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然添了添嘴角，咸的！
他叫关陌尘，和我们邻班，感觉挺不错的。不过，我还没答应要做他女朋友。江小词趴在床上，把手向窗外抚摸着月光。
柳然知道，自己的好朋友要迎来她的初恋了。他们看起来两情相悦，自己要祝福她才是，可为什么心里却莫名地升起一丝失落。
日子就这么波澜不惊地继续着。
关陌尘和江小词都很钟意对方，于是很快江小词就答应了做关陌尘的女朋友，并开始一起去餐厅吃饭。当然，有江小词的地方就一定有柳然。
三个人的朝夕相处，反而使柳然越来越不敢直视关陌尘的眼睛了。因为他那双深邃的眸子里，总能让柳然看到梁杰的身影。还有他的笑容，无时不让柳然想到梁杰，她的心里有东西蠢蠢欲动，她竭力压制这种感觉，生怕自己会喜欢上关陌尘。
而这些，江小词似乎并没有什么察觉。
如果失去了一个心爱的人之后，又遇见了一个和他十分相像的人，那心中滞留多日的感情真的不会重新流动吗？
3
江小词在得知母亲病重的时候，是在她答应做关陌尘女朋友的两个星期之后。
陌尘，我妈妈病得很厉害，我得回家一段时间，你能帮我照顾好然吗？我怕她一个人不知道怎么生活？江小词依偎在关陌尘怀里。
她并没有把柳然的故事告诉关陌尘，因为那是她们共同保守的一个秘密，一个疼痛的秘密。而对柳然来说，梁杰的死曾让她万念俱灰，若不是江小词的照顾和关心，怕她早已选择了另一种逃避的方式。
关陌尘按答应江小词的话，依旧陪着柳然去餐厅吃饭，对她体贴倍加。可他并不知道，他越是对柳然好，就越让柳然不知所措。吃饭的时候，柳然连抬头看关陌尘的勇气都没有了，而她确信自己已经喜欢上了这个自己好朋友的男朋友。怎么办？在爱情和友情面前，她该怎样选？或者说，她还有选择的余地吗？
江小词坐在火车上越想越害怕。柳然看陌尘的眼神越来越不对了，难道……不，她可能是在为自己的幸福把关，她不会再轻易喜欢一个人的！可是，可是她要是真的喜欢上了陌尘自己该怎么办？姐妹？爱情？她要怎样选择才能不让彼此受到伤害？就这样，江小词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当江小词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了，还要经过两站才能到家，于是随便吃了点东西。
4
晚上放学我带你出去吃吧？
柳然不知道关陌尘为什么突然带自己出去吃饭？不过她好像很喜欢跟关陌尘单独相处。就这样静静地站在他的身后望着他，让她有一种久别的熟悉的感觉。
关陌尘要了一些菜和一瓶啤酒一瓶果汁，自己倒了一杯啤酒，然后给柳然倒了一杯果汁。
生日快乐！关陌尘端起酒杯望着柳然。
顿时，柳然的眼泪“哗”一下就掉了出来。她以为没人会再为她过生日了，而今晚，就是这个那么像梁杰的男生，居然举着酒杯祝贺自己的十九岁生日，她终于忍不住哭了。而关陌尘却显得有点不知所措，是江小词告诉她说今天是柳然的生日，可柳然怎么哭了？
谢谢你，尘。哦，我……能这么叫你吗？
恩，没关系。小词回家的时候说让我好好照顾你，还说今天是你的生日，让我替她向你说声“生日快乐”，所以，我才带你出来吃饭的。
谢谢！柳然擦掉眼角的泪水说。
两年了，除了江小词没有人为她过过生日。这些日子以来，如果不是江小词在她身边，她真不知道自己会怎么样？
我给你说个故事吧？柳然端起果汁一口气喝了下去。
两年前有一个男孩和一个女孩，他们彼此深爱，而且双方父母也同意他们交往，但前提是不能影响学习。幸好他们俩的学习成绩都不错，所以班上很多同学都羡慕他们。可后来男孩出车祸死了，他嘴角定格的笑容让女孩一辈子都无法忘记，女孩发誓不会再去爱任何男生。可直到有一天，另一个男孩出现了，他的一举一动都让女孩想到死去的男孩。她到底还是食言了，她发现自己已经慢慢喜欢上了这个男孩，可这个男孩并不知道她喜欢上了自己。而女孩也清楚地知道，这个男孩已经是自己最好的朋友的男朋友了，她不能对不起自己的朋友。
说到这里，柳然停了下来咽下一大口果汁。
后来呢？关陌尘静静地望着柳然。
不知道，这个女孩不是我，我不知道后来怎样了。
关陌尘若有所思地喝了一口啤酒，似乎突然明白了什么？
不过，我可以猜到后来的结果。柳然看了一眼关陌尘说道。
后来，肯定还是这个男孩跟自己的好朋友在一起了。
为什么？关陌尘喝光了杯子里剩下的啤酒。
不为什么？就因为这个男孩是她最好的朋友的男朋友。
月亮偷偷爬上了树梢，月光温柔地洒在柳然身上……
5
江小词回来的时候，妈妈的并已经大有好转，她的心情也好了许多，但人却消瘦了不少。
小词，柳然以前是不是喜欢过一个男孩，死了？关陌尘似乎想弄清楚某些事情。
江小词顿了一下，他怎么知道？难道是然告诉他的？可她不是不愿再提那些痛苦的回忆了吗？
恩，是的。就是我们学校原来那个广播站的梁杰。
关陌尘似乎犹豫了一下，然后对江小词说了柳然给自己讲的那个故事，还说，怕柳然可能喜欢上了自己。
该来的总是要来的。柳然果然喜欢上了陌尘，可自己怎么办？姐妹？爱情？
其实关陌尘对江小词说这些，只是想对她说自己只喜欢一个人，那就是她——江小词。
有谁会把自己最心爱的东西让给自己最好的朋友吗？也许有吧？
也许一定有！
陌尘，我们……我们分手吧？江小词根本没有选择。
如果能让柳然重新快乐起来，她情愿让自己心爱的人去给她幸福，不再让她受到伤害。
关陌尘愣了一下，然后紧紧地把江小词抱在怀里。
小词，我爱的人是你，而且你爱的人是我，不是吗？
江小词慢慢地挣脱了关陌尘的怀抱。
好好对然，她比我更需要你，但你要记得，曾经有一个叫江小词的女孩真的喜欢过你。不等关陌尘说什么，江小词就跑开了。自从江小词的哥哥高中辍学之后，整天不务正业，而他不小心开车撞死了梁杰之后，便让江小词觉得非常对不起柳然。所以，她情愿为了柳然而放弃一切来赎哥哥的罪。于是她待柳然像亲妹妹一样，对她的照顾更是无微不至，而这些柳然并不知道。
江小词一个人站在深灰色的操场上，哭了好久好久，整个操场都变得湿湿的。
关陌尘满脸的狼狈，就这样结束了吗？就这样糊里糊涂地结束了吗？
不，他不能失去江小词，她是自己第一个爱上的女孩，不能让她就这样在自己手心消失了。
天，就这样一点点开始倾斜……
之后关陌尘找了江小词很多次，但江小词都没有见他。而柳然也办了休学手续，因为她知道这一切都是她引起的，她无法再继续面对江小词——自己最好的朋友。
6
日子就这么悄悄地流过很多个夜晚，漫过每一寸月光，把夜刺得生疼。
人在深高考结束后，他们谁也没有跟谁道别。柳然一个灰色的操场上呆了许久，然后依依不舍地离去。而关陌尘在女生宿舍楼下等了一下午，但始终没有见到江小词。
7
转眼又是两年，听说江小词因成绩优秀，在大二的就被学校保送去新加坡留学了。和她一起的还有她的男朋友，对她非常非常的好，而且他们准备留在那里，不再回来了。
而柳然高中毕业后，就去了东北最冷的一个城市打工。两年了，她依然一头短发，穿的厚厚的，似乎还在逃避着那些年的伤痛，她每天不停地工作，一刻也不让自己停下来，生怕一停下来就会有一大抹的悲伤涌出来。
关陌尘，和自己的战友一起，驻守在四川的一个小县城的军区。还有一年他就要退伍回家结婚了，此时家里正忙着张罗呢。
2008年5月12日晚上8时许，关陌尘和战友为了救在地震中遇难的老乡，连夜摸进了山里，之后就再也没有回来。
而家里的未婚妻正在让自己的好朋友帮自己挑选着婚纱。
在解放军搜救出来的遇难战士尸体中，关陌尘和一名战友死死地抱着一位老婆婆，嘴角溢出大片的鲜血。而这位战友名叫江伟——正是江小词的哥哥。
8
月亮再一次爬上夜空，照亮了曾经的那个深灰色的操场，湮没了所有关于流年的隐忍。
山的那边，一片废墟。
流光似影，谁能安之若素？
而天，就这么一直倾斜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