晶柱上,血顺着那伤口流淌下来,和他脸上的泪水交混在一起。他跌跌撞撞地又爬起来,不顾一切地冲向王后阿芙拉。

然而王后阿芙拉的周围,赫然升起了一道强韧的魔法结界,那结界把匹考克远远地隔开,让他无法靠近。

最亲爱的母后的生命正在那邪恶的火焰中陨落,而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一切,无法阻止!他心中那些属于母爱的溪水,河流,湖海也正在那邪恶的火焰的炙烤下干涸。

父爱之山崩塌,母爱之水干涸,匹考克攥紧了拳头,希望之光一寸寸地被遮掩在灾难的乌云中,空余冰冷的绝望。

王后阿芙拉的身体一寸寸地被那火焰吞噬,最终化作了灰黑的灰烬。匹考克脸上的泪水混着血液,像是滂沱的血雨。

而那灰黑的灰烬飞舞着,久久不肯散去。

匹考克的脸上又显出惊异的神情。

那些灰色的灰烬竟然发着淡淡的荧光,在半空中汇成了一个句子。

“双生双华,无极星云,兄弟相逢。”

这行微微发光的字迹,映照在匹考克的眼眸中,这是母后用生命留给他的最后托付。

片刻,那字迹缓缓消散,像片片凋零的樱花。

匹考克轻轻地闭上了眼睛,眼皮缓缓垂下,带着深沉的依恋和不舍。闪闪的泪花辉映出母后阿芙拉的笑貌音容。他没想到刚刚自己在梦境里的所见,竟然是母后与自己最后的告别,曾给予的拥抱,曾经馈赠的礼物,曾经唱过的歌谣,曾经讲过的故事……那些往昔的美好像海潮翻涌而至,却如同浪花的飞沫在海岸上消失。

再也见不到她了,再也不能拥抱,再也不能喊她妈妈,再也听不到她唤自己“我的孩子”……他从未知道,这种叫做离别的伤痛竟然有如此锋利的韧,在他的内心上割出永难愈合的伤口。

悲伤在他的胸腔中翻滚,将他的意志麻痹,让他忽略了那个暴殄之徒——王伦道夫,他不知何时已经了无影踪。

当匹考克终于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他的心脏跳动出了最忐忑的强音。不知源于何处的不祥预感,竟然让那心中的默念化为耳畔嗡鸣般的强音——“双生双华,无极星云,兄弟相逢。”

无极星云,他一定在那里了!此时,那里已经成为了他们生死竞速所要抵达的终点,他奔出斓希斯神殿的魔法门,御空飞行,朝着索菲亚神殿飞掠而去。锦簇的云朵飞速地掠向他的身后。

那个他在魔法光镜中一次次看到的与自己有着复刻般面孔的人,一定是他的弟弟。他脑海中浮现出妈妈为他讲述的双生花的故事,他想,那一定是妈妈隐晦的嘱托。

“妈妈,你放心,我会把他从那暗黑星云中解救出来,爱他,守护他,替你偿还亏欠他的5000年的爱……”匹考克这样想着,隐隐的担忧不时地浮现出来:“命运之神,我求求你,保佑他平安无事。”

匹考克冲进索菲亚神殿,那里的魔法光镜化作的魔法门还没有关闭。他一跃而起,冲破那魔法门,坠入无极星云里。

冲进无极星云,他浑身的肌肉不自觉地便紧绷了起来,他必须强迫自己先把悲伤抛在脑后,提起警觉,因为他深知那些瘴气箭矢和熊熊孽焰可不是好惹的。人的成长,好像就只是一瞬间的事。母后的逝去,父王的惊变,让他仓促地长大成年。他的眉头微锁,眼神锐利,一步一步地迈下深入无极星云内部的漫长阶梯。

然而,在他预先设定好了要防卫的位置,竟然没有瘴气箭矢朝他袭来。

一丝惊异的神色现于匹考克的脸庞,好像夜空中神秘的鸟群掠过月影。他在这无极星云里捕捉到了与上次不同的气息,这气息像是将死的魔法师身上散发出来的腐朽,或者是荒废的城堡散发出来的衰颓……“这种气息……难道?”匹考克的心不由得悬了起来。

他又往前走,孽焰也没有朝着他熊熊涌来。

他再往前,那邪魅巨龙还在,但是此时的它温顺得竟然像是一只宠物,瞳人里散发着温顺的光,巨大的长满锯齿状鳞片的尾巴竟然还在左右摇摆着。

这些变化初看是好的,让匹考克能够畅通无阻地抵达艾莫尔的所在之地,然而这表象传递出来的信号却让匹考克担心。因为防卫的解除,往往是意味着需要被防护的东西失去了原有的价值。

“他不会是把艾莫尔带到了别的地方了吧……或者……”匹考克想都不敢想,他不觉间加快了步伐。

他走到那阶梯的尽头,正看见父王伦道夫高高地举起一个骷髅头三叉戟,锋利的韧寒光凛凛。

三叉戟举起又落下,划出生命的裂痕,艾莫尔胸口涌出的鲜血,绽成祭奠生命的殇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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