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话一辈子
他年过五十才明白：这人啊！一生最充实的阶段莫过于自己成家到子女成家之间了。
那时，虽然忙于创业，紧紧张张，但是有奔头！尽管照顾父母，嚷嚷吵吵，有扑头！还要抚育子女，耍耍闹闹，有盼头！一句话：累是累点，满屋子充满人气。热闹！
待明白了这个理儿，也就晚了。
这吥，忽不拉的眼前就他和老伴儿俩了。做饭俩人吃，说话俩人说，家务俩人做，一些跑腿的事、笨重活计他俩人去做。偶尔，情绪里充斥着难言的孤独。
晚上，吃罢晚饭到街上、河坝沿儿溜溜腿。回到屋子感到闷闷的。无奈，也只好拿电视机、电脑打发时光。时而，心头萦绕着一种说不出的寂寞。
难怪老伴儿近来平添了并时不时挂在嘴边儿一句话：没意思！
这天，快中午啦。他心事重重，眼泪直个劲儿的转圈儿。
老伴儿见状，心存不解：这老头子！今天犯了啥邪呢？
叮铃铃，电话响了。老伴儿看看号码，是女儿。她握起话筒刚要和女儿说几句亲近的话儿，女儿却抢先问道：“我爸在吗？”
嘿！还说女儿是妈的小棉袄呢，没说一句话呢，就找你爹呀。老伴儿吃醋，心里不快。但还是答应道：“在，你等哦。”
“老头子！女儿找你！”老伴儿掐着话筒喊他。
他接过话筒，女儿在那边单蹦字的高声喊道：“爸！生日快乐！”
噢！你个老头子啊！怪不得一大早开始就闷闷不乐，刚才还眼含泪花呢。今天过生日咋不提醒我呢？咳！瞅我这记性啊。老伴儿嗔怨着他，又责怪自己。
“哦，快乐，快乐。”他被女儿的话而感动，眼泪终于顺着眼角流了下来。
“我哥和我嫂子给你打电话了吗？”女儿问。
“哼！他俩还真不如你呢。就你哥早晨给我发了条信息。”他告诉女儿。
“说了什么？”女儿追问。
“能说啥，六个字俩标点：老爹，生日快乐！”说完，他憋不住笑了。女儿在那边也咯咯的笑啦。
“你想啥好吃的，让我妈给你做，昂。同学在等我。挂啦。拜拜！”女儿撂下嘱咐挂断电话。
唉！好吃的，啥好吃呢？年轻时想吃的吃不到，现在啥都有了可能吃的动么？啥也不想吃。他心里嘀咕着。
老伴儿在厨房里忙活一阵儿，两碗韭菜蛋花卤手擀‘长寿面’放在桌上。
他看着碗里薄薄的宽宽的面上浇了绿叶黄花似地卤儿，倒觉得怪诱人的。可他就是不想吃。思绪却返回了以前……
这天，一大早。老伴儿早早起床，做上一盆儿可口的手擀面。他的那碗总是宽宽的长长的，说是长寿面。生日上吃了会长命百岁。儿子、女儿看着他一口吃不尽一根儿，咯咯的笑他。
刚撂下碗筷，儿子、女儿就围着母亲嚷嚷着中午吃什么。
中午，老伴儿总是要做上一大桌子菜。为了增加生日气氛，儿子领回来要好的朋友，女儿则领了几个女同学回来。吵嚷着给他过生日。儿子、女儿一边一个搂着她的脖子，一声：老爸生日快乐！便和小朋友们一起欢快地唱起《祝你生日快乐》歌。接下来，儿子、女儿带头儿，小朋友们轮番给他夫妻俩敬酒，献祝寿词。每回高兴的他夫妻俩都醉意浓浓。
晚上。照例是单位的几个不错的朋友安排给他祝寿。男的、女的一大桌子，他夫妻俩被安排在正坐儿。又是吹蜡烛，又是切蛋糕。大伙儿变着法儿的献词敬酒。每回他和老伴儿都要醉上两天。
虽然，一天下来有些疲惫不堪，心里却感到充实、热乎。
唉！热热闹闹的时光过去啦。今天，他真正感到了寂寞和孤独。
夕阳西下，屋子里黯淡下来。
叮铃铃，电话又响了。
他拿起话筒，那边说话。
“哎，我是雨田。”
“哦，雨田啊！有事吗？”
他知道雨田来电的意思却故意问他。
“我姐在么？”雨田以问作答。
“哦，在。我喊她。”他要喊老伴儿接电话，雨田那边却说：“甭喊，告诉我姐晚上别做饭啦，我请你俩吃饭。”
“呵呵，到家来吧，让你姐做点儿吃算啦。”他劝雨田。
“别，我找两个人陪陪你。一会儿给你打电话。”
电话撂了。
雨田，比他小一旬。个子不高，消瘦。头微秃，面目多皱褶。看上去不比他年轻多少。
雨田从山沟里出来打工，在县城街边儿搞了对象。当时家里很是困难。
也正是那年，他在位。偶然认识了雨田。见小伙子精明、能干、善解人意，就招到门下。在他的帮助下，几年后雨田在城里买了楼房，媳妇开了个店，过起了舒适的城里生活。从此，雨田两口子叫他哥。而见他老伴儿却叫姐。
“谁呀？”老伴儿听了电话响，走出厨房问他。
“哦，是雨田。告诉你别做饭啦，晚上雨田要请咱俩吃饭。”他把雨田的话传达给老伴儿。
“咳！也难为雨田这小子还没忘了你。”老伴儿动情的说：“就为了一句话，人家每逢你过生日都买了东西来看你。有良心啊！”
“一句话？什么话？”他犯了糊涂。
“你忘啦？你帮雨田卖树苗那年他给你过生日说的。”老伴儿提醒他。
哦，顺着老伴儿的话，他朦朦胧胧地捋出点儿印象。
那年，雨田也是求富心切，投资近万元把家里五亩地全种了树苗。起早贪黑地经营了三年。眼看着锨杠粗的树苗卖不出去，两口子急的满嘴火泡。他一个电话为雨田招来了客户。由于苗子质量好，客户全包了。还给出了高价。雨田两口子收回投资后，一下净赚了八万元。雨田倒也大方，包了三扎百元大票扔给他。他拉下脸子硬逼着雨田把钱拿了回去。虽然他没当回事，可雨田两口子却如欠了他一辈子的情，念念不忘。就在那年他生日的那天，雨田在一家非常讲究的酒店摆下宴席，把他和老伴儿一起请到桌上。风风光光地为他过了个生日。
好像就在那个酒桌上，酒意朦胧中他对雨田两口子说了表示谢意的话。而雨田也借着酒劲儿发布了承诺：从今以后我年年给你过生日。
酒桌上一句酒后话，他并没介意。但雨田两口子也确实是有心人。每逢这一天，雨田和他媳妇不是带了东西，就是摆上一桌。几年来一直都没落过儿。
唉！老伴儿说的对啊！也真难为他两口子的一片心啊！
他和老伴儿如约赴宴。
宽敞的餐厅，灯火通明。
大大的圆桌中间，一个圆圆的大蛋糕。蛋糕上面奶油书写的大红寿字格外醒目。围着寿字插了圈儿圈儿燃着柔光火苗的生日蜡烛。他和老伴儿仍旧被推在正坐。雨田和他媳妇、雨田他两口子的朋友纷纷落座。
雨田对前来向他祝寿的朋友一一进行了介绍。再向大伙儿介绍。
“这位是我单位的老领导，令我敬佩的老哥哥！”
大伙儿向他投来敬佩的目光。
他起身双拳一抱：“谢谢各位弟弟、妹妹！有幸接受你们的生日祝福，实在是哥哥我人生中的一大快事！老哥谢谢你们啦。”他退后一步，面向在座兄弟姐妹弯腰九十度，深深鞠了一躬！
大伙儿被这位在官场上叱咤了半生的大哥哥的举动所感染。纷纷起身向他祝贺寿辰。
雨田的一双儿女站在他和他老伴儿身边唱起了他熟悉的生日歌。
他对雨田两口子的精心安排和前来高抬他的弟弟妹妹们的热情而不安，而动情。
他饱含热泪扭过头儿来面对雨田。
“兄弟呀，你如此隆重、盛情，我心里过不去啊！我那时照顾你，因为你是我的职员，那是我的本分。难道就为那酒桌上的一句话，你还要履行承诺一辈子呀！”
雨田似乎受了他的感染。一对儿热泪滚落胸前。面对大伙儿他再次申明。
“那不是一句醉话。而是一句掏心窝儿的话！只要咱哥俩好好活着，这生日我就给你过一辈子！”
不想，雨田这句真情之言，大伙儿却报以热烈的掌声。
至此，他幡然醒悟：无意之中助人于难是人生多么有益的快事！
他的情绪渐渐稳定下来。他想：我为什么要孤独？为什么甘寂寞？何不去在做些力所能及的些事情呢？想到这儿，他心里一阵舒畅，好像又年轻了许多。
他，在大伙儿的祝福中频频干杯！
杯杯酒淹没了他这一天的孤独！一张张笑脸覆盖了他这一天的寂寞！一句句祝词使他动情、开心！
今晚。他醉了。醉得很深很深。
我们曾经遇见
1
小莫睡着了，大概是累了，蜷缩在沙发上，睡得像一只小猫。电视忘了关，夜深了，依旧咿咿呀呀说着古老对白。
“师妹，等我，我会回来找你的。”
“嗯，海枯石烂，我心不变。”
小莫在睡梦中露出了一丝笑容，她喃喃念着：“木言，木言，等着我。”
有谁会在原地等待？
有些人，错过了，再也回不来。
即使，所有缘分的伊始，都只不过是最平常的遇见。
2
木言结婚了。新娘是一个不起眼的女子。然而穿了白纱，化了妆，再佩了幸福的笑容，也是动人的。
朋友们在酒席上起哄，让木言讲述相恋的经过。
“你们谁先追的谁呀？木言，快坦白交待！”
“第一次见面，是什么情景啊？”
木言喝了酒，脸上有些些红，很无奈的笑着：
“我坦白，我坦白！我先追的小倩，第一次见面啊？不记得了。”
简单的回答引起了大家一致的怪叫，老毛说：“什么呀，说点儿少儿不宜的，不然新郎吻新娘五分钟，要湿湿的啊！”
“不行，十分钟！”
“半个小时！”
哄笑声中，木言忽然想起了一个清秀的女孩儿，她怒气冲冲地望着他，举着小手，“流血了！你怎么骑车的！”
那是他第一次遇见小莫。
多少年了，他还依然忘不掉。
人生若只如初见，是说他们么？还是每个人的年少时光，都有这样一个不能忘怀的初见。
3
有人说，一旦你梦见一个多日不见的人，过几天，就会真的遇见。
小莫在地铁上看见了一个人的背影。高高瘦瘦的，短短头发，干净帅气。仿佛有一只小手，在小莫的心上轻轻抓了一把。
小莫隔着一个车厢的喧嚣，高声叫那个人的名字：“木言，木言！”
无数双眼睛注视着小莫，那个人，却仿佛要下车了。
小莫疯狂的挤开众人，推开牛仔装，连衣裙，不顾大家的咒骂，磕磕绊绊地扑到那个人的身边，拉住了他的一片衣角。
陌生的脸孔，惊异地望着小莫。
众多陌生的面孔，都惊异地望着小莫，这个美丽的女子，满脸的泪水。
4
年轻气盛的时候，一点芝麻小事都会吵翻天，是因为太爱？还是不太爱？
爱情里也许装不下太多的琐碎。而琐碎到可以结婚的两个人，是没有多少爱情的吧。
木言喝多了酒，吐得满床。觉得小倩温柔冰冷的手指，细细的为他擦洗脸颊。又把他扶到沙发上，换洗床单。如果是小莫，一定会把他骂到狗血淋头吧。
木言才惊觉他又想起了小莫。最后一次吵架是为了什么呢？是他忘记了小莫的生日？还是跟损友们一起喝酒，忘记了接小莫下班？
吵得那么凶，不过都是这样琐碎的小事。
吵到性起，他摔门而去。觉得一辈子都不要再理这样一个任性刁蛮的女子。
果然是一辈子。
小莫随公司去了外地。竟然就这样慢慢淡出了他的生活。
原来，错过是很容易的。只要，不说话。
人世间有多少轰轰烈烈，生离死别呢？不过都是平淡而已。谁知道哪一次平淡是刻骨铭心的？很多事，三年五载就遗忘了，当你发现你忘不了一个人的时候，是不是已经太迟了？
木言哭着，告诉自己，“我喝醉了！”
5
小莫终于遇见了木言。她远远的看着他，他也远远的看见了她。无数次在梦中见到过的情景，终于上演。
阳光把所有的岁月都筛成了金色的沙尘，横亘在他们中间。不小心揉到眼睛里，两人的眼光都有些湿润。
然而，远远的，另一个女子挽住了木言的胳膊，她的肚子微微凸起，脸上带着幸福的笑容，歪着头，跟木言唧唧呱呱的说着什么。
云淡风轻，天是那么蓝。
小莫以为不到最后看不到结局，原来一直是自己假装看不到。
所有缘分的最初，都只不过是最平常的相遇，所有有结局的缘分，也不过因为珍惜。
我们常常猜中了开头，却最终放手结局。
猫君酒吧
夜风吹拂着我****的发丝，发着烧的辣辣的脸上，顿时感到了惬意的凉爽。
我晃荡着身子，向远处天边的月亮走去。那月，舒散着它清亮的光，照得世间一切莹白，我努力地睁了几下眼睛，才看清眼前花白的路，迈出了几步，扭头回看那酒吧的招牌，霓虹灯下，“猫君98”四个字灼灼发光。这是很奇怪的名字，奇怪得非常适合酒吧的名字。
半个小时前，我在这里送走了阿金。
阿金是个长发的美丽女子，我们经常不定时地相约在这个名叫猫君的酒吧里聚会，听她讲述她离奇古怪的经历，每讲一个，她就会问我：“你相信吗？那人确实是我啊！”
我抿一杯酒，轻咬着嘴唇道：“相信，你说的什么我都相信。”然后咧嘴一笑，那嘴角翘起的高度一定很夸张，因为阿金总是气鼓鼓地瞪着我，眼睛里满是怀疑，全然不相信我的样子。
“那么，我该走了。”她清了清嗓子，在离开之前，会喝上一大杯的蜂蜜柚子茶醒酒，然后就轻轻地离开。
我抚摸着她喝过茶的杯子，嘴唇轻轻地在杯沿上摩挲，吸吮着残余的酸酸甜甜的果味，眼睛里忽然有了苦涩的感觉。是因为她的离去，还是因为她的故事让我伤感了？
也许都有吧。
我融合不了她的世界，她就像是天边的冷月。在我抬眼望的时候，永远都高高地挂在那里，等我想亲近的时候，一掬清水就可以把它捧在手心，我见到它是那么地容易，可是触摸到它又是那么地艰难。
我在向着月亮行走。
猫君98之所以这么吸引我，也许还有另外一个原因。它的门面对着正南方。每当夜阑更深的时候，门外正对着一轮晶亮的月，幽幽的小巷很远，那月就在小巷的尽头。
小巷的两边，是高而坚实的墙壁，喝醉酒的人，随时都可以扶住墙壁，稳住自己的身心。
我从不愿做醉酒的人，即使醉得再厉害，也会在酒吧的卫生间里吐上好一阵，等到清醒了再出门。我怕我昏倒在外面，孤零零地一个人，那么狼狈地昏倒在外面。
阿金总是先我而去，有时候，我们就坐在二楼的窗户边，等她离去的时候，我透过窗户能够很清晰地看到她的背影，窗外的月光比酒吧里面的灯光要明亮地多，我像躲在帘幕后的道具师，看着她在明亮地月光下行走，脚步轻盈得如同在跳舞。有时她会突然扭过头来，对着我微笑，我也就对着她微笑，然后慢慢放下嘴边的茶杯，她以为我也看见了她，就心满意足地离开了，其实我知道，她根本看不见我，也看不见我手上拿着的她刚刚喝过很大一杯蜂蜜柚子茶的水杯。
阿金说：“我在越南旅行的时候遇到了一个男人，一个很像中国人的越南男人。”
我说：“没准是中越战争时中国军人留下的后裔。”
“也许吧。”阿金啜了一口烟，缓缓地接着说道，“那人，有着鹰一样的眼睛，蛇一样的身体。”
我打趣道：“会不会还有虎背熊腰，鹤发鸡皮？”
“璃君，你坏。”阿金对我挥了挥她的小拳头，正色道，“我是说真的。”
“他的眼睛，很敏锐，像鹰一样闪亮犀利，刚开始会让人不舒服，以为自己像是猎物般被监视，你知道，我讨厌这样的感觉。”
说完她又吐下了烟圈。
我开始在脑海中描摹着那人的样子。最终只有一个模糊的影子，而那影子竟然是鹰的头蛇的身子，多怪。
“我讨厌这样的眼睛，但是他的身体却像蛇一样缠住了我，当我想要逃避时，却已经逃不开了。”阿金的眉头深深锁了起来，在迷茫的烟雾中她的影像显得飘忽、迷离。
“当他第一次爬上我的身体的时候，我很反感。感觉到像是被蛇吞噬掉。第二天，我就离开了那座城市，并且发誓不再回去。
“但是，他却轻易就找到了我。你说，这算不算是鹰捕获猎物的手段呢？他依旧是那样犀利的眼神，不过这回多了些柔和。虽然是很浅很浅的柔色，却让他的眼神变得有些和蔼。所以我暂时跟他住在一起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