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扶着大叔,带路!”理查德顾不上回答瓦瑞夫的问题,快速地对范尼斯说。
范尼斯闻言,干脆把瓦瑞夫背到了背上,撒腿奔向车队前面。
这会子,狂风已经刮了过来,大颗的沙砾打在脸上生疼。太阳已经被漫天的黄沙遮住了,天地之间暗了很多。这陡然的异变,让每个人都内心惶恐,觉得无从逃避,无处躲藏!
驭马也受到了惊吓,一边嘶鸣,一边尥蹶子,似乎是想甩掉货车,有多远逃多远。虽然车夫死命地扯住了驭马,车队还是乱了起来。
“不要慌!解下马来,扔掉空的马车!”
理查德跳到了瓦瑞夫刚才乘坐的车上,大声喊道。但护卫队员和车夫都很慌乱,面对铺天盖地的风沙,甚至没听清理查德说的是什么。
安普丽莎拧了比尔一把,比尔会意,手拢在嘴上大声的叫了起来:“扔掉空马车,解马!”比尔的嗓门比理查德大得多,在狂风中也传出好远。
这回车夫们都听见了,紧急行动起来,解下了二十匹驭马,手忙脚乱地套在了另外二十辆给养车上。
理查德和比尔站在原地组织指挥,大家的心里稍微安稳了一点,不再那么慌乱了。每匹驭马都有车夫拽住了缰绳,护卫队员也都抓住了货车,帮忙往前推。
尤安和依莉莎,还有安普丽莎,都坚定的站在理查德身边。安普丽莎和依莉莎都是护卫队员的老领导且不说,一身火红的尤安就是昏暗中的亮点,风沙之中也只能看清楚这一点红了。
“跟上范尼斯,迅速前进!”
太阳已经彻底消失不见了,天地之间乌蒙蒙连成了一片,沙子满天飞,打得人睁不开眼睛。狂风的呼啸湮没了所有的声音,只听见沙丘带着恐怖的轰鸣声滚滚而来,估计已经迫到了百码之内。幸亏沙丘的移动速度比风要慢许多。
尤安几个瞬移过去,追到了队伍前头。她那火红的罩衣就像一面旗帜,始终在范尼斯和车队之间,引导着车队前进。比尔和安普丽莎到了队伍里面,分别帮助阿诺德和库卡里尼指挥队伍。理查德和依莉莎跟在最后面收尾,有驭马栽倒就不要了,连货车也扔下不管,只要能跟上前面的队友就行。
在沙丘的威胁下,整个队伍跌跌撞撞的,不知道走了多久。望后面,十多码外就什么都看不清了,沙丘的轰鸣声却是越来越近。就在理查德心急如焚之际,前面似乎停住了,挨挨挤挤的都是人。理查德牵着依莉莎的手奔到了前头。
人群中间,瓦瑞夫和范尼斯站在一个小型的堡垒前。这堡垒有两三码高,五六码阔,由巨石搭建而成。七八条长方形的石块垒成了台阶,台阶上面是一个厚重的木板门。
“等什么?开门啊!”
理查德大声喊道。这个大概就是古墓的入口了。因为风沙的关系,这里的墓穴入口应该都是在地面之上的吧。
比尔三步两步爬了上去,从背包里取了一个巨大的铁锤,狠命擂向木板门。
“嗵嗵嗵!”
此时天色已经完全暗了,风中夹杂着高密度的沙砾,几乎无法睁眼。轰隆隆的声音就在耳边,沙丘已经很近了,再不快点就有被掩埋的危险。
护卫队员和车夫都聚了过来,彼此手拉着手,靠在货车上。马匹已经多数逃散了,在风沙之下不知所终。
伴随着“轰隆!”一声巨响,木板门终于被砸烂了。
比尔当先跳了进去,安普丽莎紧紧相随,随后跳进去的是背着瓦瑞夫的范尼斯。接着是尤安,她进入古墓之后就点亮了一个火把。
现在喊话已经不起作用了,理查德扯着一个车夫爬了台阶,不由分说的把他推了进去。车夫后面还扯着别人,连成了一长串,挨挨挤挤的进了古墓。
理查德又下了台阶,穿行在沙砾中,就像在黏稠的水里游泳一样,需要扶着货车才能前进。他绕着古墓转了一圈,没有发现人,只有拴在货车上的驭马在惊恐的挣扎。这时理查德才重新回到古墓入口处,一头扎了进去。
依莉莎不肯离开理查德先行进入古墓。理查德的右手上始终拉着依莉莎。
这种古墓,许是古代一个家族或者村镇的集体墓葬吧。若干年过去了,万里长城今犹在,不见当年秦始皇。换言之,如今的沙漠戈壁,多是古代经济文化发达的地方吧。
狂风呼啸着灌了进来,携裹着高密度的沙砾,打得残门“噼里啪啦”直响。沙丘已经到了古墓入口下方,被古墓阻挡了一下,开始堆积起来。古墓旁边的沙丘则继续轰鸣着前进,就像排成一排的推土机,大有强拆钉子户之威势。
进入古墓之后,是一个三四码见方的平台,也只有这个平台在地表以上。平台之后是一个黑乎乎的入口,有台阶通往下面。
尤安顶着狂风站在平台上,身上也沾了灰尘,但妖娆的脸上光洁依旧。看到理查德进来,尤安的神色明显一缓。理查德上前拥抱了一下尤安,尤安的身体很紧张,在理查德的怀抱中才软了下来。
平台上除尤安之外,还有阿诺德带着两个车夫,可能是比尔安排来保护尤安的吧。站在这里说话还是听不清楚,理查德拉着阿诺德出去,摸索着抬上来一辆货车,堵住了门口。
狂风仍旧灌入,沙砾进来的却是少了。风声也由咆哮变成了呜咽,伴以“嗡嗡”低鸣。
看货车堵得结实,理查德才带着尤安和依莉莎拾级而下。尤安点亮了一个火把交给了阿诺德,阿诺德三人跟在他们后面。
台阶就十余级,下去就看到了车夫和护卫队员。大家都坐在地上休息,背靠甬道两侧的墙壁。刚才的高强度行军,又是在惊恐慌乱的情况下,每个人都累得快要虚脱了。
“大人!”
“伯爵大人!”
见理查德下来,众人纷纷站起来向他致意,一脸的崇敬和感激。这次的致意,不再因为理查德是伯爵,是领主,而是因为理查德一直留在最后,保护着大家先走,把危险留给了自己。其中有好几个人曾经脱离过队伍,是被理查德从风沙中扯回来的。
刚才,库卡里尼和阿诺德分别清点了人数,无一人失散。驭马全部放弃了,就算它们没有被沙丘埋葬,在这无边无际的大漠中,无目的无方向的乱跑,也基本没有存活的可能。货车都在沙丘之下,风息之后,能找回来多少就很难说了。
“对不起,伯爵大人,我可能让您失望了!”库卡里尼面带愧色。
平时,库卡里尼有点大大咧咧的。这次她被理查德任命为赫拉迪克护卫队长,也是第一次管这么多人,负责这么大的事,又遇到了这样的意外变故。在刚才的混乱中,她有点心慌意乱,感到手足无措,可以说她这个队长并没有起太大作用。如果不是理查德亲自组织,很难说护卫队会有多大的损失。
“嘿嘿,嘿嘿……”
听库卡里尼这么说,阿诺德也搓着大手,憋得满脸通红,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在比尔的推荐下,阿诺德被任命为这一百名车夫的队长。在昔日的伙伴当中,倒是威风体面了,但事到临头,阿诺德才发觉责任很重,感到无从下手。那种有劲使不出来的感觉,让他很憋屈,也很惭愧。
“哈,这不怪你们!其实当时我也很慌呢!这种灾难很少见的,就算是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处理,也是正常的哈!”
理查德举起拳头,擂了擂阿诺德的胸口。阿诺德身高在两码半以上,要拍他的肩膀着实不易。阿诺德挺胸抬头,任凭胸口“咚咚”的响,一种被信任的感觉油然而生,和理查德的关系好像也亲近了不少。
理查德擂顺了手,接着去擂库卡里尼。快要接近库卡里尼时,他才觉得有点不对头。库卡里尼脸上羞色一闪,倒也没有躲避,身体僵在了那里。
呃,要是人家报告“报告首长!我是女兵!”那就不好了。
“告诉你们一个秘密哈……”
理查德的拳头擦着库卡里尼的军装收了回来,还在虚空中划了一个弧,最后用力的举了举,显然接下来要说的“秘密”很有分量。阿诺德和库卡里尼一起低了头,虚心地听理查德传道授业。
理查德对库卡里尼和阿诺德说话时,偷眼看了一下尤安和依莉莎……要是她俩没注意到这事多好……可惜,两人的表情和眼神都说明她们注意到了,注意的很!尤安似笑非笑,面带嘲讽。依莉莎小脸一绷,一脸的不齿……
“在不知道如何处理的情况下,那就只有一个办法,带头到最危险的地方去!打的时候冲在前面,撤的时候留在后面。如果你这么做了,你的手下都会原谅你的!”
理查德庄重严肃地说完,背着手昂然地走了。尤安和依莉莎一左一右跟在他身后,好像搀扶着他,实际上却是手劲不小。理查德面带从容,有苦自知。
阿诺德和库卡里尼呆在原地,嘴里念念有词,认真领悟理查德的秘诀。
“大人,我懂了!你刚才是不是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办?”
没等理查德走出几步,就听见阿诺德的大嗓门在后面喊了起来。理查德脚下一顿,差点栽倒在地……知道了你也没必要说出来嘛!我可是英明神武的圣理查德伯爵大人呢!这小子和比尔还真是有的一拼……
“嘻嘻!”
“咯咯!”
尤安和依莉莎一起笑了,花枝乱颤,满室皆春。这一笑不要紧,手劲却是松了……算了,原谅这个色狼好啦……
笑过之后,尤安还是颇多感触。在尤安的老师是这样说的……贵族天生优秀,要用高尚的情操感染平民,要用强劲的武力摆平麻烦,要用智慧引导平民,要用传统约束平民。要管理平民,帮助平民,爱护平民。